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正傻笑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爽朗的浅笑,元非回头看去,却是俊小哥雨修。
“说的对,咱们好歹还有个来历身份记忆,这位元非兄弟却连记忆都没了,比我们更为凄惨,天涯沦落是兄弟,若你没有去处,不如随我们一起走可好?”
雨修笑着拉元非入伙,影风刚刚醒了,他正想喊君乐和这小恩公来,却听见他们的对话,原来小恩公也是落难的,明明什么都没有了,还拿银子救他们,这是何等的善良之人!他一定要报恩。
“雨修他们虽落难,可还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也是半路加入的,元非兄弟不如随我们一同回去吧,”君乐也笑着劝到。
元非点了点头,她确实没个能去的地方,在最迷茫的时候遇上一群把她当兄弟的人,简直就是老天爷发了慈悲,送了她一根救命稻草。
想想在十岁起在孤儿院的生活,也是这样一群兄弟姐妹牵着小小的无家可归的她,踩过厚厚的积雪,将她带了回去……
“好,咱们又多了一个兄弟,”雨修拍了拍元非的肩膀,打断了她的回忆,他出来是要喊人帮忙的,“影风醒了,能给他喂药了,你们两个得帮帮忙扶着他,弄雪伤了手还不敢动。”
于是三个人就进屋给影风喂药,影风眨巴着亮闪闪的杏核眼,瞳仁像黑宝石一样幽深,盯着扶他的元非看了好一会儿,连雨修都不好意思了,让他别傻看别人,影风却呆呆的说,“咿……元非么,我们的新弟弟呀,可我怎么觉得像是个哥哥呢,好温柔的哥哥呢。”
“喝药!”君乐拿勺子往影风嘴里一送,希望堵住他时常一鸣惊人的嘴巴,可谁知影风偏了头躲过君乐的勺子,嘟着嘴吧看着元非撒起娇来。
“我要元非喂,不要君乐,君乐哥凶我!”
“好,我喂,我喂。”元非接了药碗,和君乐换了位置。
喂影风吃药,她心里挺高兴的,这孩子卖萌太可爱了,一双眼睛眨呀眨,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忽闪忽闪的,养好了身子,恢复了元气,一定是最最可爱的萌正太!
雨修和君乐见元非轻易被卖萌俘获,相视一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对影风的行为无语,也只有等元非受几次这卖可怜的害处,就知道影风是个不值得同情的死孩子了。
喂了几勺药,元非嫌袖子不方便,干脆撸了起来,露出了许多狰狞的伤疤,看得另外几个人都是一愣,弄雪伸手摸了摸,歪着头看元非,语气里满满的心酸和同情。
“元非弟弟,这是什么咬的,你还疼么?”
弄雪说着,又往上掀了掀元非的袖子,黑红色的伤疤在昏暗的油灯里更加可怕,似乎是被野兽撕咬留下的,摸着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伤疤,弄雪心里越发难受,这弟弟当真比他们还可怜。
“啧,这是怎么搞得?”
君乐皱了眉,撸起另外一只袖子,也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疤,他看了看,伸手就要来扒元非衣服,想检查她身上有没有更多的伤痕。
元非挡住他的手,看着大家担心的脸,心里突然暖了起来,老天虽然把她变成了军妓阿凡达的驾驶员,可好歹还是送了她一些最熟悉的人呢——家人一般的兄弟,放下袖子,元非淡淡地笑了。
“我最初的记忆里,就是这么个样子了,也不知道以前遇过什么,看结痂的样子,大概得有些日子了,都是我不曾记得的,反正现在都没事啦,你们就不要担心了。”
“元非弟弟,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你的,真是太可怜了!呜呜呜……”
弄雪抱着元非的胳膊哭了,雨修和君乐更加无奈,弄雪总算是遇到比自己小的弟弟,能让他照顾了,这家伙为什么老是想做哥哥呢……
几个人谈了半宿,元非跟大家说她是从军营里跑了出来的,其余都不记得了。
君乐和雨修立马就明白了,是北境大营,南宫敬哲的兵马,既然元非是逃出来的,那就更加不能久留了,万一追杀而来,他们可斗不过人家,一行六个小鬼商量了一番,当下就决定赶紧跑路!有多远跑多远。
夜深了,雨修站在月下,他身量欣长,巍巍然一个帅气的少年,君乐站在他身侧,显得温和许多。
“哥,你今儿盯着元非看了半晌,为什么他看过来的时候,你却回避了?”
