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金日搧快马加鞭的赶到天保关,站在李昂营帐外面却不敢贸然进去,时不时传来的拍桌声,让他心里有些恐慌,虽然准备好的说辞,但他不能保证全身而退,至少要能让李昂在见到自己的一刻抑制住要杀了的冲动,等到屋中寂静之后,他鼓起勇气掀帘而入。
“谁?”
“王爷,是我,金日搧。”
几乎是同时,一道白光忽的从眼前划过,伴着一阵短促的蜂鸣声,架在脖颈冰凉的感觉,和对面人凶狠的眼神,都让金日搧捏了一把汗。
“你还有脸来见我,这些年你把我当傻子吗?江笑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不告诉?”
听闻,金日搧心中不由寻思薛平的信中倒地写了什么,李昂这样问他显然只是责怪自己是江笑的从犯知情不报……对了,自己平时待薛平不错,在他文文弱弱害怕惹事的性格,江笑应该当了冤大头。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金日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这个举动到时让李昂有些错愕。
“王爷,你要杀就杀吧,关于江笑是我的失职,辜负了王爷的期待,江笑手握重兵,贪污军饷,虐待尧县民兵,尧县是他的绝对领域,没有人敢不听,这些年我一直钳制于江笑之手,他让我说什么,些什么我不敢不从,要不是今日匈奴攻城,我趁军队防备松散逃出来,也根本无面再见王爷!”
咚咚咚,又是几个响头,被这几个响头一砸,到让李昂心软了,当时他将金日搧送过去就是羊入虎口,江笑都敢私吞军饷,钳制一个人对他而言并不难。思索片刻。李昂将宝剑回鞘,缓和语气道:“别磕了,既然如此你告诉我那毒粮食是怎么回事?他们攻掠天保关的账我自然会算,但是我要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往粮食里投毒,让那帮畜生报复?有人说是你做的,你怎么解释?”
金日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然心中憎恶万分,但却不敢抬头正视李昂:“王爷,这个注意是我出的,但是我让他们下的是蒙汗药,和一些拉肚子的药,只是想给匈奴一点教训而已,但是那个从智贤书院来的小子却说匈奴险恶狡诈,硬是让江笑把毒药投了进去,他还说不费吹灰之力就死真么多匈奴,是您乐意看到的结果,一定会表彰江笑,我当时极力劝止,可是根本没有人听我的,江笑也被那厮的谎言和军功骗的团团转。”
金日搧透过余光看到在提到智贤书院的一霎,李昂的脸色变得难看,等他话音刚落,李昂更是怒不可遏的质问他:“孟昶怎么还没死?你们都是废物吗?我把他调到那里去就是让他有去无回!江笑蠢!你也蠢!”
低着头的金日搧暗自咬牙,不停用呼吸来调整自己的心情:“王爷,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江笑不信,我劝过他,可他不停,而那孟昶又油嘴滑舌,他怂恿江笑那么做就是为了要回到天保关,可如今计划失败,虽然被看起来了,但他和薛平是同学好友,我怕他会迷惑薛平!”
“废物!杀个人都要本王亲自下令!”
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被一个粗暴无理的兵痞指着自己的头骂的连屎都不如,自己却偏偏还要赔笑脸,金日搧道:“王爷,不可,孟昶是智贤书院的学生,你要下令杀了他就是给圣上添堵,白长宇也不会就此罢休,他可是连轩辕鲲都敢高的疯子,要我说最好的办好还是让他死于意外,让他去塔塔儿河,那里是我们和匈奴的交界线,条件贫苦,而且荒无人烟,就算我们护送他去,出了意外那也是情理之中,怪不得我们。”如果李昂下令杀了孟昶,那么孟昶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自己,到时候自己脸往哪搁?而且那里是尧县人多嘴杂,如果谁说漏点什么,岂不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个方法是最万无一失的!
李昂沉着脸,心头有一丝怀疑:“金日搧,我杀一个人还需要偷偷摸摸吗?就算他是智贤书院的人又如何?我怕他吗?我每次都给皇帝好脸色,可他给了我什么?那种人不关我们死活的人我又何必给他面子?虚与委蛇?”
说实话,金日搧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指着李昂骂他蠢货,可是他不能,只能低着头继续忍耐劝说:“王爷,话不能这样说,您还是以大局为重,现在轩辕承业和萧一山斗得正酣,你要这个时候去添堵……”
“那时候,还不知道这天下是姓萧还是轩辕!”李昂打断金日搧的话,朝中的事他自然知道一些,不过刚才金日搧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一个醒,如今朝中动荡,沧州疲敝,要是他……不行,不行,他这镇北王的名号可是得自与轩辕氏,而且他不能扔下雍州不管,这是祖辈几百年的心血,更重要的时,他不能给祖辈抹黑!刚诞生的念头很快便被李昂压了下去。
“王爷,此话说不得,毕竟……”
“我知道了,我手写一份军令,你带回去吧!我会在派其他人顶替江笑的位置,这一回你要是在出现纰漏,我杀了你!”
