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给立即江知津打回去。
他原本想第二天一早去找江知津,结果刚起床就被带队老师叫去帮忙,直到快11点了才被放走。等给江知津发消息的时候,江知津已经在回绍江的路上,都快到家了。
其实就因为昨晚的那通电话,江知津也不想立刻和方颉见面。虽然两个人跟猜哑谜似的没有直接说破,但又彼此心里都清楚,见面了都挺尴尬。
于是直到竞赛闭幕,两个人又回到了没什么交流的状态。
省物理竞赛今年改了规则,考完直接阅卷,两天内出成绩,刚好赶上闭幕式颁奖,免得出分时间拖得太长,造成不必要的质疑。闭幕式借用了省理工礼堂,所有参加竞赛的学生整整齐齐坐在礼堂内,台上各个老师和领导轮流上去讲话,讲的也无非是这次比赛的重大意义,感谢各个学校配合,希望他们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之类的套话。
挺多学生已经无聊到偷偷摸摸在底下玩手机了。
方颉旁边坐的就是蒋欣馨,她看了一眼四周,转头压低了声音和方颉说话。
“讲话结束是不是就到宣布名次和颁奖了?”
“嗯。”方颉答。
蒋欣馨吐了吐舌头:“反正肯定没我,重在参与。”
这次来的学校挺多,几个大学的附中加上省重点,学霸扎堆,还有几位传说广流传的学神,属于可望不可即那种级别。
“能到这儿就挺幸运了,就当来感受一下省竞赛的气氛吧。”蒋欣馨叹了口气,又转头看向方颉:“不过你应该可以试一试。”
方颉笑了笑。
近三百名参赛学生,一等奖只有五个名额,笔试成绩和实验成绩都是一百分。方颉的实验完成得不错,但这种实操性的考试很难估分,至于两次笔试,按照他自己的估分……应该还算不错。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止是试一试,而是……可以。
果然,漫长的讲话结束以后,开始依次宣布获奖者名单和分数。三等奖十五位,二等奖十位……蒋欣馨拿了个三等奖,还是挺靠前的位置,还挺心满意足,毕竟就三十个人。
最后是一等奖。
第一个名字不认识,好像是省重点的,282分。第二个名字也不认识,279……第三个,上面的人念“绍江一中,方颉,275分。”
第三名。
旁边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方颉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轻轻舒了口气。
还行,和他的估计的分数差不多,没白努力,也没打脸……
应该也,没有让江知津失望。
他挺怕让江知津失望的。
等颁奖结束,绍江一中拿了一个一等,一个二等,一个三等,在这种非人难度的竞赛里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比较出乎意料的是,谭卓没有拿奖。
回酒店的路上方颉扫了一眼对方,谭卓脸色惨白,一直没说话。
其实谭卓的物理挺不错,方颉记得自己第一次分析全年级成绩的时候,对方的物理分数还很高。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心态问题,居然一个奖都没拿到。
但是这不关自己的事。
闭幕式结束,整个竞赛正式完结,吃了中午饭,一群人重新返回绍江。刚好是周六,等回到绍江城里已经是五点多了,领队老师叮嘱了几句,干脆让他们解散回了家。
方颉打开门,家里没有江知津的影子,汤圆趴在地板上正在死命挠拖鞋,听到开门声吓得往沙发底下一窜,等看到是方颉后又慢慢爬了出来。
方颉摸了它两下,又在屋里转了两圈,确认江知津应该真的不在。他放下行李箱,换了套衣服,出门打了个车直奔雲七。
冬天天色暗得早,等他到雲七的时候外面已经差不多黑了,店里还没什么客人,周洪和顾巡正在吧台聊天,听到推门声一起朝门口看了一眼。
“哟,江哥不是说你去比赛了吗?”周洪一如既往地大嗓门,“回来了?”
“嗯。江——他在吗?”
方颉原本想直接叫江知津,但是在周洪和顾巡面前又感觉不太合适,想跟周洪一样叫江哥,又不知道为什么叫不出口,卡了一下,生生换了个词。
顾巡估计听出来了,乐了一会儿才道:“二楼小仓库,休息呢,你上去看看吧。”
“哦。”方颉点点头,朝楼上走去。
说是二楼,其实也就七八阶台阶,一间阁楼改成的临时放点酒的小房间,放了张折叠床,有时周洪或者顾巡懒得回去了也会在里面过夜。
门没锁,方颉扭开房门,两边都是箱装成堆的酒,正对着的就是那张小小的折叠床。
江知津仰面躺在床上,右手搭在额头,闭着眼睛,看起来是睡着了。他没盖被子,只随便盖了一件外套,一半盖着,一半已经滑落。
阁楼没有暖气,温度并不高。方颉看了一眼,轻轻关上门,上前几步走到了江知津床前。
他走路的声音很轻,江知津连动都没动,呼吸也很平稳,看起来没醒。方颉小心翼翼地把对方身上遮不了多少的衣服拿开,稍微往床里面探了探身,想扯一扯叠好的被子,帮江知津盖上。
江知津睡得不至于张牙舞爪,但姿势也挺霸道,小半个身子压到了被子的边缘,方颉轻轻扯了两下没扯开,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稍微又往里靠了半步,右腿曲着搭在床沿,探身去扯被子的一角,这次终于拉开了半张被子,盖在了江知津身上。
方颉给江知津盖好被子,低头时才发现有些不对。
为了扯床里面的被子,方颉整个人都朝床内探进去,一只腿压在床沿,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伏在了江知津身上。特别是现在,他低头去看江知津,正好和对方脸对脸。
江知津依旧闭着眼,似乎没动静。方颉看着他,突然发现江知津睫毛挺密。
又密又长,有点像小扇子。他的眼皮上居然有一颗痣,小小的,颜色很浅,不靠近几乎看不出来……
方颉微微低下了头,想把对方看清楚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身下的江知津微微叹了口气。
“差不多得了啊,别逼我抽你。”江知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