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老爷童太太迟疑着,便又听朱怀古道:
“童四爷死了,大夫也自事后的将养药渣中验出不妥成份来,可见童四爷死得颇为冤枉。本来既是已在将养,想来过不久便能身体安康,不是说已是不大咳了么,可见大夫的药方子是有效的,这突然间药渣里多了不明成份,且这成份是促使加重童四爷咳病肺疾的主因,二位就真的不想查出童四爷因何而逝么?”
这话洪府尹真正立起案后,府衙仵作验尸后,洪府尹并未相瞒童家,童家上下都是晓得的,但事过半月有余,洪府尹那边根本就丝毫未查到什么关于凶手的线索。
因何而逝,还不是被人所害!
而谁是在童柏药罐中加入致童柏猛咳吐血而亡的不明成份,莫说童家,就是府衙都未能查出。
官家的事童家伸不了手,可自个童家的事童家自有料理,莫说如府衙那般撒网彻查,童家在自个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在这半月余里清查过一遍,可最终是毫无所获。
这一点,童家与府衙是同样的沮丧无力。
要说药罐被下了不明成份的药物,还在是童家内宅下的,既是被暗中下的,那便该是有内鬼,或者是凶手偷偷潜入童宅内院下了不明成份便走,童家就想着这一点,顺着这一点,查了又查,结果什么可疑人或事或物都没能查出一丝半点儿来。
这会儿听朱怀古说想与不想,童老爷童太太哪里有不想的?
只是这话先前二老就听洪府尹说过多少遍,莫说四儿媳妇,就是童宅阖府上下,哪个不是全力配合?
到此时此刻,这起案子别说线索,就是个可疑线头也未能揪出来,不得不说二老对府衙的失望。
殷朗见状道:“二位心中所想所虑,我们都明白,洪府尹自立案虽是毫无所获,但终归也是出了力的,只是凶手狡猾,这查案过程便要久些复杂些,许多细节我们也是不能放过。但请二位配合,不仅是为了童四爷,也是为了前七条人命,还有接下来的可能会出来的第九位受害者。”
什么大仁大义,童老爷童太太在外城修桥铺路地什么没做过,也懂一些,然真正要做到大仁大义,也实在是高看了二老,他们也就求个能让四子瞑目于九泉之下的真相,旁的他们无瑕顾及。
二老这边还未有所回应,便听得小会儿在屋外虎头虎脑,童老爷身边的小厮问了问,便进屋向童老爷禀道:
“老爷,小会子过来说,四奶奶的丫寰让他来替四奶奶传一句话,说恳请老爷太太让四奶奶到前院厅里来会一会客人。”
客人自然指的是朱怀古与殷朗。
至于童柏媳妇怎么晓得这一茬,还得归功于童家小姑子。
童家小姑子与童柏媳妇交好,自然是冲着自小与童柏的兄妹情份,她也着急四哥被害的真相,更晓得父母因疼惜四嫂嫂而不想扰了好不容易睡下的四儿媳妇。
童柏媳妇自童柏死后,便得了夜里不易入睡的毛病,倘夜里睡不好,隔日必得头疼,请了大夫吃了药都不管用,大夫也说是童柏媳妇心疾所致,只有放宽心了,童柏媳妇这失眠头疼的毛病方有好的一日。
可要让童柏媳妇无法放宽心的事情,首当其冲便是这起意外死亡案,凶手一日不抓到,真相一日不大白,她便无法真正放宽心。
童家小姑子忧她四嫂嫂所忧,所思所虑自也从她四嫂嫂的角度出发,便有了小会子过来通报这一出。
既是童柏媳妇歇下又起了,自应是听说了前院来客,且来的还是大理寺贵客的消息,童老爷虽不知是谁向后院透露的消息,但既然四儿媳妇要求来一趟,他也不好再拦着。
终究到底,童老爷何尝不想早日助官府抓到凶手!
让小会子回后院回话后不久,童柏媳妇带着丫寰便到了。
童家小姑子倒是想跟着来,但没童老爷的准许,她也不敢造次,何况前院厅里有外男在,她又是未嫁姑娘,不好太过肆意莽撞,这名声她还是要的。
月入九月,夜风已是颇凉,童柏媳妇自生下独子后,身子骨便弱,后痛失夫婿,身子便更弱了三分,九月的天气旁人只感到凉气,她已然得穿上大毛衣裳。
童柏媳妇穿着素色的大毛衣裳进了前院厅堂,沉色暮暮地向公爹婆母见礼后,又向座上的两位客人行礼。
朱怀古与殷朗皆起身还礼,见童柏媳妇脸色不佳,周身笼着一层灰白,两人皆看得不忍。
这般年轻,这般年华,这般贤惠,便失了日后所靠,听闻童柏夫妻二人情深,幸在是还有骨血在,要不然只怕这童柏媳妇一朝想不开,也得随童柏而去。
坐下后,因着时辰不早,谁也没心思客套寒暄,朱怀古是直入正题:
“童四奶奶可否能将童四爷当日如何咳起血来的经过说一说?再者,童四爷在案发当日前几日,可有何异常?或者童四奶奶觉得,案发前后有什么可疑之处?无论是本就在童府里,还是由童府外面传进来递进来的事或物?”
这些问题,也问过童老爷童太太,但二老都对童柏院子里的事情不太了解,至于案发后有何异常,二老更是想之又想,就是没什么发现。
同样的问题再问童柏媳妇,她却是有一抹惊诧一闪而过,继而惊问:
“朱侍从如何得知在外子被害身亡后,府外有东西递到我院中?”
果真是有的。
朱怀古道:“我们一路查过来,在案发后收到一些奇怪东西的死者家属,童四奶奶并非第一人。”
殷朗问:“童四奶奶收到的是什么,可否现在就取了来让我们看看?”
自是没问题的。
童柏媳妇让丫寰赶紧回内宅自个院子取来东西,朱怀古与殷朗一看,竟是一本《周易》!
案发当日,童柏媳妇所言与童老爷童太太所言并无不同。
只一件,童柏媳妇后送到一个哑巴乞儿递进府里来的《周易》这事儿,童柏媳妇没让谁知道,当时是哑巴乞儿自内宅后门递到童柏媳妇手里的。
当时也不知是如何作想的,童柏媳妇虽觉得有一些怪异,但也没深想,童老爷童太太一人理外一人理内,皆事已够多,童柏媳妇自已想不透什么,便也没声张,先按下想着有眉目了再将这事儿往明面上摆出来说一说。
没想到这一按下,便按了这半月有余,童柏媳妇更没想到,原来按下不说的事儿,今夜一见朱怀古,便给一下子捅出来摆到明面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