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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看诊(1 / 1)

杜阳的刀很重,每一招下来,都逼得林傲雪不得不后退,但林傲雪的枪却很快,她每一次出手,都快若闪电,枪尖像雨点似的朝杜阳打过去,精准地朝着要害之地,让杜阳不得不中断自己的招式,反手抵挡。

虽然林傲雪只是瞅着空反击一两下,也让杜阳不得不抽出手去应对。

你来我往不过片刻时间两人交手便不下百余招,林傲雪渐渐把握住杜阳出招的力道,杜阳每一招下来她都能精准地找到杜阳招式的薄弱之处,恰到好处地回击,将气劲卸除之后,再趁势进攻,往往能打得杜阳措手不及。

手边没了小卒骚扰,林傲雪得以全心应对杜阳,杜阳的大力攻击在林傲雪越渐纯熟的借力打力招法反击之下,渐渐显出慌乱之势。

不管杜阳用多大的力气进攻,林傲雪总能轻描淡写地卸去他刀上的力道,及至后来,他感觉林傲雪就是在拿他当猴耍,让他越来越愤怒,攻势也更加迅猛焦急,他已经明白过来,林傲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军中救援。

他暴喝一声,提刀而上,竭尽全力挥砍,林傲雪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后撤,杜阳此招,她不能正面相抗。

那一刀斩进脚下的地面,竟深入地面两寸有余,乱石纷飞。

正当此时,裴青领着千多个兵马匆匆赶来,队伍还未近前,已有喧嚣之声,裴青更是遥遥断喝:

“将这些叛军全部拿下!”

杜阳心里一紧,林傲雪趁机一步上前,一枪挑起,枪尖划过杜阳手腕,后者吃痛,手臂一震,将长刀脱手,林傲雪再进一步,那锋锐的银枪以抵在了杜阳的喉咙上。

因为意外被抢了先机的杜阳却浑然不惧,忽然一把抓住林傲雪手中枪刃,不顾掌心皮肉被割破之后淌下的淋漓鲜血,他用力一掰令枪尖偏转,随后袖口中滑出一柄匕首,就着银枪一捋,斩向林傲雪握枪的右手。

林傲雪松开手,身子朝后一仰,避开匕首锋锐,脚尖恰到好处地拖住银枪,再轻轻一挑,右手向下一捞,将那枪身重拿在手,枪柄后端在地上一杵,站稳了身形,随后脚下一蹬,不偏不倚地踹在杜阳的胸口,将此人踹得倒退数步。

林傲雪腾身跃起,欺近杜阳,枪尖如雨点般攒射出去。

没了大刀在手的杜阳战力下降得厉害,只见后者拿着短刃仓惶应对林傲雪来袭之枪,锃锃几声轻响,那匕首便被林傲雪挑落,林傲雪不再像刚才那样放过杜阳,而是转身一旋,枪杆横扫,用力击打在杜阳腹部,将其震得倒飞而出。

杜阳那人高马大的身形落入他带来的一众兵马之中,噗的一身闷响之后,便是一片惨嚎之声,林傲雪没有再给杜阳机会,立马跟上去,横枪一扫,枪尖与枪柄交接之处打在杜阳的脖子上,将其击晕,裴青带领的队伍立马冲上来将杜阳擒拿。

杜阳手下百余个人马在围剿林傲雪的时候被林傲雪杀了将近二十余数,剩下几十个人根本不是裴青所领千人队伍的对手,不过片刻时间,一众叛乱之军就全部被擒拿下来。

林傲雪想起刚才掉在地上的那个腰牌,转身朝那空地走过去,将地上那一面腰牌捡起来,回头扫了那些被擒的士兵一眼,从那群被俘虏的叛军之中,她看到了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瘦弱士兵。

她朝那士兵走过去,在后者抬眸看来的时候,问道:

“你叫秦澹?”

