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漠璃本是了无牵挂的一个人,他亲上沙场杀敌时,时常也是用不要命的打法。可此时面对着青衣人劈过来的横刀,他记挂想起了凌矜言,不禁就对生命生出些留恋来。
“对不起,凌矜言,我又要失言了!若是下辈子能再遇上,我必履行承诺,以八抬大轿迎你进门。”在以为生命就要结束时,君漠璃在心里默念着,他把最后一句话留给了凌矜言。
横刀带起的冷风已近在耳畔,君漠璃从容看向远方。可近在咫尺的横刀却并未如预期那般落下,君漠璃耳边有尖锐的金属撞击声闪过,鼻中也传来似曾相识的馨香。他倏地收回视线,眼前映入了一抹纤细的黑色身影。
身着黑色衣衫还蒙了面的凌矜言挡在君漠璃身前,执剑指着跌倒在五步外的领头青衣人。
“总堂主……”原本在围观的十多个青衣人忙围上前,把领头青衣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其中一人似要讨好领头的青衣人,向凌矜言喝道,“哪里来的臭丫头,胆敢阻挠我们总堂主,兄弟们,我们一齐上,不能让总堂主被人欺了去。”
这十多个青衣人作势就要向凌矜言扑去。
“慢着,”被唤作总堂主的领头青衣人喝住了手下的人,刚才他的横刀与凌矜言的短剑相触的一瞬间,他生生被震出了五步远,他心里清楚,对面这不明身份的女子实力在他之上。而他历来行事谨慎,此时没有必胜的把握,他自是不会贸然出手。
“在下无影楼总堂主洪飙,”领头青衣人向凌矜言拱了拱手,“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洪堂主,我们还是捡要紧的说吧,”凌矜言侧头看了看身后的君漠璃,浅声道,“这人我是指定要带走的,还请洪堂主行个方便,今时之情我日后必将酬还。”
洪堂主没料到凌矜言会这般直接,让向来善于诓人的他倒没用武之地了,他顿时僵了脸,“我若是不应呢?”
“如此,我只能得罪了,”凌矜言扬了扬手中的短剑。
洪堂主的脸色更难看了,“阁下似乎是不了解无影楼?”
“只听人说起过,无影楼在江湖上算不得实力最强,却是最富足的。多年来凭着楼中的独门暗器银花雨,无影楼所接下的任务无一失手。”
“如阁下所说,我无影楼拿了雇主的银子,便要替人把事办成。阁下此时若带走了我们的猎物,不是要生生砸了无影楼的招牌吗?我们楼中可还有几百号弟兄要养活,所以,请恕在下无法应承。”
洪堂主说着话时又向旁边执着银花雨暗器的手下使眼色,手下人会意,瞅住这机会便要向凌矜言使用银花雨,只是还不待他摁下发射机关,一柄飞镖直飞过来没入了他的手腕。还不待这人反应过来,跟着又齐飞来数枚飞镖,所有执着银花雨暗器的青衣人都被刺穿了手腕,全都丢了手中的银花雨哀嚎着。
投出飞镖的方向很快跃出了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他们快速奔到凌矜言身旁。
“老大,你脚力太快了,可把我们追得够呛……”黑衣人中的一个高个子扯着嗓门向凌矜言嚷着,只是一个不禁意间,他瞄到了凌矜言身后的君漠璃,顿时就小声了,眼神也变得躲闪。凌矜言气得向他投了一记警告的眼神,他这才挺直了身子,就是不敢再看君漠璃。
“把这药给将军喂一粒!”凌矜言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了高个子,又看向洪堂主,“洪堂主还是先前的说法吗?”
“这……”眼见凌矜言那边又添了许多人,而且自己这方的银花雨似乎也没有再使用的机会,洪堂主的脸色已不止是难看,“阁下看着像也是江湖中人,我这正做着买卖,你这样来横加一手,似乎是不合江湖规矩?”
“所以我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号!”
凌矜言说得理所当然,洪堂主却是差点呛出口血来。
“你……你……”洪堂主噎了许久,却说不出下句来。
“请洪堂主回去复命吧,往后无影楼若有需要帮衬的时候,我自会现身。”
洪堂主的胸口快速起伏着,他沉默许久,终是把气息理得顺了,“以无影楼今时的江湖地位,怕是难得需人帮助。可阁下既是做出了承诺,若是日后真有万不得已的时候,还请你不要食言才好。”
“洪堂主尽管放心,”凌矜言从袖中拿出另一个瓷瓶抛给了洪堂主,“听闻桑楼主旧疾难愈,你们若是信得过,这药倒可以助他缓解一些。”
洪堂主接过药,又直盯着凌矜言看了许久才将药收入袖中,“若这药真有效果,那姑娘你便是无影楼的恩人,可若是……”
虽然话没有说完,可洪堂主语气中威胁的意味很明显,无影楼追踪的本领也可算是一流的。
凌矜言只摊了摊手,一副信不信由你的表情。
“我们走!”洪堂主一挥手,带着手下快速消失了。
凌矜言也忙回过身来替君漠璃诊脉,此时,君漠璃已昏倒在地。
片刻过后,凌矜言才蹙眉向已摘了面巾,正扶着君漠璃的锐泽说道,“他体内的毒是没有大碍,可那银花雨有些麻烦,得快些寻个方便的地方,我们运功助他把那些牛毛针排出来。”
一旁的高个子听了这话也摘下了面巾,原来正是锐琦,他向着青衣人离开的方向不满道,“老大,我们怎么不灭了无影楼那伙人?”
“此时我最想灭的是你这张嘴!”
凌矜言向锐琦投了一记冷冷的眼光,锐琦忙闭了嘴,默不作声地同锐泽一道扶君漠璃去了。
在距离峡谷约十多里的地方,一处空置的民舍内,君漠璃闭眼躺在木床上,因中毒引起的高热导致他面色绯红。凌矜言也坐在床前,一遍遍地替君漠璃换着湿帕子。
在凌矜言记忆中,君漠璃总是很强悍的,可此时,眼前的人还是那样俊逸的面庞,还是那样的眉眼,却是脆弱得让人怜惜。似乎是应了某种引导,凌矜言不禁伸出手向君漠璃的脸庞抚去。
“阁主,你刚耗了不少功力,还是去休息吧,这里由我来。”锐泽捧着一大木盆的冷水走了进来,关切地向凌矜言说道,也打断了凌矜言示完成的动作。
“不必了,”凌矜言将反复洗过帕子,已变得温热的一盆水推到锐泽跟前,“损耗这点功力算不得什么。”
凌矜言的证据很坚决,锐泽知道她的脾气,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便端着盛有温水的木盆默声向外退去。
“来世……我必迎你过门……可好……”
昏睡中的君漠璃断续说出了一句梦呓,凌矜言听得一怔,拧帕子的动作也僵硬了许多。
“明明知道你整个心里都是青檬,可刚才我竟有了些期许?”凌矜言似自嘲一般轻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