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很奇怪的剑,被安放在透明的魔法防护罩内,午后的阳光照在防护罩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耀眼光芒。
说它怪,是因为剑的造型奇特。剑柄用乌黑的玉石制成,刻着各式各样的海兽暗纹,剑格做成夸张的一对翅膀,横向展开,正中是一张似人非人的海兽脸,嚣张地咧嘴笑着,剑身也是通体乌黑,没有人知道剑身的材质为何。平常的剑,无论是铁质,玉质,任何材质皆能反射光芒,但是这柄剑却不会。任何的光照射在剑身上,均被吸收,就如同无底的深渊吞噬着一切触碰它的物体,所以被此剑所伤,即使是小小的伤口,造成的破坏力也巨大。
“大人。”守护的魔法师看到我,朝我行礼。
我懒散地摆摆手,转身回了房间。
笑滕剑原本是被我随手扔进那个相当于储藏室的房间,因为几位长老突如其来的检查,我不得不把房间按规制进行了改造,并安排了人手应付检查。
一群老东西,真是吃饱了撑的。我暗骂道。
“大人,您是在骂人吗?”早就等在那里的布鲁克斯问道。
“我有说话吗?”我瞥了他一眼,这个家伙越来越没规矩了。
“您翻白眼了。”他说。
“你管我心里有没有骂人,反正没骂你。”我咂舌道,窝进舒服的沙发里。
“是,属下还没这个荣幸能让您骂我。”他笑嘻嘻地坐到我对面。
“什么事?”
“属下只是来关心一下萨厄尔大人的病情。”布鲁克斯打哈哈道。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她那是病吗?”
“大人,您干嘛朝我发火?”布鲁克斯很无辜地看着我,“又不是属下干的。”
我捂着胸口,顺了顺气,把没来由的怒火压制了下去后说:“那你也不看着点?索玛这一病,要是让医官检查出点什么来,计划不都泡汤了?”
“我说大人,您最近好像变笨了呢。”
听到布鲁克斯的调侃,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来,顺手把身边的茶杯朝他扔了过去,嘴里嚷嚷着:“谁笨了,谁笨了?我聪明着呢!”
“您息怒,息怒。当心身子。”布鲁克斯扬着笑脸,躲过我的攻击,“您放心吧,那药医官一般看不出来,萨厄尔大人最多被诊断是忧思过虑,导致气血不通。”
“唔,医官确实是这么说的。”
“而且,”布鲁克斯补充说,“就算被检查出有药的成分,也追查不到源头。说到底,谁会相信有人能在正黑级魔法师的饮食中下药呢?”
我满意地点头,确实,正常情况下,没人有能力在萨厄尔的饮食中下药的,但仍不放心地嘱咐说:“你盯紧点,别让他们下过多的剂量,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您放心吧,大人。巫师团那些家伙不蠢,知道轻重。”
“唔。雷兹特那边怎么样了?”最近一门心思扑在昆达斯一事上,鲜少关注雷兹特。
“拉瑞娜是个硬骨头,再加上维斯弗王子帮衬,阿奈议事长虽然叫得响,但没影响到大事的进度。”
想到阿奈气急败坏的模样,我打心眼里开心,连连点头夸赞:“拉瑞娜真是块不错的料子,不枉我扶持她。说起料子,玛希那边怎么样了?”
“她还一味地钻牛角尖,调查黛茜魔法师的进度很缓慢。”
“适时地敲敲边鼓,给她提个醒。”
“是。”
“埃尔文他们快到荒原城堡了吧。”埃尔文借着火烧牢房,逃了出来,与塔塔等汇合后,径直赶回荒原城堡。
“快到了。”
“等他们进了城堡,就把消息放出去。”我思量着,是时候让妖精族知道埃尔文还活着了,“如此阿奈才能离开雷兹特,拉瑞娜和玛希也好动手办事。”
“不过大人,那个玛希有这个能耐吗?解除封印。”布鲁克斯担忧道。
“她没这个能耐没关系,有她的启蒙老师在就行了。”
“您是指……罗德瑞克大人?”
我点点头。是的,严格算起来,玛希心系魔法还是罗瑞启蒙的,就在龙族大战的时候。所以,现在的玛希一旦遇到心系魔法方面的难题,必然会先想到罗瑞。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吃味。这个家伙,即使已婚了,还是有那么多女人惦记着。
“大人,”要交待的事都交待完了,但布鲁克斯却没打算结束,他奸笑着问,“属下是否有荣幸知道,杀害敦弗?阿奈的凶手是谁?”
