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下狱一事传开,身后的党羽彻底慌了,宫外私下串连奔走相救,宫内大阿哥母子如丧考妣。
消息传到太子耳中,高兴的热了一壶酒关在书房里自斟自饮,嘴角挑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太子非常想借题发挥落井下石,彻底将明珠连同支持老大的背后党羽一网打尽。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不敢做,皇阿玛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万一他这一插手,无论抱着何种目的都会适得其反,太子无比清醒的分析局势。
以皇阿玛平衡朝堂的惯用手段,下一个没准就是索额图,太子极不喜这位爱管东管西指手画脚的叔父,没有此人还不行。
太子到希望皇阿玛打压索额图,找机会私下接手背后庞大的关系网,老家伙该歇歇多享享清福。
如果是找一位如同明珠的权臣掣肘索额图,太子端起酒杯未饮便放下。
“谁能胜任?”太子一时半刻找不出匹配的官员,细数底下那些弟弟,“也就佟皇贵妃背后的势力可堪一拼,至于老四本人年纪尚小又非佟皇贵妃的亲子,佟家未必会孤注一掷压宝。”
“老六?差太多登不上大雅之堂。”太子自鸣得意,“庶出就是庶出,纵然佟皇贵妃位同副后,一个连记名都不是的养子能掀起什么风浪,胆子还没老六大。”
“老四、老六兄弟不睦便于拉拢,日后添一助力到也不错。”太子兀自一个人想着美事。
出不去的大阿哥买通送饭菜的奴才,传话出去寻求自救的机会。
一旦从宫中脱离,再想回来难于登天,比直接过继还要可怕,胤禔一个头两个大,为什么当初猪油蒙了心,一再做下不过脑子的蠢事?
用力的敲了两下脑袋,胤禔望眼欲穿的等着盼着,太子只会趁他病要他命,其他弟弟压根帮不上什么忙,眼看希望渺茫不试试到底意难平。
在床上躺了一天,骨头都睡散了,胤祚用过饭抓紧时间将落下的功课捡起来。
“平安,我要见六阿哥。”给大阿哥送饭的太监找到平安,拿了好处自然要办事。
平安听到一些风声,没细问就把人带进去。
“给六阿哥请安。”太监跪下道,“大阿哥让奴才传话,务必请六阿哥去一趟。”
“他要见我?”搞笑,脑子进水了?胤祚很是不能理解。
太监只负责传话,其他事一概不过问,话带到便离开。
“六阿哥不去?”顾生听出语气中的另一层意思。
“去干嘛,落井下石还是佛光普照?”胤祚心叹胤禔的辉煌尚未展开就已悄然落幕。
说真的,康熙这一次毫不留情惊呆了胤祚,他以为也就打一顿了事,最狠的是圈禁,皇家果然无父子。
这件事给胤祚提了个醒,康熙儿子太多日后个个出类拔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要想变成最特别的存在还得加把劲。
胤禔傻等了一夜瘫坐在椅子里,这次真的完了。
翌日早朝之上,监察御史郭琇弹劾势焰重灼辉赫万里的前大学士明珠及其党羽。
奏其结党营私排陷异己,贪污收贿等等十一大罪行,顿时震惊朝野。
索额图一党的人眼看机会主动送上门,干脆拿出收集的证据立挺郭琇狠踩明珠一党,朝堂上成了争执不休的菜市场。
康熙一直很清醒,知道明珠结党营私坑害异己,独揽朝政唯我是从,朝野内外上上下下无不溜须拍马纳贿送礼,正直之臣避而远之,女干佞小人升迁跋扈。
若非为了平衡索额图一方势力,康熙打心底里不愿再留着纳兰明珠。
索额图党羽跳出来正是时候,省去康熙找理由问罪,“全都拖下去交由刑部审查,凡知法犯法者立斩不赦。”
跳梁小丑慌了,跪下来口称:“奴才冤枉,奴才何罪之有?”明明是在弹劾明珠,为何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追悔莫及为时已晚。
康熙下令:“大阿哥制造厌镇一事致太子于死地,此等不忠不孝之辈枉为人,念及多年父子之情网开一面,交由福全权全监管。”
“皇上,此事大为不妥。”福全莫名其妙多出一个烫手山芋,自然不乐意接收。
“那便关进宗人府。”康熙岂能猜不透福全的心思,烫手是真烫手,出于对太子之位等种种因素的考量,忍痛斩断这份父子之情。
“奴才不敢,大阿哥尚且有救。”两条路必须选一条,福全迫不得已硬着头皮接旨,“奴才定不负皇上苦心。”
郭琇一参得胜内心狂喜,一激动不顾首尾又参了一本,矛头直指河道总督勒辅、户部尚书佛伦。
