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宓跟文虎入青州军大营,头一次进古代标准军营,他很好奇地四下观看。
安营先下寨,青州军轻骑减从二来,一应用度都是从城内运来,大小军卒已立好营寨,正在搭建军帐。
正对营门的帐篷最大,应该是议事军帐,两边各有一个小一号的营帐,右边的是文虎的,左边的应该是卫瓘的,这是统军将领住的。如果是文虎单独领军,左边的军帐应该归他。
其他都尉校尉都是混住帐,在第一排一字排开。
后面条丛分明的是军卒的帐篷,淳于府库兵和壮丁正帮着立帐。青州骑兵则各个把刀枪收起,解下上身铁甲,脱下下身战裙,三五成堆,凑在一起歇息。
文宓问了文虎之后,才知道这不是青州军摆谱做大爷。
青州骑兵连夜行进七个时辰,奔袭一百五十多里,这已是强行极限。纵然是一人双马,也是人困马乏。
战马比人金贵,骑兵这次都没带要先喂养战马,把这些大爷伺候舒坦,才能想着自个的住处。
这不像后世的步兵,一整天奔袭个两百里,到了目的地,随便找个地方一爬,缓缓劲就能扣扳机。
古今不同,文宓听文虎讲得详细,觉得自个身为武勋之后,以后免不得要学这些。
夜幕降临,夜空中月朗星稀。
青州军大营一片宁静,偶尔有巡哨兵丁走动的声音。
文虎坐在大帐里看着熟睡的文宓,准备给京都的兄长写信。
他今日把文宓留宿在营中,就想跟侄子多说一会子话。
之前,甄德悄悄跟他说的话不错,这孩子出去四年,确实成熟不少,心性也收敛不少。不管在他面前,还是在甄德与卫瓘面前,都是谦恭有礼,虚心受教,完全没有在京都时的顽劣模样。
这份成熟来之不易,文虎知道文宓说的轻松,可小小孩儿渔猎为生是没有轻松可言的,皮肤晒得黝黑,手掌粗糙满是老茧,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文虎看着这些,微微心疼,不知家中兄长见这副模样,会做何感想。
文虎知道,自家兄长是极疼爱小文宓的,只是拙于表达,再加上小文宓性子执拗,对兄长带有成见,才时常在家中顶撞兄长。
这事也怪不得文宓,这孩子自出生起便漂泊不定,跟着他那执着的母亲李菲四处流浪,吃尽苦头,性子跟他母亲极像。
文虎很熟悉李菲,从不当作兄长的妾侍来看。
当年他与兄长回乡探亲,路遇李菲被劫匪胁迫,李菲拿着护手刀抵在胸口上,逼迫着匪放走她家仆从。
他兄弟二人路过,出手救出李菲时,发现李菲的刀已刺破胸口皮肉,这真是个宁死不肯从贼的刚烈女子。
后来,李菲辗转南北寻找兄长,吃尽苦头,却过家门而不入,坚持要找到兄长给小文宓一个名分。结果,千辛万苦到了京都,只落得一个妾侍。
文虎发自内心的敬佩李菲,连带着喜欢文宓。
文家到他这一代只剩下兄弟二人,他哥俩都成家很晚,下面人丁也不兴旺。兄长家中还有一子一女,尚不足五岁。
他家中只有个儿子,已经八岁了,只可惜前年出了意外,长子丢了一只手。为此,他只能多纳几房小妾来传宗接代。
他哥俩都是武将,指不定哪一天便战死沙场,多子才能多福。
眼下,文宓回归让他看到一丝家族振兴的希望,至少填补了下一代人才缺口,他很希望兄长能与侄儿合好。
给兄长写着信,文虎着重提高文宓的变化,兄长性子还算和善,加之心中愧对李菲母子,对文宓一向宽容,待文宓回到家中,或文或武,由他自选便好。
文虎最大的担心来自嫂子王萱,王萱是个恬淡随和之人,只是她娘家有个兄长王林却不是省油的灯,时常来文府打秋风,早年多次欺侮李菲母子。小文宓跟兄长夫妻关系紧张,很大原因是这王林造成的。