我朝他瞅了眼,心想这家伙又要跟我套情报了。
“我又不负责这个案子,我怎么知道?”我跟他装糊涂。
“唉——看来属下还没有取得您完全的信任哪,”他假装委屈地说,“明明属下立了那么多功劳的。真伤心。”
“该干嘛干嘛去,少在我面前演戏。”我摆摆手,催他离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他肯定是想在知道元凶后,向对方讨要好处。都当魔法师了,还改不了当年那个小偷小摸、敲诈勒索的毛病。
“是,属下这就干活去。”布鲁克斯不再纠缠,起身离开。
一开门,正好撞见沉着脸匆匆而来的薇拉。布鲁克斯对她行了行礼,又回头对我做了个鬼脸后,迅速逃离。
没有良心的家伙。我心中暗骂道,振作精神迎接薇拉。
“索玛醒了?”我问。
“醒了,”薇拉点点头,一脸倦意,“十多年没生过病的人,一病起来这么厉害。”
“可不是嘛,”我顺着她的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索玛这一病,苦了你了。”
正黑级魔法师中,多洛莉丝被俘,我无心工作,就她和索玛在用心干活。现下索玛一病,她的工作很大一部分需要薇拉来担当了。
“我本想劝你回来帮忙,现在看你这脸色,”薇拉仔细瞧了瞧我,摇头说,“你最近身体也不好?”
“嗯,不好着呢,干不了活。”我赶紧承认,生怕谦虚一下就会被她拽回来当苦力。
“怎么了?适应不了奥斯比尔的气候?”
“气候啦,人啦,担心我家小徒弟啦,各种情况。”我细数着自己的“劳累”,故意提到爱莱塔,随后便见到薇拉眼神中流露出的怀念和担忧。
“听说,黛茜的事被知晓了。”她垂下眼脸,将情绪遮住。
“唔,给爱莱塔带来不小的麻烦。上面……”我示意是魔法团高层,“安排玛希进一步追查。”
“唉——”听到自己挂念的故友之女和侄女,薇拉长长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怎么变成今天这样了?”
“都是上面做的孽。”我控诉道。
“哪国没有权力斗争?魔法团也不例外,明争暗斗好多年了。”出身魔法世家,薇拉对此很是明白,“玛希那孩子,自小受我兄嫂影响,性情悲观,才会遇事总往坏的地方想。”
见我不搭话,她又说:“爱莱塔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在努力地练习魔法,她想靠自己的力量突破。”这是实话。她拒绝了龙帝的帮助,积极练习以图提高自己的魔法力。
“有希望吗?”薇拉关切地问。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我没有正面回答。
“你担心,表示难度很大。但是不着急,表示有希望。”薇拉是这样理解我的态度的。
好吧,确实被她说中了。虽说结果差不多,但是爱莱塔的努力表现,让我还是稍有安慰的。
“找我有事吗?”我问。薇拉可不是来找我拉家常的,关键的事还没说唉。
“以你的能力,不需要我说,便知道出什么事了。我只是来问问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会儿她倒不急。
“我没想到昆达斯的公民大会会这么着急。”
“是啊,明明还没查明真相,只不过是沃塔会长在首领遇害当晚和他起过冲突,公民大会就认定沃塔会长是凶手,进而出兵要挟,要求布恩德斯交出凶手。”薇拉感慨道,“让人不禁怀疑昆达斯出兵的真正目的。”
是的。当索玛病倒,沃塔会长与首领当晚发生冲突的信息传回昆达斯,公民大会立刻认定了沃塔为凶手,并迅速在两国边境集结了大批军队,要为首领报仇。
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大转变,让旁人看了都怀疑昆达斯的意图。然而没有人打算出手阻挠,连魔法团也没有反应。大家都屏着一口气,等待布恩德斯的态度。
“真相没有查明,两国也未开战。魔法团此时出面没有任何理由。作为黑袍魔法师,我就没了理由干涉。”我耸耸肩回答说。
“案件我会安排人尽快调查。布恩德斯和昆达斯那边,希望你能帮忙看着点。若两国此时开战,对我们来说,有害无利。”
“要不要先把在布恩德斯实习的学生叫回来?”
