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镇西三里许,虹河东岸有个村子,明正统(1436—1449)以前还叫杨家桥村,后为张姓居住之处。几代以后,张姓人口大增,遂改村名叫张庄。可是,现在的项城地图上标的却是“侍郎张庄”,官方文件也都叫做侍郎张庄,这是为什么呢?
先说侍郎。侍郎,汉朝时为郎官的一种,本为宫廷近侍,掌守宫廷门户,充当车骑随从皇帝。又称黄门侍郎,黄门即宫门,黄门侍郎为任职于宫门之内的官员,内朝官之一,负责侍从皇帝,传达诏命。级别不高,却是距离皇帝最近的官员。东汉以后,在尚书台六曹各设尚书一人,下设侍郎,每曹六人,共三十六人,为尚书的属官,被选入台者先称守尚书郎,满一年为尚书郎,满三年为侍郎。之后随着尚书台的权力日趋加大,侍郎的职位也日渐重要。魏以后尚书曹数增多,一尚书辖数曹,遂以郎官掌曹,权限日重。
隋朝中枢设中书、门下、尚书三省,长官(中书令、侍中、尚书令)皆为宰相,听命于皇帝。尚书省下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分别掌管国家各项政务。各部长官为尚书,副官为侍郎,尚书、侍郎均对宰相负责。中书省副官称中书侍郎,门下省副官称门下侍郎。中书令仅为正三品,中书侍郎、门下侍郎及各部侍郎级别要低一些低。
唐沿隋制,中央亦设三省六部。因唐太宗登基前曾任中书令,所以登基后此官不授人,中书侍郎即为中书省长官,品级亦高于前代为正三品。中唐以后,虽设中书令,却常缺,也不轻易授人,中书省事务实际仍由中书侍郎主持。宋元不改。
到了明初,为加强皇权,废门下省、尚书省,只设中书省。中书省不设中书令,设左右丞相,为中书省最高长官,负责统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洪武十三年(1380),明太祖朱元璋杀左丞相胡惟庸,罢中书省,废丞相,分中书省之权归于六部,六部直接秉承皇帝意旨办事,各部尚书和侍郎的官阶也上升。每部设尚书一名,左、右侍郎各一人,侍郎升为正三品。其中以吏部(主管文官升迁)最为重要,户部人员最多。礼部(主管祭祀大典)与工部(主管公共建设)地位较低。
清代也不设丞相只设六部,各部设尚书(正一品)、左右侍郎(从二品)。尚书、左右侍郎均为满汉人各一,所以各部均有尚书二人,侍郎四名。于是一部就有了六个长官,六部长官就有三十六个。尚书、侍郎均可单独上奏,所以尚书就管不着侍郎。可是明代六部尚书的权相当大,而清代的六部尚书权限就小得多,侍郎权限更小。
既然这个张庄以“侍郎”冠名,显然是以官职命名,那么村里有人做过侍郎官职吗?答案是肯定的,有!
明朝洪武年间,为开发荒置已久的河南,从山西洪洞移民河南,也有部分从山东枣林庄移民而来,使赤地千里的中原又有了生机。在这些移民中,有一支张姓从山东移民至淮阳县鲁台乡张湾村(今属郸城县钱店镇)。始迁祖称太公,二世张祥,三世兄弟三人,长曰升,次曰昂,三曰原。张昂、张原迁居沈丘县石桥乡布袋冢(今大张营)。张升生四子,长曰迪,次曰逊,三曰遇,四曰通。张迪、张逊住张湾。
张遇,字逢道,号蔡川,生于明英宗朱祁镇正统十年(1445)乙丑六月二日。这张遇天生魁梧,额满颌丰,双目炯然,出生时与其他婴儿一样,并无什么异兆,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孩子。稍有不同的是,第一声啼哭似乎比别的孩子嗓门大了点儿。他爷爷说,这孩子嗓门这么大,以后会不会是个念书的材料,咱老张家还没出过读书人呢?
