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院之后也没有立刻开始熟悉的学习生活,白长宇和几位老师在第二天上朝去了,只留下他们在班里自习。许绍的事情究竟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你们听说了没有,今天早上大理院到县衙提审孙吉的时候,刚一出大牢,孙吉就死了!”
“何止啊!我还听说就在那天晚上孙吉的家里起了大火,全家人都被烧死了。连邻居都被殃及了!”
“那你们说,这件事情会是谁做的?我可不觉得孙吉有那么大的胆子,而且他和许绍见过几次面,说和许绍有仇,怎么都说不通,我猜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孙吉全家被杀就是要封口!”
“今日朝堂之上只怕又要热闹了!”
虽然是自习,但却没有几人的心思在读书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谁有心思读书,如今丞相党被皇帝处处打压,而丞相萧一山却没有任何任何动静,而且许绍的事情矛头直指丞相,皇帝一定会借机再度打压丞相,谁知道自家会不会是下一个被打压的对象,而且对于自家的处境他们也好好好想想才行。
“薛兄,你怎么了?”凝眉慌神的薛平被孟昶一喊,惊的手中的笔普通掉在地上,似笑非笑的问道:“怎,怎么了?”
“你最近状态越来越不好了。”
薛平尴尬的笑笑,揉揉脸颊:“是吗?我自己倒没觉得,只是心里越来越不安而已。”
“放宽心吧,如今,丞相是无法发难的。”
薛平抬头看了看孟昶,没有作答,虽然他的父亲是坚定的皇帝党,但是薛平也时刻记得是皇帝将他的父亲贬官,这么多年来丞相对自己父亲的刁难,皇帝也是视而不见,皇帝党,丞相党?没有价值的时候就会被舍弃,哪个党羽都不是最好的栖身之所。身在官场就要战战兢兢,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保住脑袋就好。孟慈的下场他至今都牢牢记得。
晚上
书院后山东方莫的住地,一向苦口难咽的茶被白长宇一饮而尽,东方莫又续上一杯,白长宇捏着茶杯一言不发。
白长宇凝视杯中的倒影片刻:“先生,我们言官是不是要时刻规劝圣上的言行,即使圣上不乐意听,即使知道说出来会被圣上杀掉,也应该无所畏惧,说出自己的心声!规劝圣上。”
东方莫摸着胡须道:“你先开始的反问句都变成肯定句了,我能回答你什么?”
白长宇叹了一口气,第一次他觉得疲惫:“孙吉全家都被杀了,他自己也暴毙在县承大牢之外,朝堂上,许游之对此一句话未说,可圣上却气的大发雷霆。圣上的心思谁都知道,丞相向他示威,圣上必定会以更加犀利的手段还回去。可是孙吉一死便难以借题发挥。圣上说有人上奏泉州州牧私加税赋,中饱私囊。要罢官,萧一山则拿出白州州牧仗势欺人来为止抗衡。泉州州牧和白州州牧两人都是半斤八两的贪官,朝中自然是分成两派各说各的不是,而这时言官宁夏上奏圣上说这二人都改被罢官处死,圣上当时的脸色已经有些不悦,但问宁夏罢了二人的官谁可以接任,宁夏推荐的两人才行不错,也有口碑,但确实都是丞相党的人,圣上听后即刻让人把宁夏斩了。宁夏这个人我知道,他向来独来独往说话刻薄,因此两个党派都不愿拉拢他,他说话都是出自公心,而且他都是六十多的人了,圣上杀他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其实,白长宇今日看到圣上杀宁夏是眼中那种毫不惋惜的眼神,让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悲凉,如今圣上是一点旁的话都听不进去,变得暴戾。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碰到了圣上的逆鳞,宁夏就是他的下场。
“当年三公之一的司徒孟慈的为人和下场你不会忘吧?”
白长宇喝了一口茶,淡淡的嗯了一声:“孟慈说话很直,有什么说什么,是个正直之人,他交友只看人品,不问党羽。”
“当年,我还是当即天子的先生的时候,问他以后如何治理国家,他的回答是废除丞相,哎!一个国家其实废除一个丞相就能治理好的?”
一听东方莫这话,白长宇有些不悦,反驳道:“那时丞相当道,说权倾天下也不为过,皇帝经过近二十多年的时间才将局面调整到这个局面,丞相不像臣,自然是要除掉,当今圣上论才略不输于丞相,只要除了丞相,这天下便能更好的发展。”
东方莫撸了撸胡子:“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天子的任务应该是让百姓丰衣足食,而不是流连于朝堂斗争之中,萧一山手下的人有不少都为百姓做了事实和好事,赢了萧一山,却输了民心,有什么用?”
