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烟雾缭绕,松柏长青,积雪点缀其间,别有一番诗情画意。三人在竹径落下,宁珀儿先行一步,杨明王石落于宁珀儿身后。
宁曲正和尚白露察看动静,早就迎了出来。宁珀儿一头扎进母亲怀中,尚白露摸着宁珀儿头,语气中略有责怪之意:“每天都这么晚才回来。”又对杨明王石二人言道:“进来坐吧。”杨明王石二人躬身行礼,随师父师娘入内。
宁曲正坐下,对王石:“你修为进步不少啊。”王石:“弟子每日用功,不敢稍有懈怠。”宁曲正点头,招呼王石入座,对杨明神色漠然:“你更加不得了,竟然能驱使法宝飞行。莫不是又去药宗偷师学艺?”杨明对答如流:“弟子谨遵师门教诲,不敢有违,自那日起从未踏足药宗一步。”宁曲正:“哦?那你这身功夫是器宗教的了?”杨明:“也不是,弟子未与器宗之人接触。”宁曲正哼了一声,“敢情是我剑宗有人瞒着我偷偷教你?”宁珀儿见气氛不对,娇嗔一声“爹爹”。杨明平淡的说:“是掌门人亲自教的。”
尚白露:“这就难怪了,我看你那法宝好像就是掌门人年轻时所用的定神珠。”杨明心中吃惊:“原来这法宝竟然是掌门人之物,对了,那日一定是掌门人让江秉荃将定神珠赠与我。”口中答道:“弟子不知定神珠来历,此珠乃是江秉荃师叔所赠。”尚白露思索一会,便想明白其中关节。宁曲正既知杨明驱使法宝之术乃是掌门所授,就不便查问,只好开口让杨明坐下。
尚白露:“我去张罗张罗,珀儿,你过来帮忙。”王石:“师娘,我也来帮你吧。”尚白露:“好啊。”杨明也要起身帮忙,宁曲正道:“坐下,我有话要问你。”杨明:“师父请问。”宁曲正:“再过不久,就是分宗门的日子,你有何打算?”杨明:“弟子听说要年满十二岁才进行分宗门,弟子尚且年幼……”宁曲正:“你少跟我装蒜,普通弟子确实是十二岁分宗门,那是因为一般人要修炼到十二岁才能达到驱物境界,但只要到了驱物境界就能在当年进行分宗门,不分长幼,这个你不会不知。”杨明冷汗直冒,心中打定主意加入药宗,但又害怕言语不慎,当面拒绝会得罪师父。宁曲正见杨明迟迟不答,续道:“药宗之人,大都是年满十二周岁还没达到驱物境界,跟那群人在一块,还谈什么修炼,只怕一辈子都要屈居人下。”杨明紧闭嘴唇,一言不发,平常的口齿伶俐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宁曲正说的这番话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想到此处,在心中安慰自己“我加入药宗又不是为了学什么高深武学道法,只是对炼药十分感兴趣,再说岛上洞穴之中还有那么多武学”。其实,杨明自岛上回来后,更加下定决心加入药宗,因为药宗弟子平常处于放养状态,只做一些杂役,对修炼没什么要求,闲暇时光最多。比如,在食肆中做饭的逸尘,跑腿的逸凡,平常都无所事事。这一点对杨明来说,真是有莫大助益,正好可以用来修习无量诀。
宁曲正见杨明有动摇,继续说道:“你若加入剑宗,我必定亲自教导,只要是我会的,统统传授给你。”杨明知宁曲正继续说下去,自己更加难以拒绝,连忙开口:“多谢师父厚爱,弟子定当报答师父。”丝毫不提加入宗门一事。
不久,尚白露就张罗好一桌饭。五人围坐,铺筵开席。席上,宁珀儿说起杨明将定神珠借予自己修炼一事,尚白露对杨明颇加赞许,又对王石勤劳能干表示满意,言语中嘱咐三人要相互提携,互帮互助,三人连连称是。用过饭后,宁曲正将杨明王石送出门外,临别前叮嘱杨明:“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莫要毁了大好前程。”杨明告别师父师娘,紫光一闪,带着王石离开山谷。
王石问杨明:“师父是不是让你加入药宗?”杨明:“师父确有此意,只是我志不在此。”王石:“那你拒绝了?”杨明:“那倒没有,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师父对我有传道授业之恩,我总不便当面拒绝。”王石叹了口气:“师娘也跟我说起这件事,要我们三人以后都在剑宗,相互友爱共同进步。”杨明:“她在席上不也说过这样的话吗?我知道她是一番好意,想让你和珀儿二人劝说我加入剑宗。”王石:“那你为何不重新考虑一下?”杨明:“做人要言而有信,我既然已经答应任先生加入药宗,又怎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说得好!”