“河道总督勒辅在户部尚书佛伦支持下治河措施不当,致使江南地区困于水患,百姓怨声载道。”刚刚升任佥都御史的郭琇决定一鸣惊人甘冒风险。
郭琇上疏:“勒辅治河多年听命陈潢,一会儿议筑堤,一会儿议挑浚,浪费银钱数百万,没有终止之期,夺取民田妄称屯垦,取米麦越境贩卖,违背皇上旨意,阻挠开浚下河。”
“陈潢更是一介小人,滥用职权治河无成。”郭琇言词凌厉抨击。
御史陆祖修出列:“奴才参勒辅积恶已盈。”暗示其人当杀。
康熙压下此事不提,勒辅本人在回京的路上,一面之词不听也罢。
一个御史哪里会治河,红口白牙就敢妄加批驳勒辅之功,真真站着说话不腰疼,康熙更在意胤祚梦中的预示。
退朝,康熙先至尚书房,站在门外观察每个儿子脸上神情,以及师傅们教导是否用心。
大阿哥见到押送他出宫的御前侍卫,恳求道:“我要见皇阿玛。”
“大阿哥我等皇命难为。”穆克登拒绝大阿哥无礼要求。
“我要见额娘最后一面,你去请示皇阿玛。”胤禔不肯离开,一旦跨出这一步日后再难相见。
穆克登命人去禀报皇上,分派人手帮着收拾大阿哥所用之物。
“胤祚呢,我要见他!”胤禔仍惦记着老六,抱着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
“六阿哥在尚书房。”穆克登回道,“大阿哥有话奴才可以代劳。”
见什么人,能不能见得过皇上那关,穆克登再派人去禀。
“让他来送送我。”多余的话胤禔不会告诉旁人。
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穆克登同情大阿哥一时,怪只怪脑子不够用,成功自掘坟墓。
康熙在抽查阿哥们功课,教导的师傅也在被问话的行列,答不上来少不了一顿臭骂。
梁九功走进去禀道:“大阿哥要见惠嫔娘娘和六阿哥。”视线不由自主停留在后者身上。
其他人闻言竖起耳朵听,无不在猜老大要见老六的用意。
太子心下一凉,老大该不会借老六之手留在宫中吧?老六能有这么好心?还是说老大用别的诱人筹码与之交换?
阻止不了的太子干着急,手中的笔落了大滴墨汁在纸上渲染开来,像极了此时的纷杂情绪。
“见我?”已经是第二次这么要求,胤祚理解不了谁给老大的底气,见了他便能扭转败局?做梦到是比较快,也可能是病急乱投医。
“送他一送?”康熙用的是问句,并不希望胤祚参合其中。
“不去!”胤祚斩钉截铁道,“又不熟,没有共同语言。”明知老大在变向求他办事,也不用脑子想想,圣旨已下岂是朝令夕改的?故意不怀好意拖他下水是真。
在别人眼里老六说的这番话端得是冷血无情,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什么叫不熟?
胤禛看不上老六刻意避嫌的小人嘴脸。
“皇阿玛大哥即便有错也是大家的长兄,理当送行。”胤禛当面教老六做个人。
胤祚冷嘲热讽:“事情没摊到你身上,站着说话不腰疼。”
胤禔若非一再犯错,康熙狠不下心处置,直接放弃这个长子。
“让他去见惠嫔一面。”康熙心情不佳离开尚书房,只字不提让其他阿哥送行的话。
太子暗暗松了一口气,老六是真能,硬气得让人羡慕,皇阿玛的纵容至关重要。老四是个没眼力的,充好人不看情况,察言观色这一关都过不去,以后撞南墙的时候怕是不少。
在御前侍卫统领穆克登的带领下,胤禔见到了老了五岁不止的额娘,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儿臣不孝,额娘保重。”
明珠倒了党羽寥落,儿子像小时候那样被送出宫外,惠嫔一下子失去了倚仗失去了依靠,面容憔悴眼眶通红,恨难消意难平。
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家族和儿子,拍了拍胤禔的肩膀叮嘱道:“去了听话,好好用功不可堕了皇子的威名。”至于用什么法子争取回宫,重拾皇长子的身份毫无头绪。
“额娘放心。”胤禔不舍的道别,离开堂皇的宫室,面对外面的世界内心茫然无措。
裕亲王福全等候多时,雇了轿子将人接走,府里另辟出一个院子供大阿哥居住。
此前御书房君臣相谈,康熙虽然答应包揽胤禔日常开销减轻福全家中负担,但是,告诫福全不再是大阿哥的胤禔,一应用度比照宗亲家中小辈教养便是。
相当于过继般的放任,福全嘴边劝慰的话说不出口,默默的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