那士兵闷闷地哼了一声,算是应了林傲雪的话。林傲雪见状,唇角一勾,转头对裴青道:

“将此人放了。”

裴青一脸不解,但没有违背林傲雪的命令,转头让士兵将秦澹松开。林傲雪拍了拍秦澹的肩膀,对他说道:

“刚才是你救了我。”

她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极为笃定的说道。

她记得清楚,那腰牌就是从刚才暗中出手救她那人身上掉下来的,秦澹虽然心里不认同杜阳的做法,但他又不敢违逆杜阳的意思,而引火烧身,所以只能在暗中出手,助林傲雪拖延时间。

林傲雪并不因此人一开始没有标明态度而生气,相反,她觉得假意顺从,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尽可能地帮助别人,才是理智的选择,一脑热的奋勇反而成不了大气候。

秦澹张了张嘴,有些意外,他显然没料到林傲雪既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但见林傲雪目光平和,他又垂下眸子,没有反驳:

“将军洞若观火。”

林傲雪唇角一勾,笑起来:

“区区都尉过于屈才,你今日平乱有功,提你做参将。”

秦澹愣了一下,而后两眼一瞪,惊讶极了,林傲雪不仅没有因为他叛军的身份责罚他,反而还提了他的官位,在片刻的愣神之后,秦澹猛然单膝跪下,俯身朝地上一拜,高呼:

“属下秦澹,必誓死效忠林将军!”

林傲雪摆了摆手,随后转头看向裴青,对后者言道:

“将这些叛军押下去,除杜阳之外,降者不杀,叛军领头之人杜阳,明日午时邢北关街头,斩首示众!”

裴青瞳眸一凝,林傲雪这是要杀鸡儆猴了。

他领命将一众叛军压下去,同时派人去杜阳所领驻军驻地通告军令,让那些士兵们知道杜阳的下场。裴青走后,林傲雪又朝那战战兢兢的老军医招了招手,唤道:

“军医,过来给这位公子看伤。”

军医方才目睹了林傲雪平乱的全过程,这林将军一个人面对百多个士兵的围剿还能毫发无伤,更是于乱军之中亲手将贼首杜阳擒拿,实在叫人震撼,老军医目瞪口呆的同时,也对林傲雪充满了敬佩之意。

他快步上前,跟在林傲雪身边朝那一众已经被惊得呆若木鸡的邢北关百姓和刚刚被救下的年轻妇人走去。

“刚才营中动乱,让诸位见笑了。”

林傲雪收起了浑身凶煞的气势,语调平稳温和,但不管她如何表现得平易近人,她脸上那一块疤依旧让她看起来十分凶恶,那年轻的妇人害怕的打了个哆嗦,但又不敢露出太过胆怯的样子,便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掩饰内心的惊惶,小声回答:

“林将军神勇,让我等大开眼界。”

林傲雪对此言一笑置之,她转头朝军医使了个眼色,军医立马恭恭敬敬地对那女子言道:

“且让老夫看看这位郎官的伤。”

妇人自是关心自家夫婿的伤情,老军医一开口,妇人便仓惶起身,将位置让出来,也忘记了再害怕,忙道:

“还请医师救救我家郎君!”

老医师走上前去,先拨开那男子的两眼眼皮看了看,又探探鼻息,再搭了他的颈脉,这才转头对林傲雪道:

“将军,这位公子并无大碍,只头部的伤出血过多,现下昏厥过去,老夫先替其包扎,之后再用两副伤药,约莫半日即可转醒,醒来后再看情况,想必不严重。”

林傲雪闻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她手下的兵马当真将寻常百姓伤得严重了,传出去恐怕真会引起动荡,既然问题不算严重,那便还好,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既然如此,此子受伤不宜挪移,便将其先暂留于军中照看,若好些了,再由我军将士遣送归家,如何?”

“将军深明大义,如此再好不过。”

说话的人是跟在那年轻妇人身后的一位老者,看起来约莫五十余岁,想来应该是这夫妇二人家中长辈。林傲雪亲自将这件事安排下去,她转头对秦澹言道:

“这件事便由你跟进,定要照看好伤员,但凡有其余变故,皆及时向本将禀报。”

秦澹连忙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

此人的伤势本就是因为杜阳手底下的兵而起,由秦澹去处理这件事,并不偏颇。

林傲雪将秦澹提起来,这也是他的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待吩咐好这些事情,林傲雪就领着自己手下几个受了伤的亲兵带着昏迷的公子哥一起去了军医营,她安排胥河暂且在军医营中守着,照看受伤的士兵们,然后回到军帐中继续处理余下的事务。

杜阳被林傲雪所擒,并隔日就要处斩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军营,林傲雪在军帐中处理军务,没过一会儿,守在军帐外面的卫兵便高声言道:

“将军,周参将求见!”

