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整个放得密密麻麻的书,朱怀古心情激动,很快找到属于前大周朝的书籍,其中关于大周朝的史记便大大小小有数十本,当了从上至下的整整一竖排,她一格一格看下来,竟是有几分无从下手。
池千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朱怀古身侧,瞧着她怔怔地看着,却半点儿没动:
“不知道先看哪本?”
朱怀古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她侧过脸,殷殷地看着池千望问:
“少爷,你觉得哪一本最有可能有写前朝白尚书一家?”
池千望深深地看着她,许久未语,看得朱怀古心底有些慌,在她默默转回脸想着还是自已找的好之际,突然见他自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书下来,递到她手里:
“这本。”
再是没站在她身侧,他转身转入隔壁另一排的书架中,开始寻他自已想要看的书。
朱怀古目送着池千望转入另一排,直到看不到他半点儿身影,她方恍然低下头,看着他递到她手里的这一本《大周正史》。
殷朗在翰林院认识的朋友还是个庶吉士,是去岁春闱进了三甲的进士,此人叫应浩澎,说来是个寒门学子,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今二十有三,便中了进士进翰林院当庶吉士,实则是好大的气运。
应浩澎知殷朗来时,那必定是大理寺首官也来了,他对朱怀古小公子大神探的大名儿可谓听得耳朵生茧了,就是没看过真人:
“朱侍从可有来?”
殷朗斜他:“来是来了,不过有事儿,我家少爷也在,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应浩澎被看穿心思,也没着恼,嘿嘿笑:
“你这人,自我未中举便与你相交,你便一直这般直来直往,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后路就给我堵死了!”
算起来,从他还是个穷酸秀才,快饿死的时候得殷朗救助,两人自此结交上,都快四五年了。
殷朗端起一碗茶抿了口:“我是说实话。”
应浩澎自是明白:“知道了,就冲池大人也在,我便不会前去自讨闲话儿!”
他与殷朗结交,本来知道的人便经常私议他是想通过殷朗继以走通大理寺首官这条道,再前去巴巴见到池千望,那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他呢。
殷朗其中自也有这意思:“你是真才实学,我实不想你因我再受非议。”
应浩澎哈哈笑:“说什么呢,当初要没你,家父家母与我三人早被饿死街头,哪里还有今日这风光?”
当初他父母为供他念书,不枉费他这一读书好苗子,硬是拼死拼活省下束脩,后来他父亲积劳成病,母亲独力再撑不起一家生计,慢慢地竟是连口粮都没了,一家三口真是到了山穷水尽之地,那时他便曾想过放弃再考举人进士,奈何他父母皆不同意,死活不让他有此念头。
就在他既不愿父母因他劳累病苦,亦不想放弃辛辛苦苦的十年寒窗时,殷朗就这么出现了。
也是巧,平日里帮人写书信什么的赚些小钱,父亲病了,小钱已不够贴补家用,他便起了去码头当苦力的念头,想着虽累了些,但赚的比他写书信的几个铜板要多得多,也快,更想着他一堂堂七尺男儿,莫不是还干不了这劳力?
那日背着父母便去了,没曾想书里说一介书生百无一用,当时他看到时还百般反驳,说这话不对,书生也是男儿,便是不读书了,怎么就没用了?
事实证明,他这书生虽有秀才功名,可还真是没用。
扛了不到两袋重物,便累得他气险些喘不过来,到了第三袋他是直接累趴下,第四袋上船板时没注意,一个绊倒扑摔,栽头便往船板下当时正寒冬的冰河水掉进去,肩上的重物更是随他掉进河里。
殷朗正好经过,看到了不仅将他捞出冰河水,还将重物自河水捞了出来,重物入水有损,也是殷朗帮他赔了钱给码头船货管事,而他一回到家,便发起了高烧。
这一烧,直烧了他两天两夜。
再醒来烧退了,他母亲对他哭着说,幸得有贵人,要不然他这条小命也就给烧没了。
他那会儿刚退热,脑袋有些迷糊,但他听母亲这般在他耳里哭道,他脑海里一下子浮起了那张将他自冰河水捞起来的脸。
好全之后他便四处打听,也是殷朗名声响亮,池青天身边的殷长随大都人都认得,不管达官贵人,还是小老百姓,认识的人真不少,很快被他打听到。
他不敢找到大理寺去,便守在池府一整日,日暮时终于看到随在池家大车侧面一同回府的殷朗,看着骑着高头大马俊朗非凡的殷朗,他跑上前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千恩万谢。
自此,他便同殷朗认识。
因着报恩,他时常拿着母亲亲手做的鞋袜钱袋,或父亲嘱咐他送过来的小物件到池府寻殷朗,东西都不值钱,殷朗都笑着收下了,还请他吃茶喝酒,慢慢地两人也熟悉起来,时至如今。
每每想起这段往事,应浩澎便得感慨得没完,拉着殷朗的手表谢意叨个没停,这个时候的应浩澎真不像是个进士,直像是坊间三五成群话家常的妇人。
殷朗默默地抽出自已的手,提醒应浩澎:
“我是无官一身轻,目前亦无娶妻的打算,倒是不介意和谁传出个断袖的名声来。”
应浩澎瞬间恍悟,身板坐直,连搓几下方将握着殷朗手的掌心,还将凳子往外挪了挪,一副你才是断袖我可不是的正经模样,看得殷朗真想一脚踢翻他!
再坐了坐,又东扯西扯的聊开,说起来年便三年期到的散馆考,应浩澎更是说得眉飞色舞,直说庶常馆里的刘学士课讲得最好,每每整个课堂里不仅妙语如珠,且字字句句雄才伟略,真真是难得的好先生。
殷朗截话问话不停口的应浩澎:“于来年散馆考,你可有信心?”
应浩澎咧开嘴笑得甚有信心:“当然有!”
殷朗听着也开心,以茶代酒举起:
“那先预祝你考得佳绩,仕途一路畅通。”
应浩澎是个爱笑之人,一听这样的好话又哈哈大笑起来,连道: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