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快接近春节的缘故,芙蓉城比以往更显喜庆,但却没有往日的热闹和喧嚣,雪下的紧,昨日刚下完,今天的天空又有些犯沉。洛雪坐在芙蓉桥边凸起的大石头上,呆呆的看着湍流的河水冒出阵阵白烟。猫咪小美比以前大了一圈不能在躲在洛雪的裙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少毛的原因,它趴在洛雪脚边一动不动把身子蜷成一团。时而懒洋洋的打着哈气,舔舔鼻子。
孟昶和黄埔轩的对话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第一次思考除了功夫修行以外的事情这么久,脑子里回想的都是自己问孟昶是否喜欢自己,他担忧点头不作答的样子。为什么自己总想到这个画面?
“小洛雪,坐在这里打坐可不是什么好事!”不知何时慕容止出现在洛雪身侧,他本来是想上山看看孟昶,却不料正好见到洛雪,洛雪很少会呆呆的静坐,除非她遇到了烦心事。
洛雪抬头看了慕容止一眼摸了摸小美的耳朵:“我不是在打坐。”
慕容止来了兴趣:“噢?你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师伯听一听,给你出出主意。”
“师叔喜欢我吗?”
慕容止眉头微挑,强调道:“师伯当然喜欢小洛雪了,你人见人爱,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我?”
洛雪的继续追问让慕容止觉得有些异样,难不成这丫头是遇到感情问题了,一想到感情问题,慕容止立刻就想到了孟昶,难不成那小子对洛雪表示了?不可能啊!按照那小子的性子是不会说的。思索片刻,慕容止道:“他们喜欢你是因为你很漂亮,我喜欢你是因为我是你师伯。”
“那如果我不漂亮是不是就没人喜欢我了?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对,孟昶看我的眼神和其他人少许不一样,但是他也说喜欢我,也是因为我的容貌?”清冷的脸庞第一次眉头紧蹙有了疑惑的神色。师傅曾经对她说过,她有着足以让天下人动心的容貌,她并不讨厌自己的容貌,也接受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因为这是她应得的。但为什么她心中希望孟昶口中的喜欢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容貌。
慕容止眼睛弯弯,从洛雪的疑惑中他嗅到了一丝有趣的味道:“小洛雪,既然如此,那师伯给你出个主意也许可以让你心中不这样疑惑。有没有兴趣啊?”
……
智贤书院
白长宇眯着眼睛对面的阳光刺的他眼睛睁不开,已经十日没见过阳光了,今日终于重见天日却感觉不适应。
“爹!”一直守候在门口的殷殷立即站起来起身行礼,道:“爹,明日辰时朝廷举办宴席,为太子庆生,今天早上皇帝特地派人来告知您一声。”
“我知道了,对了我听说孟昶回来了?”
“是,书院还来了宋玉和宋玲儿两人,王先生也同意让他们在书院。”
白长宇摸摸胡子道:“我知道了。”几日前王全安就给他讲过这件事,真是没想到宋清竟然会让宋玉离开南部,宋玉原本是原配王妃所生血统纯正,很得宋清喜欢,不过自从王妃死后,宋清提拔了王妃当时的陪嫁丫头为填补王妃之位,宋玉的两个由陪嫁丫头所生的哥哥恩宠便蒸蒸日上,宋清对于宋玉的态度也就冷淡了许多,即使宋玉血统纯正,但地位却和庶出的子嗣差不多。生怕但孟昶会和宋玉搅合到一起,他去沧州究竟干了些什么?
嗯……“殷殷,你去把孟昶叫过来。”
白长宇禁足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叫自己前来,他应该感到高兴呢?还是伤心?他在临走之前可是偷偷去了崇文阁,还不辞而别,接下来肯定会有一场极为惨烈的训斥!
白长宇冷眼看着孟昶,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孟昶身为书院的学生,擅自逃课长达两个月之久,在你眼里视书院为何物?视规矩为何物?书院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孟昶低头道:“外傅教训的是,愿听外傅处置。”
“处置?你眼里还有我这外傅吗?擅自跑去沧州,这次是你命大,但万一你回不来呢?你一旦有什么意外就是我白长宇的责任,不能保护书院的学生,我这个先生会被世人耻笑无能,你只顾自己痛快,将我置于何处?沧州兵变,李昂大闹中山国,你知不知道沧州的形势有多险峻?你还有脸回来?孟安呢?”
白长宇言辞激烈,但都是为了他好,为了保护他这个学生竟然被皇上罢官,他完全可以把自己逐出书院找个借口撇清关系。可是他没那么做。
“孟安没事,他在混乱中被人救了,不过那人只给我留下一个一年之后完璧归赵的字条。”对于孟昶的说辞,白长宇也没有追究,对他而言只要两人没事就好:“你拉下的课程不少,回去抓紧时间看书,寒假一过,有件重要的事情书院要安排给你们。对了,把《雍州史》抄一百遍,十五日后给我。”
《雍州史》?这算是对自己的惩罚吗?那本和巴掌一样厚书十五日内抄完这不是开玩笑的,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孟昶还是拱手称是。
“等等!”