林傲雪停下手中的笔,略作思量,才想起来这个周参将是何许人也,她不由挑了挑眉,眼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声道:

“让他进来。”

周参将掀开军帐门帘从外面走进来,他快步行至大帐正中空地,单膝跪地,俯首朝林傲雪行了礼,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言道:

“属下周峰,见过大将军。”

林傲雪抬了抬下颌,面上平静无波,点头道:

“周参将来此,所为何事?”

林傲雪没有让周峰起身,周峰便继续跪伏在地,微垂着头回答:

“回禀将军,属下听闻将军明日要将杜阳处斩,故而刻意来向将军请命,请将军让属下监斩行刑!”

即便心中已有预料,但林傲雪听闻此言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好在周峰一直垂着头,并没有看见林傲雪脸上的表情。林傲雪觉得有几分好笑,但她的声音虽然依旧平淡,但隐约有一丝戏谑的笑意:

“周参将为何请命?”

周峰是杜阳手下的参将,此次杜阳才刚出事,此人就迫不及待地要来向林傲雪表决心,如此做法,实在令林傲雪觉得不齿。但她自然不会在周峰面前将自己的想法挑明,只轻声一问,态度随和,让人看不出她心中喜怒。

周峰在来此之前明显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也打了几篇腹稿,林傲雪一问,他便顺溜地回答道:

“回禀将军,杜阳此人往年在军中惯来嚣张跋扈,一直都不将旁人放在眼中,出了军营之后更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奈何前任大将军北辰隆对其武功颇为赏识,不仅将其提拔做偏将,更是从来没有管过此人在外作恶的习性,我等作为邢北关将士,本该为邢北关百姓作想,属下早已对杜阳此人憎恶至极,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想亲手将此等恶瘤拔除!”

他说得咬牙切齿,信誓旦旦,一副要为邢北关百姓斩除邪魔,匡扶正义的模样。

林傲雪失笑摇头,便没再多问,只道:

“那好,本将便任你为督查官,明日午时,于刑场督斩!”

周峰闻言,颇为惊喜,他高高兴兴地谢过林傲雪,随后就兴高采烈地出去准备。

待此人走远,林傲雪脸色一沉,口中发出一声冷哼,轻声自语:

“跳梁小丑。”

周峰的意图实在再明显不过,此人打着要为民除害的旗号,实际上是想在林傲雪面前表现自己,昔日领头之将他说叛就叛,比那墙头草还不如,竟是赶着趟为了让林傲雪对他有些印象,要亲手将往日带他起来的杜阳斩杀。

此类人蛇蝎之心,趋利而行,林傲雪说什么也不会对此给予重用,这人以为主动表现自己嫉恶如仇的一面就能博林傲雪青眼,岂料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将自己的前程搭了进去。

林傲雪记得杜阳手下除了这个周峰,另外还有一个偏将,其人性情如何林傲雪不太了解,但她想着抽个时间调查一下,这一回杜阳被处斩,偏将便空出一个位置,原本军中偏将的数量和正四品将军的数量都不是很多,再折损一个,的确需要提一些人起来。

她之前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还拿不准军中哪些人是受玄鹤掌控,又有那些人心中有野心,向杜阳这般不受控制,她能信的人不多,也就不敢轻举妄动,贸然将不熟悉的人提起来。

但眼下她在军中待得时间渐渐变长,也慢慢开始熟悉军营里各色各样的人,这个过程急不得,但她若能好好把握,便也是她建立自己势力的机会。

林傲雪心中已有思量,同时也在考虑,先前云烟向她提议的将军中众将聚在一起检查身体的事情,也该拿上日程了。

第二日,杜阳在邢北关集市上被当众处斩,被押上刑场的时候他发现监管之人竟然是他昔日的下属,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言语之中尽是嘲讽,他怒目瞪视着周峰,言语腌臜地斥责:

“周峰!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简直与林狗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今日我就算是死了,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你手底下干不干净你自己清楚!居然还想踩着老子的脑袋上位,老子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以为林傲雪能给你什么,哈哈哈哈,自作孽!”

