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心疼,明锐走上前去,蹲在男孩儿身边,拔了拨食物堆儿,见他拿的都是些残羹冷饭,她这心就跟针扎似得,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警惕又畏惧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她忍着泪,摸着小男孩儿满是冻疮的手,“小哥哥,跟我回去可好,这里太冷了,你看,都冻坏了。”
哪知,小男孩警惕又倔强地抽回自己的手,明明眼里忍着泪已经快哭了,可嘴巴还挺硬,冲明锐说,“小屁孩儿,你起开。”
嘿,自己还是个屁大的娃娃,还说别人,明锐乐了,“你也是小屁孩儿啊,凭什么说我哦。”
“起开起开,别挡着我吃饭。”男孩负气地扭过脸,不想和明锐说话。
“小哥哥,我那里有油汪汪的现烤鸡,热腾腾的荷包鸡蛋叉烧面条,还有炒饭,还有——”
“你起开……”小男孩嘴硬着,但是眼里却蓄满了泪水,幽怨地看着明锐,似乎是在怪她说了那么多好吃的来馋她。
见傲娇的小男孩儿终于软了性子,明锐试着伸手去牵他,“小哥哥跟我来,我保证你不被发现,还能吃好喝好呢。”
“我不是你哥哥。”男孩儿倔强地擦了眼泪,他手上的冻疮被蹭破了,血淋淋的,元睦一直跟在明锐身后,听到男孩儿这样说,就很郑重地对男孩儿说,“她是我姐姐。”
“我叫元君,我不是她的哥哥。”男孩儿站了起来,也很认真。
“我叫元睦,这是我姐姐。”元睦答非所问,但是意外地,元君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紧接着,两个人就熟络了一般,一起看着明锐,等她发言。
小孩子的沟通方法,明锐实在是难以理解,她见这个叫元君的男孩儿终于肯站起来,满脑子黑线地说,“我叫明锐,我是元睦的姐姐。”
随后,男孩子点了点头,“嗯,我不是你哥哥。”
小哥哥就是个礼貌的称呼啊!孩子你不懂吗!明锐强压下沟通无能的槽点,伸手拉着元君往回走。
东半院中部,全部是她的天下,闲人莫入,下人们看见明锐打手势赶人,又见她领着一个半大的小男孩儿,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都躲了起来。于是,他们就顺利地“躲避”了所有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暖和,元君舒服地松了一口气,见桌子上有点心,也不客气,坐下就吃。
明锐瞧他吃得急,就把元睦推了过去打幌子,自己悄悄地退了出去,叫人在隔间准备热水和饭菜。
不过片刻功夫,洗澡水就好了,隔间人声轻缓地换着水,即便这样,元君也竖着耳朵警惕非常。明锐只能哄他,“小哥哥,没事儿,他们看不见你,你瞧,隔着门和墙,这里还有屏风,我骗他们要吃饭洗澡,其实全都是给你准备的,等会儿他们走了,我们去洗澡好不好。”
其实谁骗谁啊,小孩儿就是好骗,哈哈哈——明锐不禁有些得意的小开心,在这个周围人智商全部碾压她的地方,她也终于能碾压一下别人的智商啦!
但是傲娇小男孩一句话,让明锐刚刚升起的得意瞬间偃旗息鼓,男孩儿不解,“你为什么老是要喊我哥哥呢?”
