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自己房间之中,身边无一人。感受体内真气充沛丰盈,身体各处均无内外伤,想来伤势已经好了,这才放下心。昏迷前那口喷鲜血的情形在脑中挥之不去,再三确认经脉没有损伤,心中压下这个疑惑,想要呼叫王石问清之后情势。这才发觉口干舌燥,出声不得。下床走到桌边,端起茶杯,掰开双唇将茶叶茶水一股脑灌进口中。
正在喝水间,听得院中由远及近响起人声。杨明仔细辨别,说话的二人正是王石和宁珀儿。只听那宁珀儿说道:“伍丹那个混蛋真是走运,他师父替他求情,只让他闭门思过一年,要是我就把他逐出师门。”王石:“刚才你爹爹好凶,我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宁珀儿:“我爹爹一向瞧不上药宗,那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更何况这次药宗弟子同门相残,犯了门规,我爹爹不发作才怪。”王石:“我们去看看杨明怎么样了。”
一语言毕,却见杨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王石上前握住杨明双手,问:“你感觉好点了吗?”杨明笑:“从未感觉如此好过。”宁珀儿:“嘴硬,都被人打得呕血昏迷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逞强!”杨明:“对了,当时是谁出手的。我看击中伍丹的那一掌力道不小,应该不是你们二人之一。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你们说说。”王石:“宁珀儿见你和伍丹对掌,就去找剑宗师兄帮忙……”
宁珀儿:“还是我来说吧。当时逸飞师兄正好也在练武场,我跟他说明情由后,让他打发走伍丹那个蠢货。可惜还是迟了,让你被打得重伤呕血。不过那伍丹也没好到哪里去,听说逸飞师兄一掌打散了他体内真气,修为退步不少。”杨明心想:“我呕血可不是被伍丹打的,伍丹体内真气涣散估计也是无量诀之功,与逸飞无关。只不过这些不能跟你们言明,好在都有借口,可以把此事一笔带过,无人追究到我头上来。”
宁珀儿继续说道:“逸飞师兄见你重伤呕血,赶紧把你抱下山,到药宗寻求医治。说来也巧,刚进药宗大门就遇到你师父任先生,我们跟你师父说明情况后,任先生一面派人通知掌门,一面派人把伍丹接下山来。我们把你交给任先生医治,任先生仔细检查,发现你并没有受伤,只是受伍丹真气所震,体内真气一时闭塞所至昏迷。任先生医术高超,他说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杨明心道:“真是一派胡言。好在师父没有发现异样,可能是我体内本源真气先前吸收太多外来真气,达到饱和无法再自行吸收真气,否则师父注入真气探查我经脉或者替我疗伤多半会发觉。”
宁珀儿:“后来掌门派人过来传我们一个一个过去问话,调查情况。我们见你无恙,就把你安置在房间中,再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杨明:“掌门问你什么了,当时哪些人在场,都说了些什么,你都跟我说说。”宁珀儿:“我哪知道那么多啊。掌门让你醒了就到宗门议事堂去,有话问你。你想知道什么就自个去问掌门呗。”杨明:“好,我现在就过去。”宁珀儿:“看你火急火燎的,不急,各位长老肯定都还在,对如何处置这件事情争论不休。”杨明:“知道啦。”杨明每说一个字,身形都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小,到“啦”字已经几不可闻。宁珀儿奇道:“他怎么被打了之后,比以前更厉害了?”
杨明到宗门议事堂前,行礼通报,经许可后进入堂中。杨明:“弟子杨明拜见掌门、各位长老。”徐老道伸手将杨明托起,杨明身子不由自主站起来,同时感觉一股暖暖的真气游遍全身经脉,杨明任由这股真气四处游走,不做理会。徐老道手掌离开杨明身子,这股真气转瞬消失不见。
徐三有:“你经脉无损,可有其他不适之处?”
杨明早就想好一套说辞,面色如常:“弟子当时感到一股霸道之极的真气袭来,体内真气受阻,运行不畅,之后就昏迷过去,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弟子醒来时发现置身自己房间之中,听闻掌门人召见,就立刻赶了过来。”
徐三有思索片刻,问:“你当时是用封穴之法去封住伍丹阳池穴吗?”
杨明:“掌门人明察秋毫,宛若亲眼所见,弟子当时的确是想要封住伍丹师兄的阳池穴,可伍丹师兄入门多年修为高深,远甚我这新入门弟子,他这一掌打来,弟子哪里抵挡得住。弟子不自量力,吃点苦头是应该的,伍丹师兄不吝赐教,弟子佩服的很!”他这话句句讥讽伍丹以大欺小,恃强凌弱,药宗长老脸色大都不太好看。剑宗和器宗的一些长老幸灾乐祸,旁观一场好戏。
一名身穿青袍的药宗长老站出来,脸色酱紫,嘴唇颤抖:“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我那弟子不成器,被人一掌偷袭得手,散去一身修为,现在还昏迷不醒,哪比得上你在这胡说八道,逍遥自在!”
尚白露:“刘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逸飞虽然在剑宗年轻一辈算不上顶尖好手,但要胜伍丹还是绰绰有余,哪用得了偷袭?”
