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也喝够了,我真该走了。”朝仓千夏把酒杯放下,偏头看向站在身侧却没说话的顾止,“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白说我不能跟去。”
“对。”
“可三零明明说……”
“顾止,”朝仓千夏打断了对方的话,沉声道,“我以为我们说得很清楚了?”
“小晚有父亲照看,我不需要守着她了。”顾止咬字清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朝仓千夏,“我想守着你。”
“白桦,你也需要我。”
“若你指的是你的体质的话,”朝仓千夏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顾止没有反应,只是抬手握住了朝仓千夏的手腕。
神识渗入,却是在抵达核心前被拦了下来。
“你拦我。”
这就说明一定有问题。
“你这已经算是偷窥了。”朝仓千夏瘫着脸无语凝咽,“当系统的时候我可注重你的隐私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白桦!”青年难得提高了自己的嗓门。
冷不丁地,朝仓千夏想起了那个眼眸中带慌张和恐惧的女子。
一样的。
用一样的说法就好了。
她总会好起来的。
不需要任何人。
她能自己把那面镜子修好的。
对,不需要……
绝天忽然拍了顾止一下,突破了那层屏障。
下一刻,两人均是神识重创,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我去!你们俩干啥想不开啊!”本来打算若无其事地劝劝,当个和事佬就这么把这件事含糊过去的小白一口酒喷了出来,连忙架住了顾止,就是见顾止质问一般地看了过来,
“老夫多半是猜到了,所以这不是让你别跟过去吗。”小白无奈地接过朝仓千夏塞过来的丹药,确认药性后一人塞了一粒,复又扭头看向朝仓千夏,“三零本以为你还有得救,殊不知你早已病入膏肓。”
“我猜的是也不是?”
“我也说不好。”猝不及防之下让两人的神识均被那片黑暗伤到的朝仓千夏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绝天你也是,知道我在修行剑无锋了,怎么还试探我。”
“本来就伤得实力不足一二了还来闹腾,要不是我特地找过药……啧。”
“这不是见这小子可怜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绝天满脸无辜,又是看向了太宰治,“最后的办法?”
“算。”朝仓千夏没有否定这个说法。
“我看着倒不像。”绝天瞅瞅似是听懂了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所以神情骤暗的太宰治,“你最好还是捎上我。”
“凌霄还是界主。”要是爱歌不是的话,她说什么也会在那个时候当机立断带走她的。可惜没来得及,一步迟,步步迟。当初若是早点知道的话……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真非此世之人?”就算是界主,只要不彻底断了联系,在哪都是没问题的,对方这话的意思,无疑是说自己所处的世界乃真正的方外之地了。
意识到对方当初那个自夸的超脱说法还真不作假的朝仓千夏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言尽于此,就这样吧。”
“我不是。”缓过劲来的顾止死死握住了朝仓千夏的手,一字一顿道,“我早已不是。”
当年被谢婳偷袭之时,早就有所察觉的他在那之前就已经耗费数十年把界主核心剥离归还于世了。
“可你对我没用。”朝仓千夏有点烦躁地皱起眉,卸了对方的手腕将其反身压在了桌上,“顾止,就算赫莱尔保你有我的一部分原因,他也绝会不希望你为了帮我而死。”
“你上辈子都是为了晚春而活。”
“这辈子还想为了别人活吗?”
雪白的发丝落在冰凉的大理石桌上,被少女以一个相当羞耻的姿态控制住的青年低声道:“白桦,你似乎忘了你如何评价我的。”
——“姓顾名止,叫固执。”
朝仓千夏愣在那里。
“我那一辈子都被母亲的教导束缚,被那份愧疚折磨,”他的声音有点含糊,似是在说着连自己都不曾想过要说出的事那般艰难,“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对小晚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爱。”
“可哪怕那样,我的那份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情感也被你承认了。”
“假使那样的情感都称得上是爱的话。”
“白桦,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爱你远胜爱小晚数倍。”他转身面对在他说出第一句话后就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的朝仓千夏,蓝眸似是被雾笼罩,眸底徘徊着乌云般的固执,“若说当初是因为我累了,才选择的死亡,那么顾家顾止已死的如今,这具躯壳,这份灵力,全都是你的。”
“……厉害了,”绝天瞅瞅这情况,忍不住感叹起来,“我说老白,你选的也是朵奇葩啊。”
说入魔就入魔,凌霄都没他快。
“凌霄那个小混蛋绝对做手脚了。”最近沉迷吃瓜看戏顺便帮顾止养伤的小白痛心疾首,连忙借助自己的本体强行查阅了顾止的记忆,当即高喊一声,“小桦子,你还是从了他吧!”
感知到对方体内莫名产生魔气这才松手的朝仓千夏嘴角狂抽。
“你这老头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希瑞尔气得跳脚。
“这小子因为你被凌霄关起来而生心魔了啊!”