“额……”她这没记性的破嘴,这小屁孩儿怎么对这个称呼这么执着呢,哎,小孩儿的世界她已经没办法懂了,她这个带着前世记忆的怪物阿姨。
元君见明锐无语地趴在了桌子上,就把脸凑了过去,也趴在桌子上,和明锐鼻子顶鼻子,大眼瞪大眼。
他一双凤眼,睫毛很长,像是两把小扇子,一眨一眨地,明锐都几乎能感觉到被扫到的痒痒感觉,这么好看的男孩儿,是不是被卖去小倌馆了,真是太可怜了。
明锐在心里接连感叹,但是元君却直勾勾地盯了她好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说,“我六岁了,你是妹妹,我是哥哥,快,叫哥哥。”
诶?!明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啥,啥啥啥,这个呆萌的男孩子说这话的时候,为何她感觉到了一丝霸气侧漏的威仪?!擦,这年代的小孩子都是这么横的么。
见明锐呆愣,元君却坐直了身子,指着傻兮兮的明锐和元睦,很理直气壮,“我是元君,妹妹就是一君,弟弟就是二君。”
说罢,他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取了笔墨,写下了大大的“一”字和“二”字,毫不客气地贴在了明锐和元睦脑门儿上。
他动作实在是太麻利,把明锐都搞懵了,哇靠,她捡了个熊孩子啊喂!这是什么情况!明锐看着眼前笑得异常灿烂的元君,伸手从自己脑门上撕下了那个字条,妹子的,这是个啥顺序名字啊。
元君见明锐撕了字条,就赶紧冲过去,按住了元睦的手,不准他再撕掉,明锐回头一看,只见小呆元睦的脑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二字,当下就笑了。
“二君,这名字好,哈哈哈。”她捧腹大笑,是多么机缘巧合才能得“二”为名啊。
和小屁孩儿混在一起,明锐马上也变成了熊孩纸,抓着元睦逗他,小呆子也傻兮兮地笑,追着姐姐玩闹,三个大小屁孩子玩得欢乐无比。
滚烫的洗澡水已经差不多了,明锐拉着元君和元睦,要给他们两个洗澡。她觉得都是男孩子,一起洗也没关系,可元君却猛地涨红了脸,捂着自己的小弟弟,不肯脱衣服。
“妹妹出去,羞羞,哥哥洗澡不能看。”
明锐挑眉,哟,这六岁的屁孩子讲究还蛮多,她故意不走,谁知道,元君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越发羞臊。
“只有我媳妇儿才能看,妹妹不能。”
“哈,媳妇儿,哈哈哈哈。”明锐被元君的老实又可爱的样子逗乐了,她扶着墙出门,差点笑岔气。天,这古代的孩子太早熟了,都知道媳妇儿能看他落体别人不能了。
元君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早地起来,趁别人还没起床的时候,跑了。明锐有些担心,她吩咐下人不动声色的去找找看,要是看到他从东院门狗洞钻回来,也千万要躲起来,别吓到他。
果然,下午的时候,元君又一身狼狈的回来了,明锐没问为什么,元睦是个老实的善良人,默默地揪着元君的衣角,用目光乞求着明锐,希望她能帮这个小哥哥。
明锐也没说什么,继续装作大家都没有发现他们的样子,吃饭洗澡睡觉,她准备好的衣服派上了用场,终于,元君不用穿脏衣服了。
一连十几天,就像是认路的小猫一样,元君每天早上消失,下午回来,院子里的人也会自觉地避开他,渐渐地,元君也不怕了。
二月初一,原本是明锐生日,但是她今年不过生日,要过延期六九五十四天的三周礼,这个被政治化的生日,也成了明锐心病一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总感觉自己像是棋子一样被摆弄着,真是很压抑。
“哎,小屁孩儿,你吃面条不。”
明锐骑着小木马晃悠着,想的脑袋疼,见元君和元睦在玩儿,就随口问了一句。她还是想过生日的,比起那个尊荣无比的三周礼,她更想和家人在一起过个小小的生日,一桌子好菜,几碗长寿面,几个至亲家人,比风光无限要珍贵的多。
况且她一个三岁的娃娃,风光和面子都不属于她,也没什么好嘚瑟的。
元君正在和元睦弹琉璃珠儿,听明锐问话,嘴角抽了抽,马上反击,“小小屁孩儿,本大爷才不吃面条,面条最难吃了。”
明锐黑线,真是一点儿都不吃亏的屁孩子,相处久了,这“哥哥”霸气侧漏的本质就暴露了,完全就是个傲娇小霸王,一戳到痛处又不会反击的时候,就会一个人悄悄躲起来哭,不是小屁孩儿是啥。
“姐姐,元睦吃面,姐姐过生日,吃寿面。”元睦拖着一个方盒子,满地捡元君扔掉的珠子,而后一个个按照颜色排列好,听到明锐说面条,就抬起头,说要吃寿面。
“元睦,你怎么知道?”府里没准备啊,明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元睦怎么会知道她要过生日?
