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潜身为节度使,一马当先的行在最前面,到宣武门前与皇帝宣告瓦伦使节已到。陈潜今日未着戎装,也未着官服,倒实打实像个王侯装扮,晚月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成这样。
只见陈潜一袭玄色长袍,下摆尽是描金绘,与白马形成鲜明对比。下马时玄色披风随风摆开,胸前流苏摇摇欲坠,披风上的金纹都格外耀眼。
头上的玄玉淬金飞枝冠庄重大气,让陈潜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耀眼。
此番陈潜更添了许多威严,既有王侯风范,更有武将风骨。
瓦伦三皇子与陛下在城下见礼,“乌伦尔神庇护,汜国皇帝万岁康健。”
皇帝也只是在宫墙之上与瓦伦三皇子寒暄几句,期间那位传说中的七公主其其格一直就坐在仪仗最中间的雪莲马车中,未曾露面。
那马车是雪莲的形状,以雪莲花为底座,上面挂满了帷帐,只让人在白纱中隐隐约约看到中间坐了一位身姿妙曼的女子。
寒暄过后,众人便回了宫,接下来便是隆重的宫宴,满朝文武百官皆要出席,后宫嫔妃、王公贵族皆至。
正当走下宣武门,晚月要与贵妃娘娘一起回宫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拉住。
晚月惊慌的回头,发现是陈潜。
刚刚陈潜立于城下,宫墙之上人多的很,晚月没能仔细看看陈潜。
陈潜与贵妃娘娘笑了笑,两人见礼一番,贵妃娘娘便点头示意晚月可以跟陈潜走了。
贵妃娘娘一行人走后,陈潜才连忙问晚月:“你怎么来了。”
晚月笑笑道:“想见你了。”
晚月本是玩笑话,想要逗一逗陈潜,没想到陈潜却神情一滞,竟有些想要落泪的意思。
晚月忙说了与贵妃娘娘是闺中好友的事情,没想到陈潜竟有些震惊。
陈潜看着贵妃娘娘离去的背影道:“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看来你与那织造府李家关系不错啊。”
晚月点点头,“在苏杭这几年,织造府的李大人对我十分照顾,贵妃娘娘与我投缘,自然是不错的。”
“嗯,挺巧。”
晚月无暇思考陈潜说的挺巧指的是什么,连忙拉住陈潜,到人少的地方。
晚月有些担忧道:“你不是节度使吗?不跟着使臣,将他们照顾好,来找我做什么?”
陈潜不屑道:“我还照顾他们?那三皇子见了我比见了他老子好要怕,唯恐我上去给他两枪,我不跟着他便是照顾他了。再者说小皇帝叫我做节度使真不知是如何想的,瓦伦被我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连忙送个公主来求和,还叫我去接待一个手下败将,我能做到这些已经不错了。”
陈潜那表情,简直是充满了自豪,一副看吧,你男人就是这么厉害的样子。
倒是叫晚月连忙踮起脚堵住他的嘴,还四下看看确实是没有人听到才松了口气。
晚月担忧道:“你怎能说出入戏大逆不道的话,太大胆了吧,要是被人听了去传到陛下耳边该当如何。”
谁知陈潜一把揽过晚月,推着她向前走,“无妨,若是不大胆些那就不是陈潜了,有谁想说就叫他尽管去说吧。”
晚月连忙低头捂住脸,恐怕有人看到她一般。
真是变了,陈时元真是变了。
太猖狂!简直是太猖狂!
看着晚月如此样子,陈潜得意道:“走吧。”
“去哪?”
陈潜放下自己拦着晚月的手臂,转而拉着她的手,“自然是去宫宴,你不是想去吗?”
晚月无奈,“我去找贵妃娘娘。”
“去找她干嘛?”陈潜拉着晚月便是向前走,“她还没我坐的靠前,我的位置视野好,你就跟着我就行。”
不顾晚月心中胆怯,陈潜拉着晚月就朝着正殿的方向去,引得路过的满朝文武皆是侧目。
“我跟你说啊,这宫宴我也是第一次参加,听说这席面上饭菜好吃,糕点都是宫中御膳房做的,歌舞姬自然更是宫外不能比的,你且放松下来,只当在妙善坊就行。”
陈潜如今真的是又自信又猖狂,这毕竟是在宫中,谨言慎行对于这个靖北候来说简直是不存在。
宫宴在他的眼中居然都只是和妙善坊相提并论。
果然在哪里都是靠实力与拳头说话吗。
看着晚月担忧的神色,陈潜温柔道:“莫怕,你就跟着我便好。”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晚月看着这样的陈潜,忽然想到许多年前在洛城时,阿千说过的话。
陈潜年少时在京都便是多么自信张扬一个人,他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论是作诗作画,还是舞刀弄枪,在京都皆是没有人能比他更好。
他在京都的那些年,同龄甚至是比陈潜年岁大些的公子皆是黯淡无光。
阿千也说过,若陈潜仍旧在京都,那京都世家子弟中,岂还会有沈家沈桉、秦家秦成傅、宋家宋子录的名声,恐怕整个京都流传的都是他陈时元的盛名。
如今看来真的所言非虚。
陈潜原本就是一个这样优秀、自信、张扬的贵公子。
纵使前些年过得黯淡一些,仍旧不妨碍他发光发亮。
只要他想,满天下都是他陈潜、陈时元的名字。
“怎么一直看着我。”陈潜忽然注意到晚月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目光,任由陈潜拉着手连路都不看。
晚月笑笑,“我在想,或许我遇到你,真的是捡到宝了。”
陈潜心中某个地方忽然就变得柔软,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拉着晚月的手越发的坚定。
走了一段,陈潜才侧头到晚月耳边,道:“是我三生有幸,才遇到了你。捡到宝的人,是我才对。”
晚月笑笑,道:“不对不对,是我捡到的你。”
起初陈潜没有反应过来,想要辩驳,随后想想又点了点头,赞同了晚月的话。
确实是晚月捡到了他,那年上元节,洛河边,一盏孔明灯,一个梳着双羊角髻的小姑娘。
捡到了满身酒气,落魄至极的陈时元。
那是他的救赎。
到了正殿,陛下和娘娘们去更衣,满朝大臣皆列座,晚月才意识到陈潜说的靠前是有多靠前。
整个大殿,坐了约莫有一百多大臣,位于东西两个方向,陈潜的位子,便在皇帝的下面,最前面的座上。
确实贵妃娘娘在陛下身后的位置,不如陈潜这里视野好。
这可真是一人之下啊。
晚月与陈潜刚刚落座,便不断地有大臣来与陈潜敬酒,平日里见不到靖北候,如今见到可不能放过这个巴结他的机会。
陈潜也一一应酬着。
只是这些大臣各个都势利眼的很,对陈潜那叫一个阿谀奉承,话说的那叫一个漂亮,但是对晚月却置之不理,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晚月也乐得清闲,品着上好的雪松含翠,看着忙于应酬的陈潜。
“侯爷,荣姑娘,许久不见。”
这位大臣居然认识晚月?晚月抬头只见一白衣公子。
江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