君乐不解,明明是哥先觉得元非眼熟的,可他为什么最后还是低头了呢,不过倒是托了这巧合,他因为不明白,所以才去看元非的,没想到倒是阴差阳错得救了。
雨修沉吟半晌,想了想,终究不能断定,他摇了摇头,笑得轻松起来,“没什么,只是看他孤身一人,心里有些感概,我们这么多人竟然不如一个十二岁的弟弟,竟然被黑店坑了。”
提到这个糟心事,君乐面上发烫,就不再提及了。第二天,一行人就高高兴兴地跑路了,一堆少年凑在一起,热血是首当其冲的。
雷迦是个老实人,劝架的时候最多,明明是个少年,却一副老爷爷语气。雨修和君乐是智囊,虽然元非对于这种能被拐卖的智囊颇为怀疑,但是现在拿主意只有他们两个还比较靠谱些。
影风和弄雪是和元非最合拍的人,压根儿不拿元非当外人,影风粘着元非,老是撒娇,弄雪却老是盼着元非跟他撒娇,拿出做弟弟的样子。
几个人在路上走走停停,都是些孩子,慢慢地就闹在了一起,认同感飞速上升,干脆结拜成兄弟了。
孩子们总是这样没算计,若有一个同样的目标,就可能成了一辈子的死党,友谊就是奇怪,不是么。
“元非,咱们银子似乎不多了。”雨修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心情也有些低沉。
“没事儿,我还藏着两块玉环呢,当了银子该够我们回同济城了。”
“可是,这个人……”
雨修很为难,少主的慈悲心能成事也能坏事,这上路才第四天,居然捡了个大活人回来,确切一些,是这老头儿先赖上元非的,非拉着元非说是他家的孩子,哭得动情又晕了,元非就给捡回来了。
“雨修,老爷爷好可怜哒,你不要赶走他好吗?呜呜……”
影风平时对路人挺冷漠的,现在居然卖萌为她和老爷爷求情,真是罕见,元非不知怎么就想起一句俗话:呆萌切开都是黑的呢,但愿影风不要太黑就好啊,她心有余悸地想。
拉扯之下,雨修只能妥协,君乐一路都很紧张,根本没注意他们在干嘛。回到客栈,安排了雷迦为老人疗伤,元非才有机会问君乐缘由。
“君乐,你从昨天起就紧张兮兮地,怎么了。”
“从北边来了大批追兵,好像是南宫将军的人马,刚刚镇子上又设了关卡,不论进出一律盘查。根本不知道是敌是友,若不是东汲山垮塌,恐怕追兵来的更早。”
君乐说完,不知道为什么又叹了口气,很是怜悯地看了元非一眼,转身去张罗大家统一称呼和身份。
元非打了个哆嗦,突然想起那天夜里晕眩之间看见的冷面阎王和崩塌的山体,预感越发不好。
她记得君乐说过,南宫将军是顶顶有名的冷血将军,对皇后姐姐的遭遇毫不关心,连太子外甥都不去投奔他。
而那日军营情形,似乎也要对元非不利,这种冷血动物,是敌非友,赶紧跑路才是要紧。
君乐和雨修商量了,元非年纪小个子小,装小厮太不像,于是决定让元非扮少爷,他们和捡来的老大爷做仆从,这样子也不会被人怀疑。
元非呢,一个人看着床上憔悴的老人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这个乞丐老爷爷为什么拉着她说找到了找到了,一脸兴奋,难道真是一家人一起落了难,失散之后找到了本尊?那她是该继续装失忆接受这个身份,还是干脆抵死不认,自由自在去?
太乱了,接受起来真心不易,可她心里恨,恨自己的没用,要是对这个世界还了解的话,她就能保护这些傻乎乎的孩子们了,无力的感觉真是太坏了!
不论何时何地,元非刻在骨子的倔强,都让她对软弱深恶痛绝。
兵马慌乱,来了些将军之类的人,这镇子是陆路水路交汇之处,关隘要道,商客众多,为此,君乐特地为元非张罗了一件好衣裳,花去了十两银子,令雨修肉疼地吃不下饭。他们几个的衣服都是一起买的,还算齐整,走在路上倒也真像少爷出游的样子。
每天装模作样去看些货品交易,人们问起,也只说是老爷来锻炼小少爷的,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众人自然不会怀疑。
停了两天,他们装的前戏也足够了,老人身体也好些了,几个人便打算着动身向南,走水路,虽然路费不便宜,但胜过走陆路遭遇追兵。
是夜,君乐和雨修去租船,剩下的去打探消息,就留下元非一个人陪老人说话,想问问他到底认不认识自己。
“要是我有轻功就好了,这样子逃跑就不会拖他们的后腿了。”元非叹了口气,君乐他们都是有武功底子的,要是没有自己,早就走脱了。
“小妞儿,你说啥!”
老人猛地来了这一句,吓了元非一跳,她无言地瞪着老叫花子,怎么回事,我个飞机场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现在,她的心情只能用卧槽来形容,自己黑不溜秋,瘦的一把柴火似得,还没发育,胸不凹进去就是奇迹了好吗!这都能被看出来是个女的了!从哪里看出来的啊!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家人?!
“别怕别怕,虽然你没了记忆不相信我,可妞妞你真的是我家娃娃啊,找了你好久呢。”老人笑了笑,又说,“刚才你说啥,你想学武?”
“……”
元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她确实讨厌被欺负的无力之感。
“没事没事,等你回去,大哥给你找一堆好师傅来,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大哥?”元非不能理解,按着身上的生肖牌子算,她才十二虚岁,这老爷爷的年纪怎么也不该是哥哥吧……
看着元非一脸疑问,老叫花子一脸得意,“你辈分和我一般大,是叫哥哥!”
“!”元非满脸黑线,突然觉得事有蹊跷,不能尽信。
元非的心情只能用卧槽来形容了,谁家的大哥不是玉树临风,为啥她的大哥是个糟老头!上帝,这不公平,这是对穿越者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