“姆妈说的,姆妈说,明天要给姐姐煮一碗寿面,我们都有份。”
说罢,元睦又拖着盒子去追元君了,明锐心里对这个姆妈突然有了几分好奇,不过旋即就打消了想法,辈分差的太多,他们老一辈的故事,她还真是没有兴趣呢。
第二天,姆妈穿的干干净净,送来了一大盆汤面,明锐尝了尝汤,上好的骨汤,完全是靠火候和时间才能完成的美味,于是,她两眼放光,狼吞虎咽地要吃。
她像只小老虎,元睦有样学样,也大口大口地吃面,元君说他不爱吃,可现在看见别人吃得很香,舔着嘴角蹭到了明锐身边,问,“妹妹,面条好吃不。”
“不好吃。”明锐头都不抬地说。
“不好吃哥哥替你吃点哦。”元君将明锐往边上挤了挤,盯着碗不肯走。
只有两只碗,元君没去抢元睦的,却偏偏管明锐要,他小小的心里也是有个打算的,“妹妹吃得太胖了,少吃点,剩下哥哥替你吃哦。”女孩子爱漂亮,不好多吃的,剩下的就让他来包圆儿嘛,一举多得。
明锐无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肉肉的小手,小屁孩真是毒,怎么能说实话呢,太让她伤心了。
元君见明锐停了筷子,马上就把碗霸占到了自己面前,也不嫌弃是别人吃过的,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吃饱了饭,明锐要睡,元睦也要睡,元君纯属凑热闹,也扑上了床。
睡午觉,明锐就只穿着小小的肚兜和短裤,元睦也是,两个人坐在一起,像是一对儿福娃娃。
元君看着明锐的肚兜,突然起了坏心思,他笑着,把元睦先哄着睡着了,然后将明锐圈到了自己怀里,试图脱掉她的小裤子。
“妹妹乖乖,给哥哥看看啊,哥哥也给你看的。”说着,他就脱了自己的裤子,明锐连说不的反应时间都没有,目瞪口呆地看元君突然发疯。
只见元君低头摸着自己的小弟弟,忧心忡忡的样子,喃喃着,“怎么这么小,为何哥哥的那样大,还会站起来,是我中毒了,还是被谁弄坏了么?”
说罢,元君伸手就要褪明锐的小裤子,明锐哪里能让他脱呀,蹭得一下就跳起来,躲开了。
“哥哥,你发疯了吗!我是女孩子,不能给你看。”
“可是我看见红楼里男孩子和女孩子就在一起的哦,都是光着身子睡觉的。”元君振振有词,向明锐展示着自己的新世界观,“原来那样才是对的,以前他们都是骗我的,怪不得在红楼哥哥们笑话我。”
对此,明锐除了黑线还能说什么呢,元君的家长真是太不负责了,怎么能带小孩子去红楼那种地方呢,看看,教坏了不是。明锐扶额,一头倒在被子里,无力地解释着,“那样的事情只有长大了才能做,而且哥哥和妹妹不能做,只能和你媳妇儿做。”
“是吗?可是我听见他们喊好哥哥,亲妹妹的呀。”
“……”
明锐给元睦盖好了被子,她困了,实在是没精神和元君这个傻孩子说话了,太累了,不学好的孩子真是没法教育。
眼见明锐睡着了,元君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弟弟,还很奇怪,“难道是太小了,妹妹不喜欢?!”他记得人家好像是大大的,所以身下的女子才会喊喜欢来着……
好像长大,那样妹妹也就喜欢他了……
想了一会儿,元君气馁了,他也不穿裤子,掀起被子就睡了进去。
孩子终究是无暇的,三只小猪很快就睡着了。
等李嬷嬷进来,就看见元君光着屁股,抱着弟弟妹妹正睡得香甜,她笑着给小猪们盖好了被子,才出去和宫里的使者回话。
“郡主睡着了,今日怕是见不着了。”李嬷嬷看公公挺着急的样子,就多问了一句,“可是宫里有急事么。”
“也不是急事儿,南楚梁皇来了,咱们皇上高兴,想让小郡主去见见,呵呵。”
“是么,来的这么早。”
李嬷嬷不禁有些讶异,这可比原定的日子早了二十几天呢,南楚的皇上这么急匆匆地要来,是想干什么呢?难不成也是为了郡主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