文虎想到这里,觉得还是把家事交给兄长吧,他当下要做的便是考校文宓的武艺,给兄长一些建议。
想到文小壹说文宓的功夫不错,文虎倒还是有些期待,搁下书信准备睡觉,打算考校完再写信。
翌日天明,秋风起。
青州军营地,文虎准备了各式兵刃,考校文宓武艺。
他在一旁看着,准备根据文宓的特点,看自家侄儿擅长何种兵刃。只是他越看,头摇的越厉害。
小文宓把长公主赐予的宝刀挥得刀花翻飞,却毫无章法。
使长戈使得呼呼生风,却如同用木棍乱扫。
持长枪扎几下直来直去还像样子,拦、拿、拨、挑、点、扫却是破绽百出。
马术更是惨不忍睹,策马小跑身子都晃得厉害,只两回合便被亲卫拿下。
骑马射箭也没个准头,三箭全部偏靶,这是没练过。
文虎看完,险些把颈椎病摇出来,找几个护卫上前喂招试一试,更是看得跌足捶胸。
如果不是这侄子多年不见,担心再把他打跑,文虎一定揪过来暴捶一顿,太给文家丢脸了。
文宓哪会使这些兵器,被文虎手下亲卫修理得恼羞成怒,大喝一声,让他们统统放下武器,徒手搏斗。
文虎被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逗乐了,这就对了,这才是小时候的文宓,太沉稳了他反而不敢认,不过,他会拳脚?
文虎想到这里,转头看一眼文小壹。
文小壹悄声说道:“小郎君的拳脚功夫极扎实。”
文虎微微一笑,随手点出一个护卫,让他卸了衣甲去跟文宓比划比划。
文宓知道在叔父面前丢了人,心里憋着火,待那护卫挥拳上来,后退一步躲过护卫的直拳,猛抓住他的手臂。
那护卫一时托大,被文宓擒个正着。
文宓借势一拉,抬腿一绊,将那护卫绊摔了出去。他不容那护卫起身,猛地跃起,虚势做一个双膝跪击,右手摆拳停在那护卫下巴处。
只一招,胜负已分、
文虎看了,微微点头示意,又两个亲卫一起卸甲上前。
文宓见他们准备停当,大喝一声冲过去,先一个侧踹直取前面那护卫。
那护卫猝不及防,忙抬双臂遮挡,被文宓一脚蹬得后退五六步。
文宓一招逼退他,看着另一个护卫贴近,虚晃一拳,猛地抬腿直取腰眼。
那护卫知道他腿功厉害,滑步后退一闪,顺势捉住他的右腿。
文宓不慌不忙稳住身形,口中叫声好,借力腾身翻转,左腿飞出,一脚便踢翻那护卫。
“好。”文虎见状,高声叫好,周遭护卫也齐声喝彩。
前一个护卫见文宓倒地,大喊一声扑上来。
文宓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迎着护卫的老拳上去,侧身躲过,一步便抢到他身后,不待他转身,使个小擒拿手将他背身拿下。
文虎见状,点头赞许,看文宓得瑟的眼神,把手一挥,他身边四个亲卫一起卸甲围上来。
文宓看着笑得很开心的无良叔父,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拼着挨了几拳,拳打脚踢,终于将几人放翻。
他才要喘口气,便看到文虎身边剩余的亲卫一起围拢过来。
文宓这下终于恼火了,干脆装死狗躺在地上,啊啊叫着发泄不满。
文虎哈哈笑着让亲卫回来,满意地看着文宓问道:“拳脚功夫还算不错,怎么练出来的?”
文宓在地上喘着粗气:“岳学长教了几招,剩下的都是打架打出来的。”
这话又惹得旁人一起大笑。
文虎亲卫长捂着腰眼说道:“小郎君必是常打架的,拳拳必中要害,如果力道足些,就这一拳,属下便难爬起来了。”
文宓连忙爬起来致歉:“方才下手没分寸,伤了各位,莫要见怪。”
亲卫们哪敢承礼,纷纷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