这三个字如平地一声惊雷,在杨明和王石二人耳边炸响。二人差点立足不稳,从定神珠上摔下去。杨明立刻反应过来,知道身边有高人在窥视。语气恭敬:“弟子杨明、王石拜见前辈,前辈何不现身相见?”半空中浮现一白发苍苍的老头,杨明曾在宗门议事堂见过这人,知道他是药宗门下。偕同王石弯腰行礼,说道:“不知药宗前辈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那人说道:“我日间见有人在宗门中驱使法宝飞行,一时好奇就跟了过来。”“好不要脸!”苍老的女声响起,“明明跟踪了他们一天。”杨明听到这声音,吃惊更甚,心道:“怎么辛追水也来了?”果然,在杨明身侧不远处,辛追水现身。杨明、王石连忙行礼。
那老头说道:“辛师妹,你不也是跟踪了我一天吗?”杨明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觉得宗门之争不便参与,就要告辞。这时,辛追水说道:“宁宗主,请现身相见吧。”杨明身后有人哈哈一笑,说道:“辛师叔,好眼力!”说话之人不是宁宗主又是谁?这下杨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看成了被三大高手合围之势。
只听宁曲正说道:“方师叔、宁师叔光临寒舍,怎么不进去坐坐?莫不是瞧不起在下?”杨明心想:“原来那老头姓方,宁宗主早就知道有人在旁窥视,一直隐忍不发。可怜我这个糊涂虫,被人跟踪一天,还不自知,幸好没说得罪人的话。”又想:“不好,我刚才说不便拒绝的话被宁宗主听去了。”
辛追水:“我这是不请自来,不敢劳烦宁宗主。”
方长老:“宁师侄不必客气,我为何而来,想必你们都清楚。”
辛追水笑:“方师兄是怕自己的宝贝徒儿被人捷足先登。”
方长老:“现在我是不用担心了。”
辛追水:“是啊,药宗早就布下这一步棋,我们倒是晚了一步。”
宁曲正哼了一声:“也不知当初是谁在议事堂信誓旦旦,保证不抢人,现在看来说过的话就像是狗屁,一点都不作数。”
方长老:“不是我药宗抢人,是人家自己愿意来。他刚才的话你们也听见了,要不是碍着你的面子,说不定他早就……嘿嘿嘿。”说到后来,竟然得意的笑了起来。杨明心道:“他们是在说我么?我有什么可抢的?”
宁曲正:“二位师叔请回吧!杨明,王石,我送你们回去。”杨明不知如何作答,只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跟着宁曲正驱使法宝前行,那方长老和辛追水不罢休,一路跟来,四团光芒两前两后如流星划过夜空。
到了别院门口,杨明王石落地,对宁曲正行礼。宁曲正:“你们先回去吧。”杨明:“是。”带着王石进入别院。
宁曲正对方长老和辛道长:“二位这下放心了吧,我可没把杨明拐走。”
方长老拱手:“老夫先走一步,告辞!”
辛追水:“怎么宁宗主还要在这里赏风景吗?”
宁曲正:“告辞!”辛追水见宁曲正说走就走,向别院望了一眼,叹了口气,也随即离开。
回到自家院子,杨明长吁一口气,对王石:“回个家都生出这么多事。”王石:“你现在可是香饽饽,人人都盯着你。”杨明:“那我情愿做臭豆腐,人人都避而远之。”王石:“那好,我离你远点。”杨明:“走咯。”两人各回各的房间,倒头就睡。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宗门中过年气氛浓郁起来,到处张灯结彩。食肆近几日十分忙碌,不停准备食材,每日伙食也比以前丰盛了许多。宗门新弟子一个个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油光满面,不像是修道之人,反像是富家公子。这日,宁珀儿抱怨:“这菜油水这么多,还让人怎么吃啊?”杨明:“幸好我打的全是素菜,分点给你吧。”宁珀儿:“你这是要出家么?几日来餐餐吃素。”杨明:“你看看这些人的脸,我哪还吃得下油腻的东西。”宁珀儿:“不吃了,要吐了。”杨明:“这样最好,你最近重了不少,飞行时要消耗我不少真气。”宁珀儿听闻,用筷子戳杨明鼻子,杨明伸右手中指一弹,宁珀儿筷子脱手飞出,砸到一人头顶。
那人转过身来,对杨明怒目相向:“新弟子还懂不懂规矩?”杨明见那人身着剑宗服饰,对宁珀儿:“这人是你剑宗的,你来打发吧。”宁珀儿:“剑宗弟子我也只认识那么几个,这人面生的很,从没到我家来,我哪知道他是谁人门下,怎么打发?”