对我的建议,薇拉摇摇头说:“不行。现在叫回来的话,就等于魔法团认为两国开战是在所难免了。一旦我们表明了态度,其他各国猜测纷纷的。”
“说的也是。”我只是提一嘴,可并不真想她把实习生撤回来。
“米伽列大人的意思是,让你帮忙劝劝布恩德斯,和谈为主,万万不能动武。”
“现在是昆达斯要开战,又不是布恩德斯。”
“若布恩德斯能先表达诚意,昆达斯自不会开战。”
“表达诚意?难不成把无辜的沃塔会长绑缚给昆达斯,任其千刀万剐吗?”
我的话,让薇拉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好了,”我打破尴尬的局面,“布恩德斯那边,我会看着办的。但是昆达斯,还是要索玛多费费心。”
“医官说,她不能烦心,否则对病情不利。”
“不烦心也不可能啊。现在这种情况,难道昆达斯出兵一事要瞒着她吗?”
“她确实不知道。”
我皱眉说:“这怎么行?日后若真打起来,她还是会知道的。”心里却很高兴,是的,要瞒着索玛,让她以为局势很平稳,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候。
“魔法团不能再折损一名正黑级魔法师了。”薇拉叹息道。这是魔法团的忧虑,大劫将之,少一员大将就少一份抵抗的力量。现在哪还顾得上别人,自保是第一。
“好吧,我尽力吧。”我点头同意。但内心却很是高兴,看来事情按计划走得很是顺利。
“我先回学院了。你自己也多保重。”薇拉说着便离开了。
终于清静了。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浑身酸疼,好想躺回到软软的床上大睡一觉,但是……
我苦笑了一下,还有好多事等着办呢。
自叹着苦命,起身打开时空通道,回到安安的玻璃房。
“唉——我这劳碌命啊——”
“唉——我这操心的命啊——”
我和安安两人面对面坐着,像在炕上一般把腿盘坐着,相互哀叹着自己“悲惨”的命运。
“你说我是不是太惨了?”我发着牢骚,“原以为收个徒弟,可以帮我跑跑腿,没想到被龙帝拐了去,现在大事小事都要我自己亲力亲为。我容易吗我?”
“我更不容易!紫禁城里的皇后,出门有人抬,吃饭有人喂。平日里也就是斗斗妃嫔,打打胎,而我呢,”安安也“抱怨”道,“老公被臣下骂了,我得帮着出头。国库没钱修园子了,我得想赚钱的路子。连打个仗,我也得充当军师。感觉这工作量,已经大大超出给我的皇后工资了。”
“原来你还有工资啊。我做的事,半毛钱都没有,果然我更可怜。”
“我要培养国家继承人,你要吗?”
安安一句话立刻堵住了我的嘴。我承认,论斗嘴我不是安安的对手。
“我们家也有一大支军队要养。”我嘟囔着,气势弱了下来。
“那继承人呢?”安安饶有兴致地探听。
“阿多尼啊。”我心中大叫不好,安安这是想趁机编排我,“不然罗瑞收徒弟干什么?”
“是嘛?说的也是,某人说不生儿子。看来罗德瑞克是别想有亲儿子继承家业了。”
“‘秘盟’是集团股东制,能者上位,不搞家族世袭。”
“干妈,什么是股东啊?”刚刚迈进房间的艾格伯特,好奇地问。
我和安安见他进来,连忙放下盘着的腿,端坐好。
“小艾,这个股东啊,学问可深着呢,等干妈有空跟你讲哦。”我摸着他的小脸蛋说。
“儿子,都收拾好了吗?”
“嗯,都收拾好了。可是,妈咪,”艾格伯特不舍地问,“我想留下来,不想去艾克特贝斯。”
“为什么呀?”
“我……”艾格伯特转头跑向身后的西斯,拉着他的手说,“我想跟西斯叔叔上战场!”
“ohhh——littleboy,想加入我的海军陆战队吗?体能测试了解一下。”西斯疼爱地摸着他的头说。
“不测体能行不行?我给你们背包呀。”听到“体能”二字,艾格伯特就冷汗直流。
“我们行动时的背包一般40公斤重,你背得动?”
西斯的再次打压,让艾格伯特瑟瑟发抖,脸部尴尬地抽动着。
“就算背得动,也跟不上他们的行军速度。”安安把儿子揽到自己怀里,关切地问,“宝贝,告诉妈咪,为什么不想去艾克特贝斯?”
“因为……因为……”艾格伯特眼睛转了转,握拳高呼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何况我还是皇太子,应该冲在最前面!”
