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开始稠密起来,伴着小红叶的哭声,哗啦哗啦地落下。
“呜……呜……”
她哭泣不止,从大声哭喊到小声抽泣。她太小以至于不能理解大人们为什么将她放在小船上,任她漂流在这个鱼头叔叔的手里。小红叶的世界里,还没有妖怪的概念。
像村子里大人们捕回来的鱼,都是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呀。
海坊主不知所措,他还没抱过小孩,不会哄她开心,小红叶的哭声真的让人心疼无比:“荒川大人,这该怎么办才好?”
“我也不知道,听说抱小孩看姿势好不好,你肯定抱得她不舒服了。”荒川始终盯着小红叶看,乐此不疲,那张脸蛋,漆黑柔顺的头发,还有专属于红叶的气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接下来海坊主的一句话,给了荒川会心一击:“不如就麻烦一下荒川大人?”
荒川却摆手拒绝了:“不了,我一个大男人,抱着一个小孩,被人看见成何体统。”更何况,他还没娶妻,光明正大地抱着一个孩子,要是被什么人误会了就不太好。
“哇!!!哇哇哇!!”小红叶哭得快虚脱了,不仅是因为害怕这些长得奇怪的人,还有……她太冷太饿了。
“那么……就一会儿吧……等等,附近有其他人吗?”见小红叶哭得这般凄惨,荒川于心不忍,心软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伸手准备接过去,又突然缩回来。
海坊主也顺道看看,其他小妖都没有带出来,应该没有其他人在了,他回答道:“这里只有老夫和荒川大人两个。”
真正确定没人之后,荒川才放下心来,撑住小红叶的两只胳膊,把她接到自己怀中,他用一只手托着小红叶的腿部,用另外一只手扶住她的身体,转身朝着自家院子的方向走,路上还不由得感叹一下:“就抱抱你好了,唔……好轻。”
换了个颜值高点的人抱,加上荒川又抱得舒服,小红叶终于收起了眼泪,安静下来,两只小手乖乖地揪着荒川毛绒绒的领子。
海坊主受到了伤害,他一边跟在荒川的背后,一边深深怀疑自己的魅力:“她好像和大人您亲近。”
荒川听了这话后心情愉悦,真是个不省心的小鬼……想哭就哭,来得比闪电还快,声音比雷声还大,去得比雨还慢。没当过父亲的荒川,燃烧起了一种从没有过的父爱,空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小红叶富有弹性的脸蛋,问:“你叫什么名字?”
“叔……叔叔,没……没名字……”小红叶说话不连贯,平常村里的人都出去干活了,留下她一人自己玩,又没有跟其他孩子交流,学说话比较慢。
“荒川大人可以帮小女娃取一个。”海坊主越看越喜欢这个孩子,兴致满满地建议道。
“你长得像她,就叫你红叶吧,喜欢吗?”荒川的脑海里一下子就蹦出了红叶这个名字。
“……”小红叶不说话,既不反对,也不同意。
海坊主叹了一口气,荒川大人还是没忘记这个叫红叶的女人啊……现在都出现了幻觉了,他摇了摇头,说:“荒川大人……您睹物思人我都可以理解,可是……”
“海坊主,别说了,她就叫红叶,就这么定吧。”荒川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这么多年过去了,荒川再也没有得到过红叶的任何消息,他本想着酒吞童子应该会照顾好红叶吧,作为一个坦荡荡的君子,本不应该再介入他们的感情。可荒川抑制不住想念,又试过派人去打听一下,得到的是红叶已经去世的消息。那时候荒川如雷轰顶,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想到红叶有可能会转世,他便一直等待红叶的出现。如果他们还有缘分,红叶一定还会再次出现在他身边的。事实已经证明,他们的之间的那条线不可切割,一直紧密相连。
既然在红叶的上辈子不可以好好照顾她,那就在这辈子补偿吧。
荒川回到院子之后,便帮小红叶换上衣服。可家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他只能拿自己的衣服给小红叶套上,这样太大了!荒川多想了下,决定去问椒图拿衣服。
椒图在玩水,见到荒川大人带了一个小孩回来,也很高兴,她泪流满面,他们尊敬的荒川大人终于有孩子了!而且还是可爱的女孩子!椒图很乐意帮小红叶重新做一套衣服,但需要一些时间。
所以荒川只好先让小红叶裹着他的衣服,顺着她的身形,用衣带绑了一层又一层,衣服才不会因宽松而掉落。随后荒川擦干她的头发,给她喝热水。
院子里的小鱼妖们,都躲在门外看荒川无微不至地照顾小红叶的样子,同样是感慨万分,他们一直想荒川大人什么时候可以带个荒川夫人回来。结果夫人没带回来,就有小孩了!
