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缘昏睡了十二个小时,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是亮的。木头房顶露着阳光,空气里漂浮着细细的尘埃。
“醒了?”
见到阿良,陈缘终于记起,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不是做梦。想起高进,她又落泪。
“徐先生,能不能求你救救他,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你不是真想让他死对吗?”
阿良端着一碗热粥,还没等送进她嘴里。把粥搁到一边,他说:“他不会死的。”
“你怎么知道?”
“带走他的人是我父亲。”
阿良无法与陈缘交换视线,他实在难以解释这个混乱的关系。陈缘久久不能发声。
“这么说,还是你们带走了他。”
“陈缘,你相信我,这绝对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我现在能保证给你的是,高进没有生命危险。”
“那你既然能保证这个,你就能让他回来。”
“陈缘。”阿良站起来,“这里的事你不懂,我父亲那边我只能说我尽力了。”
“你是他儿子也不行吗?只要你开口,你父亲一定会听你的。”
“不。他从来不肯听我的,如果昨天不是我跑的及时,恐怕也会被他们带走。他从来不在乎这些。”
听了他的话,陈缘似乎更加焦灼了。
“你放心,高进不会有事。我父亲并不是真想让他死。”
“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
“我不能在这里干等,我总得做些什么。我要去找他。”
说着,陈缘掀开被子下床。由于她昨日消耗许多精力,未能及时进食,整个人很是虚弱,一下地就头晕。阿良扶住她,勉强将她按住。
“陈缘,你就是要去找他,也要先填饱肚子。不然你拿什么走路?我答应了他带你走,我答应了他要保护你。别让我跟他没法儿交代。”
陈缘看着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她那红裙子铺了一地,像盛开的花,只是那朵花总在哭泣。
“徐先生,我求你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要他活着,我要他好好活着,我要去找他。你帮帮忙好吗?好不好?”
阿良此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除了他妹妹阿菲去世的那个时刻,他没有这样心痛过。他心爱的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跪下来求他。他应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阿良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深吸了几口气,可看着她却始终发不出火儿来。
这件事太荒谬了。
他苦笑着,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陈缘,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你现在为了高进跪我……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很显然,迷茫的陈缘脑袋里完全没有他的位置了,她的脑袋已经被高进塞满。
“对不起……”她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可是她错在哪里?
她不爱他,有错吗?
面对女人,阿良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他只知道他现在很难受,他不能对她发火儿,他也发不出来,他发现他更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让她快乐。
阿良什么也没说,推门而去。
来到户外,点起一支烟。烦躁的情绪一直围绕着他,他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阿良离开了。陈缘跪在地上,被阳光暖暖地烤着后背。她的眼泪很快被烤干了。
他说的没错,她一直太自私了。她已经不理智了,为了高进,她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
桌上的粥还是热的,陈缘站起来,来到桌旁,抹把眼睛。吃东西吧,她现在需要补充体力。
吃完一碗粥,阿良回来了。
他似乎平复了情绪,对她仍旧很和煦。见她吃了东西,他很满意。
“这就对了,吃了东西才有体力。”
“你还没吃吧?一起。”
陈缘指指另一碗粥。
“好。”
“我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我应该谢谢你的。”陈缘说。
“别跟我说谢谢,也别说对不起。”他大口吃粥,一碗粥很快见底。
“你好好休息,高进也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话到这里,就停止了。她不敢多说,生怕惹到他生气,便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你要真那么想见他,我答应你,带你去见他。”
在陈缘毫无办法之际,阿良再度给了她一次希望。
“我只能带你偷偷去,希望你理解。”
陈缘不住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找麻烦的。”
阿良点点头,“那你多休息休息。”
“谢谢你。”
“谢我没有道理,别再谢了。”
高进被扣在大理,那日打斗之后,并未再受到皮肉之苦。七叔并不是想让他死,七叔有他自己的目的。高进完好无缺,壮得像头牛才更好。
住在这儿,有吃有喝有住,并没有人再来找他麻烦。高进明白现在的处境,既然早晚都要来这么一遭,不如这一次把账清了。
七叔尚未露面,高进就在这儿安心住着,只是时常挂念陈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第二日,高进吃完晚饭,在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他的头发又长了,近来没心思剪,胡子也出了一圈,整个人显得甚是颓废沧桑。点了一支烟,套上个背心,出得浴室,他闻到了一股味道。那股味道让他瞬时环顾四周,最后看见了在落地窗边的陈缘。阿良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
“你怎么把她带这来了?”高进压低声音。
“是我求他带我来的。”陈缘说着话,已经落泪两行。
两人两手交握在一起。阿良没空搭理高进,也不想和他干架。晃晃悠悠杵到一旁。
“有什么话赶紧说,要干什么赶紧干,时间可别太长!”
阿良点上一支烟,躲到窗边去,望月。
再回头,两人已经没影儿了。
“哧!”阿良从兜里掏出耳机,塞进耳朵。希望不要等得太久才好。
*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陈缘肿着一双眼睛,甚是让人心疼。
“我很好,没事。有吃有喝,还住套房,刚洗完澡。”高进还笑得出来。
他将陈缘抱进怀中,下巴在她头顶蹭来蹭去。
“你怎么样?姓徐的对你好不好?”
“很好。是我求他带我来的。其实他是个好人。”
“就你能说他是好人。”
“他不是好人,你们当年是怎么做朋友的?”
“我也不是好人。”
陈缘从他怀中抬起头,“说点正经事。你是被软禁在这里了吗?接下来怎么办,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什么都别做。该干什么干什么,做好你自己的事。我不会死,顶多是出出苦力。”
“什么意思?”
“七叔不会真让我死,至于怎么做,我不太清楚。”
“那——”
“——放心,如果我死了,就没人给他干活了。”
“那,那以后怎么办?你难道要一直这样吗?”
“傻瓜,不会的。”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又见面了,你不想我吗?”
“想。”
高进心思在亲热的事上,陈缘有些不敢。
“这样不好,还有人呢。”
“你不出声没人知道。”
“可是——”
“——时间紧迫,快点。”
不等陈缘发声阻止,他就开始解她的扣子。为了让她一会儿出门有衣服穿,他不能搞破坏。
半推半就的,陈缘被他推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