李昂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金日搧,让他心中非常不爽,可他也只能咬牙沉默,应道一声是!
接过被漆印密封的信件走出营帐,他的心情才稍微好一点,望着凄清的月色,金日搧心中一阵得意:孟昶!这回你还不死?这件事情真怪不得我,只能说,是你太爱炫耀了!
而李昂看着消失在站外的金日搧,不由的开始寻思,这么多年了,如果金日搧真的有心,那么无论如何都会给自己传递消息,而不是等到事发,他是童樱推荐给自己的,这里面会不会有童樱的意思?
这些文人总以为自己是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他是鲁莽,但绝对不是傻子!
在营帐外早早等候的杨千,一脸笑意的迎上前去,以前对江笑点头哈腰那一套全部对金日搧照搬:“金大人,王爷怎么说?要是江笑死了,我是不是就能成为新校尉?”
金日搧淡淡瞄了一眼杨千:“这件事我已经给王爷提过,不过他没同意,江笑独霸尧县这么多年,王爷实在是怕了,他要令派人去,不过你放心,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那个新校尉,只要一到尧县就会被我们控制,到时候我把实权给你,既可以随意指挥军队,出了事又有一个校尉替你担责任,这样做不是更好?”
本听到银子的事,杨千一直沉着脸,但一听到金日搧为他规划的日子,他心里又再次激动起来:“是我考虑不周,还是您金大人聪明,那这样我休息一夜就早早回吧!”
金日搧点点头,心中却不免道:蠢货,像杨千这种小人是最好使的利剑。
为了避免尴尬,金日搧和杨千特意走的很慢,从天保关到尧县的路程足足用了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到尧县,而那里如他所料,一切都变样了。
江笑被杀,死的时候一直喊着金日搧的名字,口中的辱骂之词肮脏难听,雪地上的血迹还未干涸,一具没有头,盔甲被染的鲜红的尸体倒在营帐前,所有人避而远之,不敢接近。迎接金日搧的是一个文绉绉的穿着白衫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他便是接替江笑的人,柴荣。也是去年才兴起的新秀,颇得李昂赏识。
孟昶伸着懒腰,在杂物营无聊的来回走动,站在营地高出还可以看见远处昨日江笑死后的一摊血迹,不得不说,金日搧的确够狠,算日子也该回来了,他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自己,以他的手段既然去了天保关,自然是不能白去的……正想着,杨千便风风火火的来到杂物营,扫了一眼营地中零散的几人沉着脸对孟昶道:“孟昶,你可真闲,镇北王有令,要你即刻收拾东西去塔塔儿河边和我们的将士接头。”
孟昶冷笑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塔塔儿河,据《雍州史》记载,是两军的边界,那里荒无人烟,因为太靠近于匈奴和极度严寒,所以没有任何军事屏障,只有被安排到河边接收匈奴动向情报的探子,这些探子必须要精通匈奴语,懂他们的生活习惯,能混迹于匈奴当中和我方士兵接头。
塔塔儿河驻扎这匈奴最强大的曳曷部落他们占据最肥沃的土地,而河周围又有三个匈奴部落,鼎足而立,虽然纷争不断,但是都已曳曷为尊,从不敢挑衅。越过塔塔儿河,就是其他少数民族,鲜卑,狄,羌,羯,等等数十个小民族的地盘,那里常年纷争不断,不过他们不敢惹匈奴,自然也不会对楚国有什么威胁,所以他们往往可以很专心的抢彼此地盘。
这个决定无疑就是让自己去送死,他一句话匈奴语也不会,就他这发型,一旦被匈奴人看见必定是被全城监督的对象,把他投放到匈奴区,意思太过明显了。
“我知道了,多谢杨屯长!”
杨千挺了挺胸脯道:“不客气,你是智贤书院的人要是出了事我们可麻烦了,明日我会派几人和你一起去塔塔儿河,你放心吧,匈奴那边也居住着少部分行脚楚人,不会见楚人就杀,你到那里磨练一番,对你今后的道路可大有裨益,这可是王爷对你的特殊的照顾,可不要辜负啊!我们的将士每个月的十五都会在交换粮食和牲畜的塔塔儿市场出现,但你听见有人问可有黍米,时你就将这份信交给他,并且把他给我的信息带回来,懂吗?昨天刚过十五,你就等到下个月吧!你早点去熟悉一下环境也是为你好。”
“是!”孟昶接过被蜡密封的信筒,在密封处反复摸索这,这里面真有信件吗?那个接头暗号有真的是真吗?
杨千走远,孟昶毫不犹豫的拧开信筒,抽出娟条,细腻的黄娟上,除了暗花,一无所有。果然……金日搧真够狠的!
如果杨千告诉自己的接头暗号是真,那么对方探子受到这样一张白娟也会立刻起疑杀了自己,就算自己侥幸逃脱,回到军营也会已没有完成任务而被处死,如果不会军营那么就会担上逃兵的罪名,到时候各种罪名还不是随便加?那时他便哪里也去不了,就算智贤书院也无法回护他!
自己真是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