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朱怀古光听着没在当时当场,她也不信江绡寰那一撞只是瞎撞而非故意。
这子嗣可是大事,特别当时江级还仅有五少爷这一嫡子,连庶出的少爷也没有,只要一想到付氏一胎指不定还能给他生出一位嫡少爷来,江级便恨不得将江绡寰这个不肖女给赶出家门。
到底没有。
当时还在京城任职大理寺卿的江顷也绝不会允许,毕竟还是不分家的大族,要是江级这嫡长房内宅不宁闹出嫡女害得继母落胎一事传出去,别说江级在南昌的脸面,就是远在京城的江顷也会受到影响。
特别那会儿江绡寰刚上一回京城回到南昌,且不说其间江顷还为江绡寰亲上池家提亲池千望一事,终归这事儿在当年知道的人不多,都顾着脸面,都保着密不会说开,就说江顷刚送回江绡寰就闹出这样的祸事来,难免让有心人浮想连翩。
虽说江顷当时在朝中任职也未有四方树敌,但既是朝堂,政敌论不上,那么一两个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政客还是有的。
万一有人钻了漏洞,拿此论文章,江级因家事真拖累了江顷,所谓同宗同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届时江级在南昌也约莫站不住脚,这江家风光也终将不再。
后江顷辞官归乡,却是大不同。
江顷自动请辞,贤名仍在,有心的政客看他已隐退出朝堂之外,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大都不会真伸手跟着到南昌来。
幸在江顷为官多年,还真没树下什么深仇大恨非报不可的政敌。
江绡寰没被江级赶出家门断绝父女关系,但自此临梅院也成了江家最萧条之地。
江级不再宠溺江绡寰,付氏也因失去腹中胎儿对江绡寰生起恨意。
这一恨,便恨了整整七年。
朱怀古想起那两个小厮与小叶子毁容的事情来:“在此之后,便发生了小叶子被毁容,太太派出的两个小厮失去下落生死不明?”
“什么生死不明?”方大娘左右望了望,见田大娘与阿四都未曾注意这边角落,她悄声道:“那都是证实尸骨无存了,哪里还有生死不明!”
确都是之后发生的两件事儿。
方大娘会出此言,笃定两小厮已然亡故不在人世,那也是因着有一回她听田大娘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田大娘?”朱怀古犹豫着该不该将田大娘被江绡朱买通一事说出来,“这田大娘还真是深受太太信任……”
方大娘道:“可不是么,她素来最会说漂亮话,能哄得太太笑个不停,太太就喜欢她那张嘴,她行事也够深入太太的意,这些年太太的许多事情,身边人不方便做,都是她去做的!”
挑上纨绔来毁江绡寰清白,便是田大娘到市井中打听,最后定下的人选。
朱怀古唏嘘:“想不到田大娘竟是这样的人……”
能被江绡朱买通,本就不是什么忠仆,再加上这样为哄主子开心而做尽损阴德之事,这田大娘也真是龌鹾之人!
方大娘又叹了一声,这已是她坐在这角落里叹的第七声:
“她是个见钱眼开的,这点太太晓得,多年来虽得太太重用,但其实就太太未曾动将她调到身边侍候来看,太太也并非全然信任她。”
这话对。
也是付氏真正精明之处,大概也不是仅她一人发现田大娘的不忠,能利用重用却终轮不到最亲近的用处。
说起田大娘,朱怀古奇道:
“田大娘问我生平,可有说是什么缘故?”
方大娘接过朱怀古重新为她添满的杯子,没有喝,放下杯子盯着朱怀古,认真道:
“小黑子,你可千万别让她抓到小辨子,不管你去做了什么,都不能让她察觉!”
朱怀古自是明白:“大娘放心,我会小心,也没什么小辨子可被她抓的。”
方大娘听罢松了口气:“那便好……”
朱怀古还想再问多些当年关于付氏的事情,没想田大娘已做好点心,一个高声大喊便打断了她刚要出口的问话。
方大娘示意她赶紧起身去小厨房,别让田大娘等,省得让田大娘借题发挥数落。
她点头应好,起身小跑进了小厨房。
刚踏进门槛,田大娘便横眉竖眼地瞧着朱怀古:
“小黑子!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会躲懒了啊!”
朱怀古陪着笑:“哪能啊,这不是跟方大娘在院子外头坐着等田大娘做好点心,我好进来收拾小厨房么!”
田大娘往门口一看,果见到方大娘冲她点头,她收回视线重落在朱怀古身上,上下将朱怀古扫了一番:
“也不知二小姐看上你什么?竟是让平儿三番两次来找你!”
三番两次?
就一回,既没三番也没第二次,这话是从何说起?
朱怀古疑惑道:“平儿姐何时又来寻过我?”
田大娘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上的面粉,斜了朱怀古一眼:
“就昨儿个夜里,约莫戌正左右。”
那会儿这小子不在,她还问平儿有何要事要办,表示她可代劳云云,没想平儿根本就没说,知道这小子不在,转身便走了。
现如今的临梅院可不同七年前,要是她抓到临梅院的小辨子,便可到太太跟前领赏去了!
随后田大娘也到付氏跟前禀报去,付氏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为难这小子。
付氏的意思,田大娘明白,就是朱怀古真与江绡寰有个首尾什么的,那也得等到抓奸在床的时候再出手!
至于这个出手的时机,自然便落在田大娘的肩上。
想到此,田大娘敛起脸上眼里对朱怀古的不屑,笑意盈盈道:
“小黑子啊,这平儿可是二小姐身边最得边最信任的大丫寰,平儿真有事儿找你办,你可得好好办,晓得不?”
朱怀古正想着江绡寰为何又命平儿来找她的原因,被田大娘这么一交代,她微愣后问:
“可我是太太院里的人,又非临梅院的下人,上回传我过去只是问话,也没交代什么事情,这回平儿姐又来寻我,倘若二小姐真有事儿要我去办,太太能同意?”
田大娘即刻哎哟喂叫起来:“同意!同意!自上回二小姐禀过太太,太太便说了,二小姐但凡有吩咐,不止是你,就是春江院里的其他下人,那都得任二小姐使唤!太太心地最是好,这阖府上下谁不知道?”
朱怀古吐出一口浊气,再深深庆幸地拍了拍胸口,似是深怕自已会因江绡寰屡让平儿来寻她一事惹付氏不高兴一般大松了好口气。
田大娘瞧得眼皮子往下垂了垂,眼里的蔑视嗤笑闪了闪,再抬眼尽数藏了起来,笑着道:
“不过今儿一早平儿又来了一趟,说是下晌让你活儿干完了,没事儿了,便到临梅院一趟,说是临梅院里有些活计需你帮个手!”
朱怀古从善如流:“是,我记下了,这二小姐院子也没什么人,有些活计确实需要人手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