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留下镇的兄妹俩显得异常的亢奋,一种即企盼又夹带些担心的心情很折磨人,文清没事就到河边钓鱼,有时也练练剑术,斯琴没完没了的绣花,有时也修剪一下庭院内的花木。庭院正房不知何时飞来一对喜雀,近几日孵出两只小雀,整天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雀爸爸不时叼来小虫子喂养小家伙,文清每天看到幼嫩的小雀伸头鹫脑,感觉是上天专门派他们来报喜来的,心里有一种异样的快感。好在等待的时日不长,范进把考中秀才的喜帖送到刘府,斯琴的名次是钱塘府第六名,这下文清坐不住了,难道是自己名落孙山不成!
原来情况是这样的,文清八股文是写得最棒的,钱塘府管儒学的从九品教授准备把他排为第一名时,突然在卷头发现了庞春崇知府留下的三角形印记,按规定考生在卷子不能留下任何标记,有了标记就意味着做弊,轻者除名重者砍头,教授无奈只好把卷子撇到角落,经阅卷共召录秀才80名,他将名单呈送庞知府批阅后对外发榜公布,知府也不知其中情形。
心急火缭的文清只好再次拜访朱见亮,得势公近日很是悠闲,听说文清府试未通过,心想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钱塘知府就兼任府学的提调官,只要他说一句话,那个管儒学的从九品教授还不赶紧叩头做揖,想到这里就拉上文清去钱塘府衙。
朱见亮的突然造访让庞春崇很是:“不打紧的,我们是同窗学友,那有不磕磕碰碰的,不知小哥叫什么名字,我叫范进,这是我表哥刘文清。”
“我叫方以智,桐城人氏,今夜请你们去楼外楼吃饭,算是陪罪,行不范(饭)进?”生员很豁达的回话。
假范进听后笑逐颜开,兄长文清心里颤动了一下,难道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南明四公子之一方以智,他可是湖广巡抚的儿子,怪不得长得这样倜傥,这么有魅力有风度:“久闻公子大名,今日得以一见,真是幸会!”
方以智也吓了一跳,这个哥儿不简单,准是个重量级的人物,自己不张扬,他如何知道家父底细:“那里那里,小生没什么名气,兄长抬爱了!”
方以智帮着兄妹俩把书篓衣箱和食物银两抬进宿舍,还到训导那里做了登记,又领了两套红色的锦服,天色便暗了下来。其他生员都叁叁俩俩向灶房走去,那里有专门的斯养为他们做饭,方以智很大方的约他们去院外赴席。
楼外楼酒肆是钱塘著名的店家,此店依山傍水风境绝佳,门楼雕刻了花鸟鱼虫和松梅竹兰,门两侧题了山外青山楼外楼和西湖歌舞几时休的对子,横幅是享乐就来。三人刚一进店门,就有伙计上前招呼:“客官请点餐,要听曲另付银两。”
“伙计,要三楼一间上好雅间,菜点金榜题名套餐,要歌女一名,乐工一名,这是十两餐乐费,另赠你一两纹银当小费。”方公子是常客,很流利的交待店家。
伙计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咧!三位贵客楼上请,饭菜马上就到,请先净手饮茶听曲,小倩,还不和你爹一起上楼招待贵客。”
三人刚坐定,一个女子就端上铜盆,盆里净手的水里洒了盐末和玫瑰花瓣,女子嗲声嗲气的说:“客官请净手。”
刚净完手,女子就递上洁白的方巾擦干水渍,歌女小倩轻启朱唇:“客官听什么小曲,新编的情歌想听么?小女这就唱来。”
见客人不反对,小倩示意她爹拉起二胡,在悠扬的曲乐声中小倩唱到:一个是翩翩少年郎,一个是窈窕美娇娘,若是没奇缘,如何能相知成鸳鸯。哥似那荷塘的莲叶,妹就象莲叶上的珠儿,真想把俩人捏碎,再揉成俩泥人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不能把俩人拆散!
曲声委婉动听,歌声情深意切,文清听得砰然心动,斯琴听后情窦初开,方以智眉头舒展,便送了小倩纹银一两,父女俩叩头谢恩退出了包房。
说话间伙计端酒菜上来,方公子给范进和文清斟满两杯女儿红:“敬俩位哥哥一杯,小弟先饮为敬!”
看着方以智一大口就将酒水喝完,文清和斯琴也将杯中酒饮尽,文清又用公筷夹了一块东坡肉给方公子:“公子海量,考秀才榜上第一,尤如小荷才露尖尖角,又如长翅小雏雀,将来一定能博取功名,做国家栋梁之才!”
“哥哥休要夸奖,天下阉党专权,外祸内乱不断,能明哲保身就不错,谁想高官厚禄封妻荫子。”方以智又给俩人斟满美酒。
范进举杯回敬了方公子:“小弟忧国忧民,日后必成大气,平定满清剿灭流贼就靠你等了!”
三人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回到府学,文清思绪万千无法入睡,斯琴翻来覆去心思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