周峰被杜阳言语诅咒,脸色连连变幻,他气得脸色发黑,当即拍案而起,怒声咆哮:

“将他的嘴堵上!”

候在一旁的士兵立马冲上来,将一块破布塞进杜阳嘴里,然后强拉着他上了台子,被按在一个石墩上。

“杜阳!你在军中嚣张跋扈,更是仗着自己官高位显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简直堪称邢北关内毒瘤一颗,我周峰今日之举,乃是为民除害!”

眼见午时已到,周峰片刻不肯多等,连忙下令行刑。

刽子手拎着大刀,冷笑一声走上来,将一口宽背大刀举过杜阳头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笑道:

“杜偏将,用刀的人总会死在刀口下,呵,一路走好!”

他一刀下去,干净利落,血溅三尺,杜阳连多哼一声也不曾有,那一颗脑袋便骨碌碌地从案上滚落,蒙了一层泥灰。

台下围观之众高声叫好,特别是以往曾受过杜阳迫害的百姓,更是欢呼雀跃,对林傲雪升起崇敬之心。那夫君被伤的女子还有这几年来曾被杜阳搞得家破人亡的可怜人,一个个激动地捂住嘴,肩膀不住发颤,两眼通红,泪眼婆娑。

杜阳一死,大快人心。

然则此事虽然在邢北关内的百姓之中评价颇高,但在军营里却是另外一番面貌。

林傲雪毫不犹豫地斩杀一员老将,让原本就对林傲雪颇有微词的一众将领心头发寒,同时也开始思量,这军营到底还适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他们当初留下来,是迫于形势,林傲雪身后有裴青撑腰,他们当时若硬要造反,想必结局很是悲惨。

但他们勉强留在军中,这才过去一两个月,林傲雪就开始对老将动手,他们唯恐自己当初没有第一时间站队的事情被林傲雪记挂在心,兴许要不了多久,林傲雪就会寻找各种机会来治他们的罪。

这一回杜阳之死,虽然明面上的确是杜阳的过错,但这些老将难免不会多想,特别是心里本就有鬼的将领们,不得不为此感到惶恐害怕。

万一哪天他们跟杜阳一样,或者不及杜阳,仅仅是犯一个小错,林傲雪就硬是要抓住那些小小的纰漏上纲上线,将他们逼死,或者赶出军营,实在让人寝食难安。

故而杜阳一死,军中立马起了骚乱,看似平静的邢北关暗中又起了波澜,那些潜藏了一段时间的黑手再一次在暗中推波助澜,欲将这水搅得越来越混。

却在此时,林傲雪忽然又下放了一道军令,将军营中郡尉及其以上的所有将领都请去的军医营。

这道军令一出,所有人都惊惶起来,没有人知道林傲雪的真实意图,他们甚至觉得林傲雪已经在想办法如何对付他们了。她将所有人聚在一起,想必是要找机会惩治他们。

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将领们自然没有太多恐惧,仅仅心头略感疑惑罢了,东想西想的人大都是那些曾经心怀鬼胎之辈,他们不仅自己感到惶恐,还要将这惶恐散播出去,暗中说三道四。

这些人怀着忐忑的心情陆陆续续来到军医营,林傲雪已先他们一步抵达。

云烟此时也在军医营里,陆升醒过来了,状态也好了不少,云烟此前曾告诉林傲雪说,陆升身上的毒也已清除,此事并未声张,陆升见林傲雪来,身体恢复了些力气,当即挣扎着下床,要向林傲雪行礼。

林傲雪走过去拖着他的双臂将他扶起来,随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言道:

“你好好休养,上回去扫雪修桥之事,我已知晓,记你一回军功。”

陆升先前还担心遭到林傲雪的叱骂,岂料林傲雪半点没有生气,他立马喜笑颜开,高声道:

“谢过将军!”

但他话音刚落,林傲雪就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陆升不解,然林傲雪却两眼一瞪,冷笑道:

“就事论事,扫雪之事有功,但你私下与人斗狠却不上报便是有过,那军功给你抹了!”