那刘长老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剑宗这话分明是说药宗最强弟子还不如剑宗一名平庸弟子。“你、你、你……”一时气得话都说不圆整。
汪百川:“伍丹确实不争气,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但剑宗的逸飞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些,将伍丹打伤还不够,竟然还废了伍丹辛苦十数载修炼得来的修为,不处罚逸飞恐怕也说不过去。”
杨明心想:“那逸飞师兄好心救我,不能让逸飞师兄背这个黑锅,我得想法子帮逸飞师兄。”于是插话:“逸飞师兄见我呕血,危在旦夕,一时心急,下手重些也是常情。若要处罚,不如处罚我好了,要不是我不小心踩了伍丹师兄一脚,引得伍丹师兄出手惩戒,伍丹师兄也不会遭此厄运。”
刘长老暴怒:“闭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任非勿皱眉:“刘师兄息怒,杨明不过陈述事实而已。杨明,快给刘长老赔礼道歉。”
杨明:“是,弟子刚才言语之中冒犯了刘长老,还望刘长老海涵。”说完向刘长老一揖到地。
宁曲正:“伍丹恃强凌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依我看,逸飞不但不应该受罚,反倒要予以奖赏,要不然以后谁还敢出手助人。”杨明暗自点头,深以为然。汪百川皱眉,药宗长老一个个义愤填膺,就要出口伤人。器宗长老一个个气定神闲,事不关己,两不相帮。
徐三有:“伍丹散去修为未必是坏事,他行事鲁莽冲动,好斗成性,以后闭门思过,常读道经,修身养性,于己于人都有好处。”
刘长老:“那就这样放过逸飞了?还有杨明这小子怎么处置?同门争斗中也有他的一份!”
尚白露:“刘师兄还想怎的?”
任非勿也劝道:“刘师兄,杨明他还只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再说是伍丹先出手伤人,杨明只求自保而已。”
刘长老怒:“任师弟!你胳膊怎么尽往外拐?!”
徐三有:“逸飞功过相抵,不赏不罚,杨明受药宗弟子所伤,又经药宗长老医治,无所得无所失,先回去吧。”
杨明:“是,弟子告退。”
等杨明离去,徐三有:“先前已经传逸飞问过话了,他也不知自己一掌会震散伍丹体内真气,属无心之失,药宗还有何异议?”
刘长老:“掌门你有所不知,那伍丹已经达到驱物境界了,我药宗难得出此人才,这次就这样陨落,实在让人心有不甘啊。”心酸之情溢于言表,药宗之人听闻此言唉声叹气,就连一些器宗之人也为药宗感到惋惜。
徐三有神秘一笑:“我刚刚探查杨明经脉,发现杨明修为已经达到驱物境界。”
听闻此言,宗门议事堂立刻炸开了锅,“什么?”“不可能!”“怎么会?”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修仙练道之人的道行修为通常来说分为四个境界:聚气、驱物、凝气化物和传说中的不灭境界,每个境界之间的跨越都如同天堑一般,有人穷尽一生都难以跨越。四个境界之中以聚气最易达到,凡修炼之人能吸气储穴,聚集真气于体内就意味着达到聚气境界。驱物境界稍难,能凭借真气驱使法宝标志达到驱物境界,当年徐三有八岁能够驱使法宝,被誉为亘古未有之奇才,震惊四海。而现在又出了个六岁就达到驱物境界的杨明,天赋近乎妖,怎能不让众人惊诧?
辛追水:“掌门师兄,恕我斗胆问一句,你确定此事不会弄错?”
徐三有:“千真万确。杨明体内真气无需催动,已能自行护体,这难道不是驱物境界才有的现象吗?”
辛追水“啊”了一声,心中盘算着怎样将杨明招入器宗门下。其他宗门长老也有这般心思。
徐三有似乎看出了个人心中的打算,对汪百川:“百川师弟,杨明与药宗颇有渊源,且他早就有意加入药宗,良机莫失,好好把握。”
汪百川经徐三有提醒,想起任非勿是杨明的老师,二人关系密切,将来招揽杨明还需从这方面着手。对任非勿:“非勿,此事关系我药宗兴盛,你知道其中利害,应该知道怎么做吧。”任非勿:“师父请放心。”
宁曲正重重哼了一声:“你们药宗筹谋已久,何必惺惺作态?”
汪百川:“宁师侄,你这话是何意?”
宁曲正:“你们药宗派任非勿接近杨明,施以小恩小惠,众所周知。”
任非勿摇头:“宁宗主所言差矣,我见杨明天资聪颖,讨人喜欢,就教了些辨别药材的方法,于加入药宗一事从没主动提起。”他这话不假,当初提出加入药宗一议是杨明自己提出来的。
辛追水叹了口气:“眼见大好苗子就要毁了,我于心不忍啊。”
药宗之人勃然变色,一名白发苍苍的药宗长老站出来:“辛师妹,我向来不喜作口舌之争,你刚才那句话我就当作没听见。我可以向在座各位保证,如果杨明加入我药宗,我必定亲自详加教导,有所求必有所应,对得起中原门各位列祖列宗!”
辛追水:“既然方师兄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无话可说。”
尚白露密线传音对宁曲正:“方师叔说的好像杨明一定加入他药宗似的,我们可以利用珀儿这层关系拉拢杨明。”
宁曲正:“他要愿意来自然会来,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尚白露白了宁曲正一眼。
徐三有:“距离分宗门还有两个月时间,在此期间你们谁也不要去打扰杨明,让他自己决定。今日议事完毕。”众人行礼,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