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宓的生母李菲是在生蕊蕊时难产而死,之后文宓离家出走,一走将近四年。往年,文宓没在,只有文俶带着蕊蕊去坟前祭祀。
在晋国,妾室是没有地位的,文俶虽然心系爱妻,因正室王萱健在,也不能将李菲牌位供养在侯府。
今年文宓回来,而且是自己分府别过,终于能把李菲迎回家中。
这一年,是文宓第一次正式祭祀。文家仆役准备得很充分,早早准备了祭品,并收拾出净室以供奉李菲的灵位。
文宓对此没说什么,用了人孩子的肉身,祭拜一番表示感谢也没什么。他依礼早早出城,将备好的李菲牌位和祭品都摆好,他和蕊蕊祭拜过之后,便将牌位请回到家**养。
这天还是蕊蕊的生日,正应了那句话,儿女的生日,母亲的受难日。
文俶思念爱妻,没什么心思给蕊蕊过生日。文宓疼爱妹妹,也只能将妹妹的生日推迟一个月。
文宓将牌位带回文府时,早已过正午。他原本要安排仆役闭门祭拜的,可没想到入府时发现卫岳与特意交卸差事前来的张环,已经带着祭品在家里等候。郭焕、郭辉与王涛也带着祭品过来,代表甄德与司马虹来祭拜。最令文宓意外的是,王萱也跟着文俶过来了,还带来了文旻。
文宓对此准备不足,他没发出一张帖子,却没想到认识的这几个都来了。待他们祭罢,文宓亲自将他们请入后厢,饮杯茶歇息,待用过素宴再走。
文宓才陪他们说几句话,又听李达来禀报说是王家的人在门外等候。
他看李达表情怪异,心中也觉得奇怪,王萱祭拜之后已经跟着文俶回侯府了,王家来人做什么?
纳闷归纳闷,他还是带着文旻出门迎接。
文宓才走出二门,便看到一个腆胸叠肚的中年男人晃荡着绕过影壁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仆人,俱都两手空空,看样子不像是来祭拜的。
听旻旻说这是他娘舅,文宓立刻想起了这么一号人,连忙行礼。不管如何,不能在长辈面前失礼,在晋国,失礼便意味着失理。
王林眯着眼睛看文宓几眼,也不说免礼,又瞧清楚旁边小孩是文旻,这才笑着逗弄几句,牵着他径直进入前厅。
文宓苦笑着摇头,看得出来,这位近视眼的仁兄是来者不善啊,挑这日子口上门,是又想挑事吗?。
今日前厅是祭堂,正中桌案上供奉着李菲的牌位,下面摆满祭品。
王林进门时略楞一下,眯着眼睛半天才看清楚牌位。
他没在意,也不行礼,大大咧咧便坐在主位上。
文宓看得微微皱眉,确定这毫无教养的行为是来拉仇恨的,难道他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文宓吗?
王林看文宓进来,张口便问:“我前几日跟令堂提起的事情,尔为何一直没有答复?”
令堂?文宓抬眼看看李菲的牌位,料想他说的是王萱,只是王萱从没说起过任何事,文宓实话实说:“家母今日才来过,只是未说起有何事。”
王林听完眉头紧皱,说道:“听说紫砂壶出自你手,我对此物爱慕已久,既然我阿妹没有提起,我今日来了,便直接跟你说,你手中可还有紫砂壶?”
我勒个去,原来真是上门勒索的。听他说话的气势,就知道他以前在侯府打秋风习惯了,文宓边听边读盘,想起了这货往日恶行,心中有气,硬生生说一句:“有。”
王林大喜,摆弄着供盘中的月饼,说:“快快给我拿来一个。”
文宓给气乐了,你说要就要,老子岂不是被你吃的死死的,以后在晋国还混不混,不蒸馒头也要挣这口气,沉声说道:“不行。”
王林敛去笑容,面露不悦,问道:“为何不行?我是你娘舅,你可懂上下尊卑之道?”
文宓拱手答道:“紫砂壶是家先傅遗物,家先傅曾言此壶只赠懂茶爱茶之人,否则虽万金不卖。”
王林大怒,心想老子问你这私生子要东西是看得起你,你还敢说不,当即猛拍桌案,喝道:“我是你娘舅,今日问你要壶,你推三阻四便是大不孝。”
文宓看一眼桌案上不停摇晃的牌位,心中带气,思忖片刻便有意拱火,先挥手向后一招,沉声说道:“家先傅遗命,不敢有忘。”
王林见他执意不给,怒从心头起,可他也知道小文宓的犟脾气,又看到厅外过来四个文家护卫,猛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喝道:“哼,当真是翅膀硬了,尔还敢行凶不成。我这便去你家,看那文俶是怎么管教你的。”
文宓听他直言文俶的名讳,只觉得心中火气上升,脑海中全是这货以前对他母子的轻视与侮蔑,紧握着拳头,沉声说道:“在下不敢听家君名讳,请阁下自重,莫要失了尊长之仪,惹人耻笑。”
王林被他激起火来,一把将手边碟子砸在地上。
啪,瓷碟碎裂,碎片飞溅,旻旻啊的惊叫一声,躲到文宓身后。
文宓回手护住文旻,看到摔碎的御赐瓷碟,心中一惊,转而又笑,轻声说道:“这可是陛下御赐之物。”
王林怒火上涌,只道文宓吓他,跪坐而起,抬脚便踢在身边桌案上:“竖子安敢欺我?”
这一脚力量不小,没踢翻桌案,却把这放满祭品的桌案踢开,直撞上摆放李菲牌位的桌案,一下便把牌位撞到。
文宓见牌位落地,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来人,把他们赶出去。”
小叁小肆齐声答是,一起冲进来。
“竖子,尔敢无礼,我这便去问那文俶,看他是如何管教你的。”王林兀自指着文宓吼叫。
他还要再说狠话,便看到小叁小肆进来,他认得这是文家部曲,生怕被打,忙不迭带着家人跑出去,一口气跑出门去。
小叁小肆恐把事情闹大,并未真打,只是呼喝着把王林赶出门去。
王林跑出门外,看到没人追出来,这才停下喘口气。今日被这一向看不起的私生子欺侮恐吓,他怎能咽得下气,捡起路边半块土坷垃,恶狠狠往门上匾额猛砸几下,这才消了气,带着仆役去侯府找王萱告状。
这时,一辆马车从此路过,车上之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生气,仔细看看那块匾额,吩咐身边从吏道:“进去看看里面发生何事,让这家主人速将匾额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