陆升一脸呆滞,才到手的军功还没焐热,立马就不见了踪迹,他苦着脸垂头丧气,但林傲雪这回看起来确是十分生气,陆升不敢触其霉头,只好委委屈屈地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见陆升一副沮丧的模样,林傲雪也没理他,恰逢裴青已经赶来了军医营,林傲雪见云烟要替陆升施针,便转头向裴青走过去,与后者一起转出营帐,在外边稍候。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裴青对林傲雪今日突入起来的决策也感到十分奇怪,林傲雪突然下令让所有将领都聚集在军医营,不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大伙商量。

林傲雪闻言,却哈哈一笑,并未与裴青卖关子,只道:

“是这么回事儿,近来天寒地冻的,军中将士们容易受寒,我便有意让云医师替大家检查一下身体,若有什么问题,便早早解决。”

裴青闻言,满脸意外,这样的事情以往在军中从来不曾有过,林傲雪竟然能想到这一层,主动提议给诸将检查身体,他也跟着哈哈笑起来,对林傲雪佩服之至,欣然接受,点头道:

“原来如此,将军有心了。”

他们说话间,已有旁的一些将领从外边赶来,其中就有周峰和刚刚升作参将的秦澹。

“将军。”

秦澹和周峰走上前来,跟林傲雪见礼问好,林傲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他们先暂且在旁等候。

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将领从军医营外走来,虽然有些人心中不愿,但林傲雪毕竟是三军之将,在杜阳刚刚才被处斩的情况下,没有人敢公然违抗林傲雪的命令,所以,不过小半个时辰,军中郡尉以上的将领们就全部到场。

军医营空地不多,但这百余多的人还是能容纳,将领们在来到军医营后大都安安静静,但人一多了,便暗中喧嚣起来,彼此之间窃窃私语,猜测着林傲雪让他们来此的目的。

林傲雪一直没有开口,这些人心里就越来越压抑,这个过程中,林傲雪便不着痕迹地观察这些将领们的脸色,将每一个人眼中些微的变化都纳入眼中,这些人里,绝大多数的人眼中只有疑惑,但还有一小部分人,眉心紧锁,不知在暗中想些什么。

“将军,我等营中还有要务,不知今日将军将我等聚集在此,是有何事吩咐?”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上前一步发声问道。他们来了军医营后就等在营帐外面,天寒地冻的,又不时有寒风吹刮,穿得薄一些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林傲雪朝裴青看了一眼,裴青心领神会,立马与众人言道:

“今日林将军将诸位聚集在此,是有一件造福于众的事情,诸位还请稍安勿躁。”

先前问话的将领见是裴青出言,眼里露出一抹疑惑,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云烟替陆升施针结束之后,中途有半个时辰的空隙,从帐内出来,林傲雪这才将云烟唤道身边,而后对身前聚集的一众将领言道:

“本将今日将诸位召来,是因天寒,诸位常驻于邢北关,难免于战事之中留下一些暗疾,或是伤病,便让云医师与军医们一起给诸位看一看,若有病痛者,可早做医治。”

林傲雪此言一出,下边将领纷纷哗然,这样的事情在军营里史无前例,林傲雪竟然将大伙儿聚在一起让他们全部做个检查。当即便有人起身,眼露质疑之色,言道:

“我等无病无痛,为何要请大夫诊治?林将军此举是何意思?难道要咒我等得个莫名其妙的恶疾?”

此人名唤朱禾,是一个郡尉,他口中说出的话有些刻意,但也是人之常情,若身上没有病痛,谁愿意去看医师?

甚至于,军中有好些人若有隐疾在身,心中惶惑,唯恐被人知晓,故而从来讳疾忌医,不肯与医师多有交流,要让他们配合检查,无异于是要当众揭了他们的遮羞布,让他们出糗,便有好些人觉得林傲雪这是在故意与人为难。

林傲雪当然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与医师接触,甚至军中有些人就算是受了伤,也不爱去军医营医治,自己稍微懂点医术的,就背地里自己将伤口包扎起来,能拖就拖。

然则她还没开口,云烟便先上前一步,面上温温笑着,对朱禾言道:

“大人此言差矣,林将军一番好心,还望诸位能明白,就拿这位大人来说,你右腿有伤,想必已经积攒了些年头,现下冬日寒凉,每夜不能安寝,如此顽疾,若由小女子出手医治,不出数日就能好转,减缓痛苦,即便如此,大人也不愿意尝试吗?”