“儿子唉,妈咪好高兴,你有这样的觉悟!”安安感动地抱着艾格伯特。
“呵呵。”我只笑不语,冷眼旁观。
“但是,”安安随后又对儿子说,“你干妈那套话就别学了,太官僚了。”
“哈?官僚?那叫爱国!”自己的观念被批判,我自然很不爽。
“妈咪,我很爱国的。”艾格伯特强调道。
“妈咪知道,我们艾艾很懂事。就是因为这样,爹地和妈咪希望艾艾快快长大,帮我们。”
“那我更不能走了啊。”艾格伯特疑惑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跟昆达斯随时可能开战,我就更应该留下来,一方面稳定臣民,一方面跟着爹地妈咪学习。”
说的很有道理呢。我不禁连连点头认同,越发喜欢这个懂事的干儿子了。
“艾克特贝斯那儿也可以学习啊。”安安继续劝说儿子,“你不知道吧?你干爹那儿也快出大事了。”
“大事?什么大事?”
“很大的事哦,届时龙帝都可能会出手。”安安夸张地给儿子描述,“你想象一下,成千上百条龙在海里、空中战斗,场面是何其地壮观。比我们这儿上万个战士肉搏战,更值得参与呢。”
“哦哦。”艾格伯特听得两眼发亮。他之前就听爱莱塔等人描述过龙族大战,十分懊悔没有在场。现下一听又有机会了,不禁心动。
“真的要肉搏啊?”我问道。
“唔。”安安点头解释说,“昆达斯的魔法师不多,仅有的几个不是外国任职,就是研究人员。能派到战场上的,我们估计也就是本国军队和回国支援的志愿者。如此,若布恩德斯在战争中投入自己的魔法师,岂不是很不公平?”
“唉——兰斯就是心软。这是战争哪,不是慈善军演。分分钟会死人的,投入魔法师,不是能更快地结束战争嘛?”
“就是想快点结束,所以准备派西斯的海军陆战队出马。”
“直捣黄龙?”
“擒贼先擒王。把公民大会里那些亲妖精的家伙都铲除了。”
对安安夫妻的应敌策略,我很赞同。对于布恩德斯来说,与昆达斯一战,有惊但无战败的可能,于是便没有再追问下去。至于艾格伯特……我笑着对他说:“小艾,英格拉姆快回来了。你不想他吗?”
“真的吗?英格拉姆要回来了?”本就动心的艾格伯特,听到好友归来,更是兴奋极了。
“对啊。你不是很好奇他去执行什么任务吗?这下你可以当面问他了。”
“嗯嗯,那我去,我去艾克特贝斯。”轻而易举地他答应了。
“那要乖乖听话哦,还有不要给你表姐添堵。”安安嘱咐道。
“不会啦。干妈,我们何时启程?”现在的艾格伯特,满脑子是好友,安安说任何话他都先行应下来。
“等你表姐收拾完,我们就出发。”
“在这之前,boy,我再带你跑两圈吧。”西斯提议道。
“唉——不要吧,西斯叔叔。”
“对,应该的。西斯,把训练计划都写下来给朱尔,让她安排人监督艾艾继续锻炼。”
“唉——妈咪——”
无论艾格伯特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再次被西斯拽到外面的操场上进行训练。而我和安安两人也得以继续独处。
“要不要继续比惨哪?”她问。
“不想了,反正我说不过你。”
她笑了笑,说:“再惨也不要紧,只要你把答应的事办到就行。”
“你放心吧,”我宽慰道,“那个家伙我会好好报复的。时空隧道,我也会依约帮你们建起来,不会让布恩德斯准备这么久的计划泡汤的。”
“等时空隧道建起来,”安安暗自发笑,“我要把投入的研究经费成倍地赚回来。”
“我可要分红哦。”
“没问题。到时候,什么上下议院,什么财政计划,老娘我都不放在眼里。用钱砸死他们!哈哈——”
想着自己的赚钱大计,安安仰天大笑。在异世界就有丰富的赚钱经验,二十岁便赚得第一桶金的安安,成为布恩德斯皇后简直是如虎添翼。我不禁替罗瑞叫屈,外面的人都说他见钱眼开,却不知能干有为、亲民和善的布恩德斯皇后,赚钱的思路已经超越了世界范围,而想把手脚伸到另一个世界去。
我不禁替这个世界和自己自小生活的世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