大家感动不已,默默退场。
荒川早就知道他那群手下在想什么了,也没有理会太多,因为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就好像昨日的光景,又再重复了一遍,熟悉又陌生。
等小红叶暖和了一些,荒川就想,小红叶饿了那么久,肯定要吃东西的。
他盘腿而坐,再把小红叶放在自己的大腿,问:“红叶,今天想吃什么?”
红叶可不会老实地坐着,相反,她调皮地爬到荒川的肩膀上,揪住荒川的头发,断断续续地说:“……糖……糖……”
荒川又把小红叶抱下来,捏了捏她的鼻子,说:“糖?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糖,下次买把。”
“哦……”小红叶又转移了目标,揪了揪荒川的小胡子。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和荒川如此的熟络,是因为小孩都有天然而准确的直觉与判断能力,不用通过相处就能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有威胁。
小孩子柔软无力,胡子不痛不痒,荒川也并没在意,又问:“就没什么要吃的?”
小红叶平常见到其他宝宝都有奶喝,她没有,所以想尝试一下:“嗯……奶……”
荒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奶水?你都几岁了还想吃奶水?”其实主要的问题是……他没有奶水啊!他又不是女人!
“哦……”吃奶水的要求被拒绝了,小红叶闷闷不乐,一头钻进了荒川的领子里,却被荒川一把揪了出来。
唉……都说没有奶水了,还看什么看啊!为了保持形象,荒川不能骂小红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真的没什么要吃的吗?”
没想到红叶竟然会从口里蹦出一个与她年龄不符合的一个字:“酒!酒……”
荒川怒了,小小年纪,红叶还跟那时候一样爱喝酒。荒川从一开始就想让红叶变成一个淑女,女孩子家家的喝得大醉,成何体统啊!他不禁小声呵斥:“小孩子喝什么酒啊,不可以喝!等你长大再说。”
被人训了一顿,小红叶很委屈,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来了一位客人。
他从门口进来,很随意地坐下,仔细端详着荒川怀中的孩子,问:“嗯?荒川,这是你的孩子?”
来者是大天狗,黑晴明被打败之后,事情告一段落,大天狗自然跟了安培晴明,还决定辅助这位大人匡扶正义,他的脑袋还算是好使了些,不再沉迷于那条黑暗的道路了。大天狗也常来看看老朋友,偶尔和荒川说说理论,讲一下人生哲理。
尽管酒吞童子,茨木童子,荒川之主,大天狗不再像从前那样,在一片树林里把酒言欢,互相诉说自己的故事,可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变得太僵。酒吞童子……这几年来也恢复了那么一点王者的风范。奇怪的是,茨木最近也不怎么粘酒吞,反而时常会去找那只小草妖。
他们四个,就大天狗和荒川还和以前一样。
为了避免误会,荒川辩解了下:“我可没有女人,哪来的孩子,是从河边捡回来的。”
“总感觉像谁?”大天狗说。
“是吗?”荒川揉了揉小红叶的头发,默不作声,不回答大天狗的疑问,只是给大天狗倒了一杯热茶。
小红叶又看见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毛绒绒的翅膀,小孩看了超级感兴趣,她从荒川的怀里钻出来,小跑到大天狗背后,趁他们喝茶的时候,小红叶爬上大天狗的背上,摸着他的翅膀,开心极了:“翅膀!翅膀!飞!”
大天狗反手就把小红叶掰下来,放在他跟前,捏了捏她的脸,问:“多大了?为什么还不会说完整的话?”
看她会走会跳会蹦,应该会和正常的孩子一样说话顺溜溜的,更何况是一只妖怪,肯定不会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大天狗察觉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让荒川担忧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