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床右侧放有一副铁架,铁架上铺着一块巨大的方形铁板。铁板下方,炭火仍在熊熊燃烧。殊不知,这铁架便是传说中,令人心胆俱寒、锦衣卫所刑讯逼供,用来烙人的的残酷刑具“铁烙铁”。
在“铁烙铁”旁丈许左右,竖放几个重枷,其中一重枷里夹着一人。那人早看不清面目,脖颈抻得细长,将要脱开颈腔。显然,此人早已死去。在刑房里端屋角,堆放一摞摞黑黄的肉皮。细看之下,赫然是一张张干涸的人皮……整个刑房恰似人间炼狱,看之,令人头皮发麻,魂飞魄散。
漆黑的夜,凄冷的风。几道身影疾纵如飞,提着锦衣卫缇骑的尸身,来来回回进出刑房。不大工夫,刑房内已堆起一堆堆尸体。眼见这炼狱般的刑房,不知已夺去多少人性命,小莹恨满胸膛,怒气填膺。
冷冷扫视四周,宝剑一指,沉声道:“且将尸体尽数化去。”说罢,只见一个花子抖手向死尸堆上洒出一蓬白色粉末。须臾,但听死尸堆上发出一阵咝咝声响。随即,死尸堆慢慢冒出一股股白烟。白烟升腾,逐渐大盛,进而形成一蓬白色雾气。片刻,整个刑房充斥一股难闻的气味。约莫一刻钟后,堆得如同小山似的尸体,只剩下一滩血水。
此时,整个院落内外,血气弥漫,再也见不到任何人影。各个房间空空如也,床榻、地面尽是血水。后院角落里,四道身影聚在一处,正轻声嘀咕。
“吴百户可曾伏诛?”
“尚未发现,估计不在院中。”
“此处到底有多少缇骑?”
“经过几日观察,共有三百一十二人。”
“今夜杀了多少?”
“正正好好三百人。”
“剩余十二人可曾探到踪迹?”
“十二人均在城中居住,其中包括吴百户。”
“可曾探到吴百户居处?”
“据探查吴百户常去宜春楼。”
“吴百户何种样貌?”
“身材粗胖,脸膛黝黑,左腮长有一撮黑毛。”
“哦……你们几人留守此处,等明日这些余孽来时,再各个诛绝。此事干系重大,切不可放过一个。”
“放心,我等三个在内,两个守候在外。倘若进来,便……”黑夜中有一花子,做个斩杀手势。
“尔等做好此事,即刻离开此地。现在已到丑时末,若我卯时之前不来,便是已经得手,尔等不必等我。哦……吴百户可有家眷?”
“没有,吴百户唤作吴剑刚,今年三十有六,仍孑然一身。原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市井无赖,无人肯嫁,常寻花问柳。因其胞兄与此地锦衣卫千户方济州有些关系,吴百户才投身锦衣卫。此人虽为市井无赖,胸无点墨,但却极善逢迎拍马,几年功夫便擢升为百户。”
“方济州可在城中?”
“几日前,方济州以及两个副千户已经离开,不知所往。据探查得知,这个锦衣卫治所内的日常事务,现由吴百户打理。”
“锦衣卫百户乃是正六品官衔,唉……一个市井无赖居然混到如此地步,真不简单。不过……就看今夜能否吉星高照,嘿嘿嘿……尔等定要小心,我去也。”说罢,身影一闪,凭空而逝。
丑时末。
宜春楼。
虽然时辰已晚,但宜春楼内仍不时传出几声淫|笑。
蓦地。
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倏然飘落房顶,静静地卷缩在廊檐的暗影里。神识中,元婴掠过一间间房屋……最后,在一宽敞的房屋内,发现一双男女正在颠鸾倒凤。女子白皙妖冶,极尽媚态;男子脸膛黝黑,身材粗胖,肌肉纠结,左腮长有一撮黑毛,十分显眼。黑影暗中冷笑,一动不动,耐心观察等待。
那双男女激荡一阵,均是气喘吁吁。待停下动作,女子杏眼含春,如水蛇般缠在男子身上。嗲声嗲气道:“吴大哥好久未到贱妾这来了,今日怎么有空?”
男子道:“你这贱货休得多问,大爷公务缠身。”
“吴大哥莫不是找寻春花楼新来的小鸨去了?”
男子嘿嘿一笑,道:“你这贱货真够机灵,不过,那几个小鸨初经人事,耍弄起来笨手笨脚,哪及得上你这老手,吹拉弹唱,百般花样,令人欲|仙欲死。”
女子媚笑,双手极不安分,道:“难得吴大哥还记得贱妾的好,适才大哥太急,贱妾这便好生伺候大哥一番。”说着,玉手轻抚,嫩口俯向……男子轻哼一声,发出一阵咕噜声。双目微闭,样态极是舒适。
一刻钟后,男子猛然翻身,两人又激荡起来。一声声呻吟,传进黑影耳朵里,听来虽非美妙之曲,却也泛起一丝绮念来。直到寅时末,一双男女方才停止翻腾。整个宜春楼终于安静下来,一切归于寂静。
蓦地。
窗棂轻轻开启,黑影闪身而入。说来也巧,当黑影刚刚在床边落定,床上两个男女也在同时醒来。“啊……有贼人来……”妖冶女子刚刚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黑影,吓得张口惊叫。但刚刚喊到来字,便觉喉头漏气,顿时便失去知觉。同时,颈腔和胸脯上赫然出现几个血洞,喷出数道血箭。转瞬,床榻及四周帷幔到处都是鲜血。旋即,那女子脑袋一歪,立时气绝。
黑脸汉子并未叫喊,乍逢此等变故,早吓得面色青白,颤如筛糠。身上黑毛也在轻轻抖动。瞪着一双鼠眼,惊恐地看着黑衣蒙面人,张着大口,却喊不出声来。黑衣蒙面人看了一阵儿,冷冷地道:“老实回答问话,不得大声,你可听清?”
黑脸汉子颤抖着点点头。蒙面人伸手轻轻一拂,那汉子被封的穴道立解。
“姓甚名谁?”
“本……本官……”
“休得罗嗦,快些说出名姓?”黑衣蒙面人语气冰冷,冷得骇人。
“大爷饶命,本官……小的唤作吴剑刚。”
“太原锦衣卫所百户?”
“正是本官,不,不,不,正是小的。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吴百户连忙纠正说辞,百般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