“不对,天下是以圣上为中心而构建的,要是没有圣上,哪有百姓,又哪有安居乐业?皇权是至高无上的,萧一山是觊觎神器的贼子,他所做的事都是蛊惑人心。天下岂能让给这个人?”他虽是东方莫的学生,但在天子这个问题上却始终谈不拢,东方莫也不愿争辩,只道:“如今,天子为了他的计划变得焦躁而暴戾,你要多加小心,我可不想某一天听到你被杀的消息。
白长宇一拱手道:“如果先生某天听到我被杀的消息,应该为我高兴才对,我是为国捐躯,这是我的光荣所在。”
东方莫只是摇了摇头,他这个老师当的也是蛮失败的吧!教了那么多学生,但是能把他的理念贯彻的却无一人。算了,这些事情越想越糟心,不如就让它这样吧!也不知打孟昶那小子怎么样了,据说他在八大书院比赛上很是活跃呢!
阿奇!孟昶打了一个喷嚏,望着天花板却怎么也说不着,虽然东方莫说下了第一场雪之后就不用在去地里了,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休息好,在床上辗转反侧,听着阿果和孟安的轻微鼾声,他却怎么也难以入眠。快变天了吧!
第二日
三人去学堂的时候,门前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不仅贤班的同学在,智班的同学也在,孟安在前面开道,左右野蛮的一挤,一手拽着孟昶一首拽着阿果就往人群中钻。
挤到最前面,看到眼前人,三人均是一愣,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比赛席上那么华衣少年,今日他身着一件淡黄色衣服,领口的花纹均为金线缝制,腰间两个佩玉晶莹剔透,极为别致。这样的装扮,此人一定是皇亲国戚!阿果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少年只是看了三人笑笑,他的笑容和孟昶一样都是礼貌性的疏远。
少年轻咳几声道:“我乃当今太子,轩辕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然后齐刷刷的一片跪下,这个身份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说的,唯独孟安站着,在跪着的人群中他显得格外突兀,孟昶用力拽着孟安的袖子,他才和众人一般跪下。
众人齐乎:“太子千岁。”
轩辕庆点点头:“起来吧,我今日来,是想看看各位的平时学习状态,在几日前的比赛上,各位表现都很优秀……”
孟昶环顾四周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太子既然亲自来了,白长宇和其他先生怎么不在?但是两个班的学生聚在这里显然不是偶然,这个太子究竟想做什么?
只见轩辕庆指着山前桌子前的三碗水道:“我来这里是想请你们帮我解决一个难题,我这有三碗水,一碗甜,一碗咸,一碗普通,我想让你们在不尝的情况下,分辨出这三碗水的味道。”
阿果小声腹诽道:“这太子傻了。”
众人相互看看,却没有人贸然上前,尤其是丞相党的子弟们,更是站在后排不敢上前,在这个敏感时期太子来书院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轩辕庆见无人来答,指着洛雪道:“我记得你是曲城城主洛阳的女儿洛雪吧,你来解我这道题。”
阿果悄声在孟昶耳边道:“那太子和你弟弟是一路货色。见到洛雪眼睛都直了!”
洛雪指着三碗水道:“这水有毒吗?”
轩辕庆似笑非笑道:“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
“既然没有毒,为什么不让尝?”
轩辕庆倒也有耐心道:“所有人都能靠味觉分辨出味道,如果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
“既然能靠味觉分辨出来,为什么又要弄的复杂?走直线的路非要走曲线,不是很傻?”
孟昶脸色一变,洛雪的胆子太大了,这个太子什么脾气都不知道,万一热闹了他,洛雪就创了大祸。不禁是孟昶,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当众骂太子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唯独洛雪毫不畏惧,直视轩辕庆。轩辕庆一笑:“有时候走曲线会比走直线好很多。你不适合玩这种游戏,你来回答我这个问题。”轩辕庆指着谢天酬道。谢天酬晃着脑袋,盯着三碗水片刻道:“嗯,我记得书上说,蚂蚁喜欢甜水,羊喜欢盐水,有这两种动物就好办了吧!”
轩辕庆,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连续点了三四个人,要么是不知道要如何作答,要么回答了但轩辕庆却没有表态。众人皆不知道太子要做什么,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越发不知所措。
“你来回答一下吧!”轩辕庆指着孟昶道。
“你用琴背书,的确少见,很新鲜。我对你印象不错,你来回答一下吧!”
孟昶冲太子一拱手道:“承蒙太子记得小人,莫大的荣幸。”
来了这么久这还是太子第一次夸赞某个人,众人看孟昶的眼光不免有些嫉妒,孟昶看了看桌上的三碗水,将左边的水倒在中间,在将中间的水倒到右边,在将右边的水倒回左边。如此反复几次。
“现在这三碗水都是一样的,有甜有咸。”
轩辕庆沉默片刻道:“我是让你把这三碗水分开,你却将他们都混在了一起。”
有些人见太子脸色不对,都暗自幸灾乐祸,笑孟昶自作聪明,准备看他如何收场。孟昶笑道:“甜的也好,咸的也好,都是水,它们刚盛到碗里都是一样的,这水就如同我们人一样,虽然我们各有差异,但总能相处。”
“你向来能说,上一次我已经见过了,不错。不过这水被你弄混了,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一直都觉得智贤书院的先生太少,而学生太多,先生们毕竟都上了年纪,有些事情也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要减轻先生们的负担。”
所有人皆是一愣,话说的好听,可是言外之意谁都懂了,以前书院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是要轰人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