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承杵着满脸麻子的脑袋懒洋洋的依在公堂之上,公堂匾额上公正廉洁四个大字和这散漫的公堂形成鲜明的对比,县承环视一眼公堂上零零散散的几个捕快,对一旁端坐的师爷李思道:“那些人还没有走?”
“回禀老爷,没有。”
县承摇摇头:“真是的,都已经备案了,他们还想怎么样?既然想耗,那就耗着,年年都这样,他们心里难道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样的吗?”
正抱怨着,孟昶便在几个捕快的推搡下进入衙门,许久未见,县承还是一点未变,丑的让人印象深刻。县承立刻整理医馆端坐,惊堂木一拍,道:“堂下之人所犯何事?姓甚,名谁?”
孟昶心中好笑,他倒也想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被抓到衙门里来,身侧的捕快拱手道:“大人,此人在街上遇到一个小偷,那小偷逃跑了,这人见过小偷,所以特地把他带回来,用它的口供画像,张贴告示。”
县承摸摸光秃秃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李思,去把画师找来。”
李思略有为难道:“大人,今日画师休息。”
县承瞟了李思一眼:“休息?难道芙蓉城的画师就一个吗?你不会去找吗?每月给你的俸禄是白拿的?”
被县承这么一训斥,李思躬身退出,不敢多言。孟昶当时心不在焉根本没有看到那个小偷长什么样,他刚准备开口说明情况,县承却将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刁民,这是公堂,本官允许你说话了吗?”
无奈,孟昶只好闭嘴,衙门外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县承却坐在公堂上开始闭目养神,孟昶不时的看着日头越升越高,心道今天必然是要旷课了。不过画师这么难找吗?这都一个时辰了师爷还没有回来。
当孟昶跪的双腿反酸,脑仁开始疼的时候,师爷一边喝着手,一边催着画师进入衙门,画师一直眯着眼,脖子微微向前伸,好像一直看不清东西的乌龟。一切准备就绪,画师提袖开始研磨,县承才道:“好了,你现在告诉画师那贼人的长相!”
孟昶刚开口准备说自己不清楚,可转念一想,要是说自己不知道而这个县承又趁机找麻烦怎么办?算了,胡说一个就行,反正他们又没见过。
孟昶开口胡诌,画师一边作画一边询问孟昶画的像不像,县承板着芝麻饼一样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县承反复端详画师所画的贼人,询问孟昶:“你确定这就是贼人的样子?”
孟昶道:“当时看的不是很真切,我只是凭着印象提供线索。”
县承将画递给师爷道:“好了,你走吧!”
太阳西落,天空又飘起了毛毛雪,县衙门口虽然没有进来时那么多人,但还有几个人围在县衙门前,苦着脸,擦着眼泪。
没有什么大事一般人家是不会选择道衙门来的,诉讼是一件不祥之事。孟昶有些好奇,询问一位苦着脸的男子:“大哥,你们今日怎么都到县衙来了?”
男子看见孟昶,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竟然掉下几滴眼泪:“我的儿子不见了,每年都如此,八王朝贡之时总有一些人莫名其妙的妻离子散,每年道县承来报,县承都只是做个笔录草草了事,我究竟做了什么孽,老实一辈子,居然上天还是要惩罚我。”
不知为何,孟昶心中咯噔一下,发疯一般朝书院跑去。孟昶身子不好,小跑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好几次都一口气没上来摔倒在地,孟昶爬在雪地里,嗓子吸入大量的凉风如同刀割一般。孟昶深吸一口气,从雪地起身继续奔跑,当他跑到书院的时候,眼前居然变得模糊,头疼欲裂。阿果在宿舍附近,看到脸色苍白几乎要跪倒在地的孟昶,本来想责问他为什么旷课,却一时间改变了注意,立刻上前扶这孟昶。
孟昶不停的喘气,眼珠也开始向上翻,阿果不停的拍着孟昶的脸颊焦急询问道:“喂喂,你没事吧!不要吓人啊!你死在我怀里,这也太不吉利了,别人怎么想?”
也许是阿果下狠手拍打在脸上的疼痛感让孟昶清醒了很多,他紧紧抓住阿果的胳膊道:“孟安呢?孟安有没有回来?”
阿果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反问道:“你弟弟没和你在一起?”
