帐外,巡视的士兵来来往往,数个营帐连成一片,绵延数里,宛如天上群星散落罗盘上。
齐姜见到姜智夫人在不远处不停地走来走去,便行过去。
姜智夫人一见齐姜,忙拉着她问:“公主,陛下可对你发怒了?”
齐姜点头道:“君父对阿蘅生气了。”
“今天我来此见到陛下,一说起你的事,他的脸色立刻就变,我知道陛下动怒了。”姜智夫人看到齐姜一脸的委屈,脸上还有泪痕,甚是心疼地道,“公主是为了王后,陛下也是担忧你,都是一片关怀之情,姨母知道这些缘由,公主不要太过难受。”说着,伸手抚齐姜的细眉,“你看,眉头都皱起了。”
齐姜摸摸双眉,想起刚才父亲那无可奈何的神情,笑出声道:“刚才我也是这般皱眉,流了眼泪,君父就不责怪了。”
姜智夫人听得好笑,说:“你呀,只要王后和你一垂泪,陛下就毫无办法。”
齐姜笑容一收,有些微微担忧:“姨母,我和八两,萦蕴分开而行,如今不知他们是否已脱险。”
“易司马今夜派了数批人马去作接应,他们大抵也能平安。”姜智夫人说着微叹一声,这些生死存亡之事,不管再如何担忧,也是无济于事,唯有等待。
“君父和易司马都到了此地,王兄和阿恬,小白可是留在高昌吗?”齐姜问道,想起失踪的阿惜,心里痛疼不已,她和申挺分别前,一再叮嘱申挺,要他暂且告诉父母,阿惜已抵挡楚国,她不想父母在为国事忧虑时,还受这样沉重的打击。
姜智夫人点头道:“太子殿下身体还不曾全好,二公主也留在高昌照顾他。听说,三公主已让申旅帅带到楚国,她可好?”
齐姜垂下眼眸,道:“她,很好,灵武君会好好照顾她。”
姜智夫人道:“这样才好,让三公主留在楚国,也最为妥当。”见齐姜脸有倦色,又道:“公主,你多日赶路,也累极了,歇息去罢。”
“不知八两和萦蕴的音信,我也无心歇息。”齐姜望向远处,这里戒备森严,但一片宁静,而墨八两和萦蕴却不知身在何处险境,让她实是寝食难安。
夜凉如水,齐姜只站立了一会,便觉有几分寒意,抬头见申挺自远处一军帐中走出,向自己行来。
“公主,前方传来讯报,墨八两和萦蕴已脱险,正往我处而来,半个时辰后便会赶到。”申挺匆匆走到齐姜跟前禀道。
齐姜心情顿松,舒了口气,看着申挺,略一沉思,问道:“申旅帅可知那些助我的黑衣之人是何方人马?”
“申挺不知。”
“这世间,有此能力助我之人,都有谁?”齐姜似是自问,也似问他人。
申挺垂首不语,姜智夫人则道:“除了陛下,自是灵武君。”
齐姜脸上不觉有了几分笑容,低声道:“那我可要回去问一问。”
能在齐国布下如此隐蔽人马,时刻守护着她,除了有门客数千遍布诸国的灵武君,还能有谁?
这是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却令齐姜不知该是喜是忧。
庄无忌对她的倾心相护,自是让她心里欢喜,只是,有这样强悍能力的人,与齐国不知可会永久为友。
何况,齐国王族中,能和庄无忌抗衡的同辈,已无一人。
日后若有风云突变,她会是最彷徨的一个,正如茱儿那日所言,要抉择的还是她。
如此一想,齐姜脸上笑意也顿消,心底有些许苦涩。
“山间入夜很冷,公主,你到帐里歇息等他们回来罢。”姜智夫人见齐姜在发怔,便开口道。
入得军帐内,连日的劳累袭来,意志也松懈了,齐姜靠在暖被里,不到一会便沉沉睡去。
次日,待她睁开眼时,见到的是美丽的母亲坐在一边,用最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母亲。”齐姜坐起来,扑入母亲怀里撒娇,这样温暖的怀抱,她已经思念很久。
磨蹭了一会,齐姜才道:“母亲,你怎么不多歇息一会。等会,君父又要气阿蘅让母亲劳累了。”
“我想看到阿蘅。”穆姬夫人柔声道,“来,让母亲给你梳头。”
齐姜乖巧地转过身,就像昔日一般,由母亲为她梳头束发。
“阿缨与我说,阿蘅自称已经长大,该由她来护自己父亲母亲了。”母亲的声音柔柔地在身后响起,听得齐姜心头柔软,回头道,“母亲,阿蘅是真的长大了,知道该如何做。君父却修了信,让灵武君不许阿蘅回齐国,君父都不顾阿蘅的心。”说着委屈地要哭出声来。
“阿蘅,君父如此做,也有他的缘由。”穆姬夫人道,“以后,会陪伴阿蘅一生的是阿蘅的夫婿,那是要为阿蘅遮风挡雨的人。”
齐姜一拧身,怨道:“要是嫁到楚国就不许回来,阿蘅不嫁了,我要陪母亲。”
穆姬夫人轻斥道:“不许这么说,阿蘅是要母亲难过吗?阿蘅可知,母亲和君父只想有一个人能和阿蘅携手共老。”
齐姜伸手弄着母亲柔软的长发,娇嗔道:“阿蘅绝不让母亲难过,是君父让阿蘅心里难受,不许我回齐国。”
穆姬夫人有些无奈,叹道:“阿蘅还不是回来了吗?灵武君这般无视你君父的话。唉,你君父说得对极,他可选了个向着我们女儿的女婿。”
“倘若他不让我回,我也逃回来。”齐姜小声道。
穆姬夫人神情一端,未曾说话,齐姜已抱住她,蹭着她的脸道:“母亲,阿蘅听你话,你不要难过,我这就回楚国去。”
穆姬夫人展颜一笑,伸手将女儿的长发拂好,道:“阿蘅先去见见你君父。”拉着她出去。
齐姜随母亲进了父亲的军帐,才见里面除了父亲齐奕,还坐着墨八两和萦蕴,顿时惊喜不已。
墨八两和萦蕴见了齐姜进来,都站起来行礼。
齐姜笑着朝他们微微点头,心里欣喜自是不可言喻。
“阿蘅。”齐奕威严的声音传来。
齐姜走近父亲身边,低头行礼:“阿蘅见过君父。”
齐奕长眉一扬,心里好笑,他的女儿在他面前这般有礼,那都是在闯祸后,脸色一端,道:“阿蘅,你明天启程和萦蕴,墨八两一起回楚国。大礼未成,你便擅自离开,楚王陛下和灵武君是对你包容之极,你可知错了。”
齐姜答道:“阿蘅知错了。”眼角余光扫着父亲的脸容,见他并无昨日的怒容,知他已经消气,心里又雀跃起来,看了看萦蕴,问:“君父,萦蕴也和阿蘅一起回楚国?”
“萦蕴自是要替寡人把一个胡作非为的女儿完整无缺地送到楚国去。”齐奕一板脸容说道。
齐姜望向萦蕴,见她神情自若地上前行礼道:“齐王陛下给萦蕴如此厚重大礼,萦蕴定当护送公主安然回楚。”
齐姜大悟,原来萦蕴得了她父亲的好处,要充当起监视押送她的重任,不禁瞪了萦蕴一眼,萦蕴低首,只当看不见。
她本欲即刻起程借道秦国回楚,顺道寻小妹齐惜,如今多了个萦蕴充当父亲的耳目,此事绝不可让父母知道,如此看来,她也要和萦蕴做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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