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你的意思,你想让出你的玉坤宫?”
曦妩浑身一颤,忙不迭地笑了笑,那笑容过于局促,僵硬无比。
风长栖就着青烛这才看清,这曦妩固然是有些姿色,却远远比不得自家阿娘和花珑。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话半点不错。
曦妩摸了摸自己头上凤钗,一脸娇媚,婀娜上前。
“皇上,臣妾怎么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只是此事关系到皇室血脉,还是缓缓吧?要么等到太皇太后从向元山回来再做定夺?”
太皇太后入秋之后就到向元山礼佛,只说是年前回来。
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光景。
曦妩暗暗想着,这一个月让她在冷宫里处理掉两个人实在是容易。
眼看着功亏一篑,风长栖赶忙奔到花珑跟前,扑在她身上,哭喊道:“阿娘,阿娘,您快醒醒啊,父皇来了,长栖把父皇请来了。求阿娘莫要抛下长栖,长栖害怕,长栖害怕。”
到底是个稚儿,呜咽声犹如小兽。
风帝也不看曦妩,冷喝一声。
“李玉宝。”
“老奴在。”李玉宝扫了扫拂尘,佝偻着身子立在风帝跟前。
“吩咐下去,让内务府的人好生收拾云甯殿,缺什么置办什么。”
“老奴遵旨。”李玉宝悄悄退了出去。
曦妩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目光紧紧地盯着风长栖那瘦削的脊背,一脸阴狠。
当真是锋芒在背!
风长栖只当是半点不知,兀自哭着,那眼泪也不知道是为着她跟花珑的前路还是为着她死去的阿娘。
花珑当真依着张仲元的话,不过半个时辰便悠悠转型。烛光刺眼,她伸出手来遮掩。风长栖见着,赶忙挡住了一边高烛,满心满眼的欣喜。
劫后余生。
“阿娘,您醒了?”
“长栖。”花珑泪意阑珊,紧紧地抱住了风长栖单薄的身子。这个当儿,她眼角余光扫到了坐在一边身着黄袍的风帝,她瞬间就落下泪来。
她想过无数种重逢会面,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在她如此狼狈的时候。她赶忙背过身子,拢了拢一头乱发,扑棱下床,朝着风帝行了个双安礼。
“花珑给皇上请安。”她声音喑哑,已经开始哽咽。
这是十余年来,花珑头一遭见他。
她甚至不敢看面前这人是何等的威严。
曦妩最是看不得花珑那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冷哼一声,别转面孔,不再去看。
“起来吧。”风帝目光还停留在风长栖身上,仿佛这底下跪着的人他从没动过心。
花珑却还十分欢喜,整理衣衫,狼狈起身。只是那眼泪,滴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小漩涡。
“从今日起,你同长栖一起住进云甯殿。”
花珑猛然抬头,一脸呆滞。她哪敢相信自己能从这永巷走出去?她尝试了这么些年,如何都没能成功,谁能料到,风长栖这区区一十二岁黄口小儿,倒是做了先师。
“养好身子,有些事,日后再说吧。”他把目光从风长栖身上收了回来。
“皇上,都准备齐整了。”李玉宝小跑着进来,眉眼带笑,朝着风帝行李作揖。
“嗯,”风帝应了一声,“今日便搬进去。”
花珑跟风长栖就这么出了冷宫。
风长栖跟花珑都没坐上风帝安排好的肩舆,硬是跟着那些手里提着羊角宫灯的宫女太监一路走到了云甯殿。
雪下得愈发大了,纷纷扰,扑洒下来,犹如春上柳絮,脚底下绵绵的,二人心里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朔风渐渐止了,这雪却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所见之处尽是白茫茫一片。
“阿娘,我出来了。”风长栖满脸热泪,紧紧地握住了花珑的手。
花珑心中微动,她哪里不明白,长栖这分明就是在跟地底下的白欢说话。
风长栖朝着天上地下都看了一通,第一回发觉昔日的红墙绿瓦,被这大雪覆盖之后,没了寻常时候的肃杀之气。其实时辰还早,只是天阴下雪,仿佛扯了一块黑幕,天已经黑了。
没想到那云甯殿跟冷宫离得这样远,走着走着这天就黑透了。宫门开始落锁,各个宫里都上了灯,风长栖能见着雪地上纵横交错的许多脚印,大大小小,参差不齐。
似远似近、稀稀落落的灯光映照在地上,那地上的雪坑仿佛各个都盛了一斛珠。雪软绵绵地往下撒,打在脸上久了,有些硬生生地痛感。
“深宫同你想的不同,这里乱的很。”花珑忽然停了下来,紧紧地握住了风长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