孟昶什么也没说,推了阿果几下,由于没有什么力气并没有挣脱,阿果看出了孟昶的意图将他扶的更紧:“喂,你要干吗去?先休息一会。”
眼前阿果的影子已经有些模糊,孟昶点点头,也许是见孟昶样子疲惫,阿果抓住孟昶的手臂也送了几分,不了孟昶抓住空隙一把挣脱阿果朝后门踉踉跄跄跑去,阿果根本就不用追,紧走几步就赶上了孟昶。
阿果顺手又要去抓孟昶,孟昶身子一歪,倒在雪地里没了知觉。
“我弟弟呢?”猛然,孟昶惊醒翻身从床上起来,顾不得擦头上的冷汗,捞起身侧的衣服下床就要往屋外跑。阿果急忙放下手中的水,抓住孟昶道:“你刚醒,又要到哪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孟昶感觉整个身子都在发凉,孟昶的身子在不由自主的发抖,这份胆寒和后怕全都传递给了阿果,阿果不由的又抓紧了孟昶。
“孟安他,不见了。”
阿果一愣,继而颤声道:“不可能吧,他一直和你待在一起怎么会不见?你在好好想一想?”阿果不知道孟安黎人的事,但他知道全芙蓉城沸沸扬扬的失踪事件。
孟昶甩开阿果的胳膊,眼珠不停的在眼眶打转:“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我要去找他,去找他!”
“你先冷静一下,你至少要知道你要到哪去找他啊!”
阿果的提示让孟昶镇定了很多,关心则乱。见孟昶冷静下来,阿果道:“你先把事情告诉我,我说不定也能……”话还未说完,孟昶却夺门而出。只留下气愤的阿果在原地骂爹。
是她!应该是她!是玉兰!昨天的一切就是玉兰设的局,他要找到她问个明白!
孟昶的突然闯入让正在弹曲的阮丝竹大为不悦:“你怎么……”
“玉兰呢?”
孟昶焦急的眼神恨不得吃人,也许是被吓住了,阮丝竹道:“她不在。”
“不在?她昨晚不是喝多了吗,今日应该好好休息怎么会不在?”孟昶不由分说的就往里院跑去,等阮丝竹反应过来去追人时,孟昶已经跑远了。
孟昶粗鲁的推开房屋,屋中除了淡雅的花香,一切空荡荡的,丝毫不见人影,孟昶一拳砸到门框上,他被骗了。而且来晚了一步。
“她到哪去了!”
正好赶上的阮丝竹有被孟昶质问,阮丝竹脸色一沉:“我怎么知道?她一大早就走了!”
“你是坊主,你会不知道吗?”
“她是我们这最好的姑娘,我管不着她。”
孟昶一咬牙,现在纠缠这些也无济于事,能怪谁呢?他早就感觉不对可是却没有早早离开,还贪图晚饭,才造成几天这个局面,他就孟安一个亲人,要是他真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办?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来找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慕容止的声音,孟昶顾不得阮丝竹的指责,匆匆跑离乐坊。
街上的雪渐渐大了起来,看着脚下白茫茫的一片,大脑一片空白。酒坊周围的摊位大都已经收摊了,孟昶拖着酸疼的身子来到酒肆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慕容止。他要了一壶酒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等着,有些困乏的他本想在桌子上拍一会却不知不觉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却是店里要关门,小二将他叫醒催促他离开。
想找他的时候找不到,不想找他的时候却总是出现在自己面前,孟昶自嘲的笑笑窝在酒肆门前闭上眼睛。但愿不会被冻死吧!身子越来越冷,先开始本来被冻得困意全无的他,到后来困意居然越来越重,并且不受控制。
一股暖流顺着嗓间划入胃中暖暖的,孟昶睁开模糊的眼睛,慕容止却正坐在床边,熟悉的酒味告诉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孟昶从床上翻身而起,要不是慕容止反应快,手上的药只怕早洒了。
“孟安不见了!”孟昶目光灼灼的看着慕容止焦急道。
慕容止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呢!居然在酒馆面前蹲了一夜。”
“我没有开玩笑,我被人算计了!”孟昶双手紧攥着被子,懊悔不已。
慕容止拍拍孟昶的肩膀:“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着急,不然会让你失去应有的判断力。仔细想想,冷静下来。以你的智慧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慕容止淡定的反应多少也感染了孟昶,着急无用,他必须要镇定下来。孟安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如果说有人盯上他,那么无疑是因为黎人的身份,知道孟安是黎人的王氓已经死了,除了一些看热闹听到孟安是黎人的百姓,真正见过的就只有县承和捕头!
如果说玉兰最初请自己就是一场阴谋,为什么偏偏选在那一天?那一晚是八王离开的日子,八王离开之后孟安就和一干人失踪了。
“年年都有人失踪,每年都有人去沧州找孩子,轩辕鲲是最大的奴隶贩子。”这些话语充斥着孟昶的脑海!是他!
不过轩辕鲲怎么会知道孟安黎人的身份,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