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和董政煊住院的事情,传到沈家耳里,碍于往日两家的情面,沈镇廷带着方慧茗亲自去医院看望他们,只是这过于虚伪的探视,令董家十分反感。
没讨到便宜,沈家人只能讪讪然离去。
其实,沈董两家原本是世交,关系一度好到称兄道弟的地步。只是当年,沈镇廷为了扩大生意,不顾昔日两家的情谊,狠心抢走了董家的一大半老主顾,导致董家一度陷入经济危机中,也因为这件事使两家产生裂痕。
好在董家这些年也挺过来了,生意逐渐有起色。
只是两家的联姻,并非大家所愿,其中牵涉太多客观因素,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沈佳明的女朋友怀有他们沈家的骨肉,所以他们才默许他们离婚。
在医院住了两个多礼拜,云溪的伤口也逐渐愈合,头上的纱布换成了一小块巴掌大的纱布贴在后脑伤口处。
董政煊也应抢救及时,比云溪提前几天出院。
这件事,给董家不小的打击,董云语更是打定主意从莫迪斯医院辞去实习医生的工作。
办理医院职工退离手续需要将申请表交到三楼行政室。
董云语将早已准备好的手续表格一脸平静地递到了行政室的肖主任面前。肖主任在看到她递过来的辞职申请表后,先是一愣,随后才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表格。
“董医生,你确定要辞去这里的实习医生工作?”肖主任推了推架在脸上的黑色眼镜,语气平缓。在她看来能进入莫迪斯医院实习应该是医科大学生求之不得的机会,如今这个董云语却在实习期就辞去这份工作,她实在觉得有些惋惜。
“肖主任,我很开兴自己能在这里实习过,只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我不得不离开,请你批准。”董云语一脸肯定,看着眼前的肖主任。
“好吧,既然你注意已定,我也不会勉强,祝你以后在其他医院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肖主任冲她客套的笑笑,并送上公式化的祝福。
“谢谢。”云语点点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笑纳她的好意祝福。
从行政室里出来,董云语有种如获释重的轻松感。无论说她冲动也好,感情用事也好。她作为董家一份子,为了姐姐、为了爸爸就不应该再跟沈家所有人有任何的牵涉。留在这里,只会让她心里莫名添堵和恼火。
“董云语!”她身后传来了莫霖帆的声音,董云语装作没听见,加快了脚步。
莫霖帆见她对他的话竟无动于衷甚至还快速离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段时间他本就被她莫名的发火搞的心里很不舒爽,今天撞见她,她还是这副不搭理的模样,顿时,憋屈了这么久的怒火瞬间点燃,几步就追上她,伸手用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董云语!你没听见我喊你么?”
“把你的手拿开!”董云语吃痛地转身,生气的去掰开他抓住的那只手,无奈,女人的力气总是很小,根本无法松动一分一毫。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发火?我好像从头到尾没惹过你吧?”莫霖帆一脸怒气,深邃的眼眸看着她。为什么他莫霖帆的绅士风度总能在她董云语面前毫无保留地撕毁,没由来就想着要跟她‘讨说法’?
“上次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么?莫医生!”知道无法掰动他的手,她只得放弃,任由他这样拽着自己的手臂,一双漂亮的大眼没好气瞪向他。
“他是他,我是我!我不希望你把我和他混为一谈!”莫霖帆见她不再反抗,语气瞬间软化下来。现在他还不知道她辞去实习医生的事,假如当时知道,他一定不会让她走掉。
“呵呵,这都无所谓了。莫医生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请你放手?”董云语不懂他为何执着于这件事,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她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他。
莫霖帆看着她微微扬起的清丽脸蛋,双眸竟产生一丝晃神,心跳突然开始加快。‘该死!’他在心里暗骂一句,他堂堂莫霖帆居然会对一个刁蛮丫头产生感觉,随即一怔,松开了她的手。董云语见他放手,捏捏被他抓的有些疼的手臂,扭头就跑走了。
莫霖帆依旧伫立原地,凝视着她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
董云溪出院的时候,已是一个月后。董云语辞去了莫迪斯医院的工作,转去了一家公立医院工作,当天下午,陈卿陪着云溪办理出院手续,却在缴费处碰到了陪着蔷薇来做产检的沈佳明。
陈卿也一怔,随即拉住云溪的手,担心着看向她,却看到云溪一脸平静,双眸没有波动反而波澜不惊。
“云溪,你先回病房,妈妈把费用缴清了,我们就回家好吗?”陈卿握了握云溪的手,似乎在给予她一丝力量。
“妈妈,我没事,我们去缴费吧。”云溪挤出一丝笑容安抚她妈妈,不想她妈妈担心。现在的她表面看起来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般沉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每看一眼沈佳明,心还是会痛一分。即使伪装也要强忍自己的痛楚,她不愿再连累家人为她担忧。
这一个多月的修养,她每天晚上都会想好多,让她彻底放下真的不太可能,但坚持着只会让她更痛苦,所以她决定放开他,把心殇留给自己。
医院缴费大厅不断来往的人流中,沈佳明牵着蔷薇,一眼就看到了董云溪,一个月未见,她的脸色依旧那般苍白,身体看起来单薄的可怕。
握着蔷薇的手不自觉地收缩起来,却无意识地弄痛了蔷薇。
“佳明,你弄痛我了。”蔷薇吃痛的皱皱眉,却依旧腻在他怀里,并未发现站在不远处的董云溪。
“对不起,我们走吧。”沈佳明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蔷薇,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弄痛她了,连忙跟她道歉。
原本以为跟董云溪提出离婚,他会如获释重,的确刚开始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卸下了一个背负多年的包袱,也开心自在过一段时间。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他的心却开始压抑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无措感时刻袭击着他的心口。
他害怕这种感觉,就像13年前那场大火,他被她推出去,想伸手拉她,却在见到漫天火光后,害怕退缩了。自此,心口背负上了一道沉重的负罪感。
现在的他也如此。
隔着穿梭的人流,他们各自办完各自的手续,转身,离开。
她慢慢移动自己的步伐,如拖着千斤重的铁块,艰难、沉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回过身,想去寻找他的影子,可是他,早已湮没在人流中,找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