此人被云烟一阵抢白说得一愣,他瞪圆了两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云烟,那面上的神情就像见鬼似的,十分惶恐。就连他身边的那些将领也觉得非常吃惊,朱禾在军中也是个出了名的狠人,他比林傲雪早一年入军,如今已是郡尉。

相较于旁人而言,他在武功上没有太高的天赋,之所以走到这一步,靠的就是他每次上战场那副不要命的气势,他平日里每天起早练兵,有时候深夜才下榻休息,这样一个人,根本看不出身上有什么伤痛,云烟竟然说朱禾身上有暗疾?

再说了,腿上有暗疾这种事情,哪里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众人纷纷嗤笑,心觉云烟是在危言耸听,此女未免对自己的医术太过自信,竟然张口胡来,这下看林傲雪准备怎么收场!

就在众人都认为云烟是在胡说的时候,作为当事人的朱禾却喉头一动,咽了一口唾沫,鼓着眼睛朝后退了一步,冷声喝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腿疾?”

此言一出,无异于向在座之人坦白,云烟所言分毫不差。都已经准备好了一番嬉笑之词的看客顿时变了脸色,立马收声,露出震惊的神情。

对于眼下众人眼中各色神光,云烟却只微微一笑,成竹在胸,风情万种。

“因为大人方才上前,右腿迈出的步子比左腿稍窄,且落地时面上有隐痛之色,小女子便猜想大人右腿膝骨不适,恐在往日受过腿伤,而旧日伤疾未彻底根治的,每逢湿寒天气就会作痛,想来是让小女子说中了。”

那人在云烟的解释之下沉默下来,随后轻轻抿了抿嘴唇,而后犹疑问道:

“若云医师出手,当真能减缓疼痛。”

他已经被云烟说动,这腿伤一直是他的心病,自从前几年在战场上被流矢击中,他这腿便一直不利索,事到如今,更是每天晚上都疼得不行,有时候一整夜过去,他被腿痛折磨得虚脱乏力,第二天一早还要装作无事的模样继续忍着疼痛上校场练兵。

他之所以对伤病之事如此忌惮,不愿叫旁人知晓他腿上有暗疾,是因为若被竞争对手得知他的隐痛,往后切磋,便容易叫人拿了痛脚,对他而言着实不是一件好事,他也不想让局面变成自己无法控制的样子。

但是这病痛已折磨了他一两年,每到冬日更是疼痛难忍,云烟能一眼看出他的腿疾,想必也是真的有医治之法,如果云烟真有办法减缓他腿上的伤痛,试上一试又有何妨?

朱禾一开口,林傲雪的眼睛便弯了起来,云烟之聪慧简直令人艳羡不已,这军中,想必没有人能在才智方面比得上云烟。

云烟脸上笑意也更深了些,她从容自得地点了点头,笑道:

“小女子既然敢开口,便是有办法缓解大人的伤痛,小女子不过一介弱质女流,诸位又何须担心遭到哄骗呢?”

听云烟说出这句话,林傲雪站在云烟身后,眼睑却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心里止不住腹诽,就是这样的女人才最容易哄骗别人,偏生她还长了一副勾人的美貌,叫人无论如何不忍心去怀疑她口中说出的话。

朱禾得了云烟的保证,终于放下心来,他长出一口气,像是下了好大决心,再度朝前迈了一步,道:

“便请云医师看看在下的腿伤。”

他将自称也唤作了谦辞,看样子,云烟的话对他的触动很大,若云烟真能将他的腿伤治好,此人日后便能为林傲雪所用了。

云烟微笑着走上前去,让军医营内小厮拿了座椅过来在院中搭好,然后当众让朱禾坐下,言道:

“林将军请诸位过来,自然不会存了坏心,大人且看好了。”

她又让朱禾将膝盖抬起来搭在一个矮凳上,随后取来银针,隔着一层裤子朝朱禾的膝盖扎了两针,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动静,但在数息之后,朱禾脸色一变,诧异之色渐渐难以遮掩,一点一点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真的不疼了。”

他震惊极了,仅仅两根银针,就让他膝盖上的纠缠了将近两年的暗痛给消减下去,虽然还有些微不适,但比起那钻心刺骨的疼痛而言,却已经好太多了。

他愣怔地看着云烟,随后又转头看向林傲雪,但见林傲雪朝他抿唇一笑,复又点了点头,朱禾面露激动之色。云烟将那几根银针取下来,不着痕迹地直接收进盛放银针的包裹,又道:

“大人如此每日来军医营施针片刻,膝骨疼痛之症数日便能减缓,半月方可痊愈。”

朱禾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愣怔地站起身,弯了弯腿,又在地上跺了两下,那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令他深深迷恋,在沉默片刻之后,朱禾转头朝林傲雪躬身一拜,高声道:

“林将军宽宏,先前实在是属下心胸狭隘,误会将军了!”