“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
白长宇撸着胡子,沉默片刻,似想说什么话,但终究还是下定决心不在询问,挥手道:“你走吧,记得十五日后一百遍的《雍州史》。”
孟昶心中知道白长宇是想问他在沧州的事情,不过白长宇是个刻板的人,对他而言一个先生的指责就是好好教书,他关心的只能是和学习有关的问题,沧州的事情是自己的私事,逃课是公事,但逃课做了什么就不在白长宇的管辖范围只内了。
就如孟昶所料,白长宇虽然想知道,但出于一个先生的身份,他只能不问,对他而言,学生平安无事就是最好。心中舒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泯了一口茶,不知道是不是心情舒畅的原因竟然觉得茶很香,不由又多喝了几口。
第二日上课的时候白长宇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虽然喝了很多水但还是干痒难忍,想起明日宫中的宴席他不由的有些担心,吃了一副药,心中希望第二天的情况可以好一些。不过情况却更糟了。
当天醒来,白长宇便发现自己如同失声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话语堵在嗓子见刺的难受,今日是太子的生辰,每个大臣必须要做一段祝词送给太子,现在自己嗓子难受如果去了未免有些失仪,有人嘲讽自己是小,但如果借机针对太子,让太子丢人,那不就是自己的责任?而且宴会上别有用心的小人太多,如果有人传出他是故意不说话,借个由头针对太子,挑拨是非,事情就糟糕了。
萧一山已经打掉了轩辕鲲,出手又快又准,现在这个时候容不得任何差池,思索片刻,白长宇决定不去赴宴,修书一封交给小四让他转交给许游之许司空。并且再三嘱咐小四一定要亲自交给许游之。
望着逐渐暗沉的天色,白长宇想象着宫中歌舞升平的样子,不由有些遗憾,谁叫他着了凉坏了嗓子呢?但愿今日的宫廷中太子的生辰可以平静度过,如果有人出题问难太子一定也有善对的人可以摆脱困局!天色渐暗,白长宇虽然身在书院,心却在朝堂,看着桌上的烛火,和摊开的书籍却没有心思研读。
“白长宇在不在?”
物外传来的询问的声打乱了白长宇的心思,他推开窗户打探来人发现被小四拦下的不是被人正是本应该在宫中赴宴的太常丞,崔行。
他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白长宇穿上大氅刚推开房门,崔行见到白长宇的眼睛露出惊恐和震惊,推开小四上前抓住白长宇的双肩,恼怒又不解道:“你不是病了吗?你这样子哪像病了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罢了你速速随我去皇宫解释清楚!”
白长宇才莫名其妙他给许游之的书信上写的清清楚楚,他得了口疾,不能赴宴,为什么崔行的反应那么奇怪?还说自己病了,他想询问几句可奈何嗓子疼得难受,光是吞咽口水便要咳嗽。
一路狂奔,车中的颠簸和车夫不时催促马匹的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回响带着一丝不祥,崔行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白长宇,捶腿叹息道:“你知不知道今日是太子的生辰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告假?而且也不和朝中人说一声,圣上龙颜大怒特地让我来请你!”
白长宇更加奇怪,推了推崔行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摆摆手,崔行想了想,询问道:“嗓子不舒服?”
见白长宇点头,崔行更是想哭的心都有了:“你就因为这点小事?好歹也说一声啊,满朝的文武只有你的席位是空的,圣上问你的去向,朝中没有一个人能答上来,许司空打圆场说你可能有事耽搁了,可宴会进行到一半你还是没有来,钱司徒才说他今日散朝时到书院拜访过你,见你脸色不对可能得了恶疾,傍晚发作来不了,就让你好生休息。圣上怎么会信他的话,于是顺着钱司徒的话就让我来找你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的了恶疾!可是,可是,你……”
哎!崔行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白长宇这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小四不可能出卖他,许游之也不可能害自己,一定有人在书信传递的过程中钻了空子!而糟糕的是,他声音尽失无力辩解。
一进宫廷正门,白长宇便感受到了来自朝堂之上的不祥,本应歌舞升平一片祥和的宴会却死气沉沉,本应谈笑的大臣们却笔直的坐着,气氛比上朝时还要严肃。
白长宇跨进殿门的那一刻,官员们表情各异,圣上轩辕思明见到白长宇无病无疾的跨入宫门的那一刻将酒杯狠狠捏住,冷眼看着钱乙:“看来爱卿猜错了,白长宇并没有得恶疾,要是朕信了你,岂不就是让朕的肱骨之臣错过了宴席!”轩辕思明将肱骨两个字咬的很重看的出来他对白长宇十分不满。
“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不知道白外傅因为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非要朕再单独去请你一次,你才肯来!”
白长宇急忙指着自己的嗓子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说话,轩辕思明心中大为恼火,昨日白长宇还在书院上课,今日那么巧,把他请来赴宴就不能说话?他白长宇是不愿意说话还是不能说话?或者说他就是在给自己脸色看?看来上次禁足的处罚实在是太轻了!
钱乙道:“白外傅是太子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他对学生的态度一向严谨,正因为得了口疾不能说话,为了不影响太子,所以才不来宴席吧。”
轩辕庆没有接话,钱乙难缠的紧,他是萧一山的人,虽然萧一山已经卧病在床两个月,但他的根基还未动摇,因为党派,父皇并不喜欢钱乙,所以他说的话父皇都会想一想,但是如果自己或者皇帝党顺着钱乙的话说为白长宇开脱,那么父皇就会极为不悦,认为他们有勾结之嫌,可如果丞相党的人接过话头为白长宇说情,父皇还是会不高兴!认为白长宇有勾结之嫌,如此说不说情,哪一方说情都会将白长宇至于险地,可偏偏白长宇自己又说不了话。
轩辕思明是不喜欢钱乙,但他毕竟长了耳朵,刚才钱乙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一个醒,白长宇是当代贤士,又是太子的老师,地位举足轻重,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仰仗他,但反过来白长宇也会和轩辕鲲一样仗着自己的信赖和依仗蹬鼻子上脸。
不,轩辕思明看着几日前补充的掌故之位,心道,也许不是蹬鼻子上脸,而是——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