朝仓千夏猛地握住了拳。
假使顾止知道的话……赫莱尔,你难道也......
神情自若地听着小白把这个自己死死压在心底的秘密爆出,顾止看着面色微带阴沉的少女柔声道:“他不知道。”
“我被他救下后,他便离开了。”
“白桦,你因我受了那么多苦,为什么我想补偿一二,你都不准?”
放下心的朝仓千夏眯起了眼:“荒谬,那是我和凌霄之间的账。”
“顾止,我不知你到底听到了多少谣言,也不知你到底知道了哪些真相,但这都和你毫无干系。”
“我那段日子就被关在隔壁。”顾止低声道。
“所以呢?”这时确信赫莱尔不知道,或者至少是不知道详情了的朝仓千夏看起来冷淡极了,“你觉得我很可怜,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通过记忆了解到实情的小白忍不住瞅了眼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两个大佬。
绝了,光知道白桦被喂了药酒的话觉得也不怎么样,了解了顾止的记忆后,他也只能觉得真正的情形实在是太糟糕了。
要真是凌霄口中的那种酒,连他都不敢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去沾。
少则一滴陷入**,多则一杯变成荡妇,再多甚至能伤及神识变得痴傻宛若**期的野兽。
绝天说白桦被灌了足足一壶,还是每天都灌,他还以为凌霄那小子还有点良心灌的是凡人界的玩意儿呢。
可哪怕就是这样。
白桦喊顾止名字的时候,也只有痛苦和悔恨。
虽然变相来说这显然是她对顾止一点情爱都无的表现,却也能说明在她心中,顾止的分量绝对不轻,哪怕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也牢牢记着顾止的死。
哪怕入了魔也依旧不善言辞的顾止闭了嘴,他不想在这里继续说下去,也不想揭人伤疤,哪怕那对白桦而言可能无关痛痒,可到底是让他心痛难当。
“我有个主意。”绝天打断了这份尴尬的沉默,“把他炼成器灵不就好了。”
红眸似笑非笑地盯着猛地皱起眉的朝仓千夏:“当个物品带在身上,你也就不用拒绝了吧?这样既死不了了,也没法真的帮你了。主动权在你手上的话,想把他封在哪都行。”
“我觉得行。”小白连连点头,“别顾虑我,老头子没了他还是能潇洒很久的。”
“不可。”顾止否决了,“我必须试上一试。”
“试什么?”朝仓千夏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大有一副你敢再说就开打的架势。
依旧看不懂气氛的顾止理直气壮:“双修。”
“我找你还不如找乾华!”朝仓千夏气急,当即一掌劈去,敲晕这家伙就什么事都没了,等他醒来她早就开好通道离开了。
就是想到道个别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为什么顾止变成这样了?
——“上次一别,已有万年。”
早就物是人非了。
金眸中映入那双乌云渐散,和当初坦然赴死之时极为相似的蓝眸,终是散了灵力。
“别那么看我。”朝仓千夏捂住了顾止的眼喃喃道,带着些许狠意的话语中夹杂着不自在的惶恐,“顾止,不过是心魔而已,你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不至于要你死了,才能保证我的安全的。
只是不想你们死在我眼前,不想你们比我先死……
为什么要逼我呢?
凌辰多乖啊。
顾止你怎么就不学学呢?
“虽说身死道消,”绝天打断了朝仓千夏的思绪,将周身气势越发不对劲的少女拉了回来,“器灵也不过能延寿些许,万物终有一死。”
“你若是怕他死早了,就近看着就是。”
“至于轮回一事……现今你应当有能力进行改动。”
“何苦在此耿耿于怀?”
“我……”朝仓千夏张了张嘴,又是神情暗沉地低下了头。
绝天似有所感,询问道:“因为先前那名女子?”
“……”
“因为朝仓是个胆小鬼啊。”因为先前意识到朝仓千夏到底想让他,或者说他的异能做什么而相当烦闷生气的太宰治在顾止抬手之前把少女拉到了身边,伸出手懒洋洋地架在了她的肩上,“爱歌正经算来不过是才和她相处了两天不到,死的时候,朝仓都快疯了啊。”
“能力再强有什么用?”
“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
“你们死了轻松,她怎么办?”
“而且啊,顾止先生,我没猜错的话,你当着她的面也死过一回了吧?”
“奥萨,”朝仓千夏低声命令着异能,“让太宰闭嘴。”
“朝仓,我可是忍着抱怨在帮你说话啊。”发现顾止原本悲伤的神情变得困惑起来,太宰治意识到朝仓千夏做了些什么,终是没忍住咬住了她的耳垂,磨着牙低声道,“我陪你做一场戏,气跑他怎么样?”
没法让我说不了话就直接让他们听不到话,明明能跑远了躲起来就离开却还站在这里,对谁都那么心软,独独对我心硬如铁,朝仓千夏你可真是……
让人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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