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
“本妖见你还算大德之人,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这声语音来得异常突兀,慧定大师一震,手掌登时停在半空。好一阵儿,方才颓然放下。调息片刻,踉跄而去。此刻,各派驻地血腥一片,尸体狼藉,残肢遍地。空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东南风渐小,山林渐趋寂静,一切似乎都已过去。
山石边,古峰身染血迹,一双眼睛,阴鸷骇人。小莹迎风而立,淡蓝色裙衫随风摇曳,如神如仙。神色轻松,与古峰恰恰相反。
古峰怒瞪双目,嗓音暗哑,狠厉道:“妖女,你曾说将各派人马引出,为何留下青龙帮、聚贤堡与断剑门?”
小莹道:“盖因三个门派守在外围,其内不乱,怎能向外而逃。”
“呸!你可知三个门派为何在外?”
小莹道:“三派均有火铳,固而在外围守护。”
古峰恨声道:“妖女明知如此,却留下这三个门派与古月门弟子火拼,你难道是蓄意让我门下弟子与其死战?”
小莹叹口气,道:“门主有所不知,三派拥有火铳,我等近身不得。本要趁乱施放迷魂散,怎奈北面人马发作过早,才将三派人马冲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妖也感遗憾。事已至此,多言无益。”
古峰恨恨地斜楞小莹几眼,阴狠道:“今日一战,老夫手下竟死去七十余人。你可知这些弟子,乃是老夫苦心训练十年,才有这般境界。经此一战,折损太大,真气煞老夫也。”
小莹笑道:“门主不必悲伤,更不必气馁。本妖也未料到会出现如此情形,魔门与古月门,任何一方削减实力,都对彼方不利。因而,古门主不必怀疑本妖。再者,倘若古月门仅有这点人马,依我看来,门主还是挂刀封印,安享晚景为好。”
古峰强压怒火,道:“卢姓小子,曾经杀我近百弟子。老夫若非为大势考虑,岂会善罢甘休。”
小莹道:“古门主,本妖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在门主。”
古峰冷哼一声,转头时,怔道:“几个妖女去了何处?魔门真是轻松,只放数颗迷魂散,便坐收渔利。”
小莹笑道:“几人另有要事……或许稍后门主便知。至于说到魔门轻松,若非迷魂散,门主这些手下即便全军覆没,也无法……”
“罢了!”古峰摆手制止小莹,道:“魔门被围,如今可有消息?”
“没有。”
“你不担心?”
小莹沉静道:“此时仍无消息,便是好消息。”
古峰一怔,随即,阴笑道:“但愿小子命大。”
小莹道:“教主若有不幸,古门主噩梦也将开始。”
“嘿嘿嘿……老夫自有道理,不需姑娘挂怀。”刚刚说罢,但听城内方向传来数声惨叫。古峰一惊,转而似乎明了,道:“几个妖女可是袭击武当徽州道场?”
小莹道:“不错,如今局势,再无必要留情。”
古峰道:“姑娘好自为之,鬼庄不会甘休。”
小莹笑道:“门主放心。”
古峰忽道:“今日在尸体堆中,发现两个怪人,不知是哪个?”
小莹笑道:“不瞒门主,瘦小者乃是‘祁山阴魔’毜丰,青面老者或许门主不知,他便是四大恶魔中最为残忍的一位,‘食骨怪’麻涑牟。”
“什么,麻涑牟还活着?”
“呵呵,这两人形影不离,狼狈为奸,一人吸脑,一人食骨。门主还是小心一些。”说罢,小莹一闪而逝。
翌日。
城外飘来一阵阵血气,站在城墙,远远可闻,天空中乌鸦的鸣叫,大群兀鹫盘旋。城内,衙役捕快飞奔,铜锣声,呼喊声,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夜间,武当道场遭袭,除一些俗家弟子,其余二百余人悉数就戮。各派所来人马,除三十余人逃脱外,全部葬身城东。古月门,魔门,鬼庄人物已经无影无踪,城内城外,血腥气萦绕不去。
初更时分,街上十分安静。
“望山楼”前,竟无一条人影。昨夜发生的血案,已传遍全城。一日间,所有武林人物都已消失。临窗,司徒雪、赵明义及小莲默默用饭,不时看向街路。三人毫无表情,司徒雪十分淡然,默默想着心事。
良久,赵明义开口道:“小姐,朱大人已经发货,我等何时回庄?”
司徒雪道:“明日便回,此地血气太重。”
赵明义慨叹道:“此战惨烈无比,各派几乎伤亡殆尽。”
司徒雪问道:“师爷可曾打听出结果?”
赵明义迟疑道:“属下说出小姐千万不要悲伤……”
司徒雪轻轻摆手,平静道:“师爷尽管说出。”
赵明义轻咳一声,道:“各派所来人马,经此一战,少林慧定大师,峨眉派李若水,断剑门亓元昊,丐帮神猿等四人身负重伤,侥幸逃走,无情门卞霜,清虚门风瑶、紫琼等人提前出走,紫微宫,潘如安等在城中而居,侥幸逃过一劫。其余之人,全部丧命。”
司徒雪道:“胖花丐功力不凡,怎未逃得出去,真是难以置信。”
赵明义道:“据说此次袭击,古月门倾注全力,原来那些黑衣神秘人负责清理,而参与袭击之人,俱是青衣蒙面,功力更加高强。不但如此,据说各派死去之人,多是七孔流血,经脉寸断,暴毙而亡。必是先行中毒,而后狂乱而死。倘若猜得不错,乃是中了魔门迷魂散。”
司徒雪道:“师爷说的不错,在袭击聚贤堡时,青龙帮一次死去一千五百余人,也是中了迷魂散。如今看来,魔门面对整个江湖,已不顾一切。血腥愈演愈烈,真不知未来是何景象。千余年前,那种生灵涂炭,腐尸遍地之情形,即将再次来临。唉……”说罢,又叹息道:“魔妖等人已不知去向,若我猜想不错,此时已快到一些门派的老巢。”
赵明义道:“小姐是说,魔女们要袭杀各派老巢?”
司徒雪道:“不错,魔妖已经言明,在此逗留便是牵制各派。如今,各派人马已去,唯一可以袭击的便是各派老巢以及各地堂口。以几人功力,一般门派恐怕……唉……不知将会发生何等惨事。”
赵明义道:“古月门究竟是何种门派,竟然如此神秘。”
司徒雪道:“在五百年前,古月门乃是魔门分支,其后脱离魔门。魔门出现之际,古月门则随之现身。不过,近五百年来,古月门仅出现两次。魔门其他分支逐渐消亡,近百年以来,并未发现有何魔门分支出现。哦……”司徒雪说到此处,不由想起一事,自言自语道:“风瑶、紫琼等清虚门人临时而走,是否已提前知道魔门将在夜间偷袭?卞霜等无情门人也一同离去,此是何故?”
正思虑间,忽然瞥见街上,慢慢行来两位怪老者。司徒雪看得一震,但见那两位老者,一人正是毜丰,另一个是青面老者,长相怪异、显得异常慵懒,但双目开合间,却不时射出一丝凶厉之光。嘴唇翻卷,仍残留着一丝污血,看之,令人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毜丰两人走过片刻,自街角又走出两位怪老者。两位老者同样怪异,一人身着黑袍,面色灰黑,枯瘦高挑,面目阴狠;一人白胖矮小,双目细长,面貌十分慈祥。两老者慢慢行走,径向城北走去。
司徒雪看得震颤不已,直觉感到有些不详。赵明义见状,急忙问道:“小姐,发生何事?”
司徒雪凝重道:“此城凶险万分,不可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