两人对话间,一双筷子飞来,急点杨明喉间。杨明伸手一拨,筷子略微偏斜,擦肩而过,直插饭桌。杨明的手被震得生疼,思忖:“这人好大的力道,比那个伍丹要厉害一些。”既然已经动手,此事便不能善了,杨明也不是那种任由人骑在头上不还手的人,端起一碗汤连碗带汤一起向那人投掷过去。那人飞身闪避,抓起一双双筷子向杨明直射过去。杨明举起一条凳子,横甩竖挡,将筷子一一弹开。这下周围的人就遭了殃,一双双筷子弹到他们身上,好不疼痛,直跳起来骂娘。杨明身边这些弟子大都是未身穿宗门服饰之人,意味着他们还没分宗门,尚未达到驱物境界,如何抵挡得住飞来横祸。
那人抓住机会,抄起一条凳子向杨明扔来。蓦然间从半空又飞来一条凳子,撞上扔来的凳子,两条凳子在空中撞的稀巴烂,残骸一起从空中跌下来。那人一看,只见杨明手中空空如也,正在笑眯眯的看着他。他飞身跃起,双手成爪向杨明扑来。杨明身形往外一飘,左掌在他面门一晃,右手握拳直击他小腹。
那人知道厉害,不敢硬接,后退三步,抓起桌上一盘菜,对着杨明就扔了过来。汤汤水水漫天飞舞,这边食肆就餐的弟子叫苦不迭。杨明不愿让秽物粘身,侧身避过。那人打红了眼,抽出长剑一抖手向杨明急攻,杨明凭借巧妙步法接连闪避。加之那人四周地面油水遍地,十分湿滑,因此只是不断催动长剑猛攻,脚却不离原地,杨明这才得空闪避。
那人打了半天,还是无法制住杨明,求胜心切,猛然使出一记狠招,剑尖直取杨明双目。杨明也是怒意大发,心想:“不过是同门之间一时争斗罢了,你竟然辣手无情,要刺瞎我双目,真当我怕你不成?”右手一招,定神珠在手,砸向长剑。那长剑与定神珠一接触,立刻缩回,那人感到一股炙热之气从剑身传来,险些握不住长剑。
“住手!”
一声大喝震得众人心神不定,全都停了下来。接着,从食肆外走进宁曲正一行人。宁曲正为首,其后跟随着宁珀儿、王石,宁珀儿向杨明眨眼。只见宁曲正脸色铁青,对那人说道:“塞通,你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对师弟出手!”
“塞通?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杨明思索。塞通一改先前嚣张本色,神色惶恐:“弟子错了,弟子知错。”宁曲正:“还不赶紧向这位师弟赔不是。”塞通十分不情愿的向杨明行了一礼,杨明还礼,不与他计较。宁曲正:“罚你面壁思过一个月,不准出门。”塞通:“宗主!”宁曲正喝道:“你敢不服?”塞通低头:“弟子不敢。”宁曲正:“快滚!”塞通收起长剑,离去。
宁曲正对杨明:“你没受伤吧?”杨明:“多谢师父及时赶到,弟子没有受伤。”宁曲正:“那就好。刚才见你与人相斗,为何最后一刻才使出法宝?”杨明:“我想师兄一定是在和弟子闹着玩,不会下重手,哪知……”宁曲正:“哪知他要取你双眼!你以后记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杨明:“弟子谨遵教诲。”宁曲正:“罚你把食肆收拾干净。”说完转身离去。
宁珀儿和王石留下来一同帮忙收拾。杨明:“每次都要你们去搬救兵,这次还连累你们一同受罚。”宁珀儿:“不是受罚,是自愿。再说我爹爹也没对你生气。”王石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宁宗主对你真好!”杨明:“爱才吧。唉,这年头总有那么多没事挑事的人,害人害己。”王石:“你还记得吗,塞通就是和逸凡大哥住在一块的那人。”杨明:“现在想起来了,逸凡大哥跟这种人住在一块,有的受。”王石:“逸凡大哥脾气好,能忍就忍,哪像你说动手就动手。”杨明:“我比窦娥还冤啊,哪次是我先动手的?”王石:“你赔礼道歉不就完事了吗?”宁珀儿:“我支持杨明,越是忍让,人家越是把你当软柿子捏。”杨明:“还是珀儿说得对!”王石:“好吧,我说不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