林傲雪笑着摆了摆手,对朱禾道:

“你要听从医嘱,往后若再有此等暗疾在身,切莫像以往那样自己忍着。”

朱禾被林傲雪说得十分羞窘,他不好意思地抓耳挠腮,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

“多谢大将军,属下明白了。”

继朱禾之后,在场众人的心态开始发生转变,但还是有人觉得意外,也许是腿上暗伤容易被人看出来,所以云烟才碰巧给他看好了。所以虽然朱禾已经完全被云烟折服,但余下百多个将领,依旧面有踌躇之色。

却在此时,秦澹主动走上前来,对云烟道:

“云医师,你且替我看看,我身上有甚毛病没有?”

秦澹主动接受检查这一点让林傲雪感到意外,云烟也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她原还想再寻一个典型来劝说大家,未曾想会有人主动送上来。她回眸不着痕迹地瞥了林傲雪一眼,心头失笑,看样子,这呆头鹅对这邢北关内的大军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位大人请坐。”

云烟请秦澹先坐下,随后搭了秦澹的腕脉,片刻之后言道:

“大人是否偶有咳疾,适逢早晨醒来,喉头干涩难忍,若遇气温骤降的情况,则更容易发作。”

秦澹原只是想配合林傲雪,他自认身上没什么问题,所以也不惧医师检查,岂料此时云烟一开口,他立马愣住,仔细回想,似乎真有这么回事儿,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只偶尔咳嗽两声,根本无伤大雅,没想到这都让云烟看出来了。

他此时对云烟的医术已有些佩服了,如实点头:

“云医师所言不错。”

一个朱禾已叫人十分惊讶,再加上秦澹就让人觉得惊奇了。

云烟微微一笑,又开口道:

“这咳疾本不是什么大毛病,但若久久不治,容易引起旁的一些病症,可不是小女子危言耸听,想来大人这咳疾该有大半年了吧,近日来是否已出现鼻塞,喉痒之症,若再拖延,就有可能转成肺病,如此,便不好治了呀。”

秦澹被云烟的话吓了一跳,肺病可是出了名的难治之症,一旦沾染,不及时医治,最后多半就会变成痨病,是会死人的。

他脸皮一抖,倒吸一口冷气之后惶急地问道:

“敢问云医师,在下这病,该如何医治?”

云烟自不会藏私,便笑:

“大人莫要担心,既然今日来寻了医,小女子自会将大人此症医好。”

言罢,她着人递上空白药方,飞快开了一副药,将方子交给秦澹:

“用此药方拣两副药,每日一早一晚,连续服用三日,咳疾自消。”

“三日?”

秦澹惊讶地瞪大了眼,感到难以置信。听云烟描述如此凶恶的病症,竟然只要三日就能治好吗?云烟见其眼露震惊,哪里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便笑言:

“三日之后,大人若冬日注意保暖,不饮寒凉之水,咳疾便不会再犯。”

云烟已说得明明白白,秦澹终于放了心,他点头将那药方接过拿在手中:

“便谢过云医师了。”

云烟面上始终是温温软软的笑容,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秦澹将药方拿着退了开去,云烟两指微弯,将潜藏在指缝之间的一根纤细银针悄然收起,先前没入秦澹手腕皮肤越毫厘之距的针尖并未显出任何异样。

云烟的医术之高令人拍案叫绝,众将领面面相觑,终于在裴青也主动站出来请云烟为自己诊治之后,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们一个个排着队跟在后边,让云烟挨个把脉查看,其中好些身有暗疾之人,云烟顾虑着他们的颜面,没有当众挑破,只压低了声音叮嘱几句,直叫这些将领们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心怀感激。

作者有话要说:嗷,今天,终于,呵……jj已经是个成熟的网站了,为什么还不能学会自己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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