张遇七岁时,见别人家的孩子去邻村读书,他也要去读书,爷爷说,愿意读书是好事啊,就把他送进学屋里。同窗十几个孩子,张遇不是最聪明也不是最笨的。但要论起用功,没一个能超过他。在学屋里,除了按先生的指定念书外,还听先生为大学长讲解。休息时别的孩子玩他不玩,还在默默的回忆先生的讲解。放学后,凡是先生留下的功课,当天完不成不睡觉,哪怕是到天明也得完成。他的功课最实在,成绩也最好,九岁能成文,十岁就能写出洋洋千言的文章。先生给他的评价是:勤而好学,后来居上。
张遇十三四岁时,所学功课无所不通,有心涉猎古籍,家中苦无藏书,便以明初大儒宋濂为榜样,常常向藏书人家去借。借书有时间约定,不能细致揣摩,便亲自日夜抄写,计算着约定的日子按期归还。夏天蚊虫多,便以麦糠、艾枝点燃熏蚊,室内烟雾缭绕,闷热难耐,周身汗淌,全然不顾。冬天天气寒冷,砚台里的水结成很坚硬的冰,手指冻得不能弯曲伸直,也不敢懈怠。抄写完毕,赶快跑着去还书,一点也不敢超过约定的期限。因为能守信用,人们都愿意把书借给他。因此,他有了各种各样的书,也读了各种各样的书。
张遇成年后,因为项城县治搬迁至殄寇镇(今秣陵镇),他与父亲张升、四弟张通迁居到新县治西三里许杨家桥村落户,并在新县城内读书。
张遇十八岁应童子试,二月县试,列项城第一。四月府试,列陈州第一。一年后参加河南院试,录为“案首”(即第一名秀才),为廪膳生员(简称廪生),由官府按月发给银粮。三年后应河南乡试,中第二名举人。一时间,享誉乡里。爷爷高兴的说,当初听到这孩子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我就说他是个读书的材料,果然没有看错。
张遇这时读书行文已经有了自己的初步认识,认为文章应该务实,最讨厌那种无病呻吟的八股文,特别推崇宋代古文家周敦颐的“文以载道”说。他认为“文”就像车,就是传播儒家之“道”的手段和工具,“道”就像物,就是阐述儒家伦理道德,宣扬儒家治国之道的,通过车的运载,可以达到目的地。因此,写文章必须遵循儒家的仁义道德和伦理纲常,必须传扬儒家治国之道。评价文章好坏的标准首要是内容的贤与不贤,如果仅仅是文辞漂亮,却没有“道”的内容,这样的文章是不配称为文章的。
正是因为讨厌八股文,张遇自二十四岁起,到三十八岁止,连续进京参加五次会试,皆名落孙山,他很苦恼。他的座师(乡试主考官)为之感到可惜,亲自召见他,为他指明道路说,文章固然要务实,固然要遵从“文以载道”的至理名言,可这都是做官以后的事情,现在你应该好好的钻研一下时文(即八股文)的写法,否则你一辈子都不可能中进士,也做不了官,你的主张也就得不到认可。
八股文特别注重形式,有固定的格式。每篇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破题是用两句话将题目的意义点破,承题是承接破题的意义而说明之。起讲为议论的开始,首二字必须用“意谓”、“若曰”、“以为”、“且夫”、“尝思”等为开端。“入手”为进入议论之处。起股、中股、后股、束股才是正式议论,以中股为全篇重心。后四股中,每股必须用两句排比对偶的文字,合共八股,故名八股文。题目主要摘自四书、五经,所论内容主要据宋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不得自由发挥越雷池一步。人们只能按照题目的字义敷衍成文。它就成了进入仕途的敲门砖,只能在科考中发挥作用,一旦中了进士做了官,随手就被扔进垃圾堆里去了,再也无人看它一眼。
张遇读书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为了做官,光宗耀祖,为国出力。进入仕途就必须使用专讲形式不重内容的八股文那块敲门砖,否则就无法扣开仕途的大门。讨厌八股文与科举取士显然是拧着劲儿的。如今座师一语点中要害,他也不得不把这块敲门砖捡起来。
八股文格式严格,难写得很,对于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的人来说,也许一辈子都是迈不过去的门槛。而对于学富五车的张遇来说,演练几次,就能把满腹的儒家伦理道德、治国之术条缕清晰的装进八股文这个框架内。就如同把一件件漂亮的衣服展平、理顺,一层一层放进一口破箱子里那么容易,外表看起来丑陋不堪,其实内中全是精华。
成化二十年(1484)甲辰科,张遇再次赴京应试,会试、殿试,一路过关斩将,中了进士,选为庶吉士。他不愿受馆职,情愿做地方官施展才能,授为山西潞城知县。
潞城多山地丘陵,盗贼经常出没,闹得民不聊生,地方官怕担责任,多求外调。因此胥吏暗中通匪,横行妄为,豪门大族勾结恶吏为非作歹,监狱里关满了无辜的百姓,民间鸡犬不宁,更是乌烟瘴气。张遇上任伊始,针对这种现象做了几件大事,首先兴办学校,教化育民培养后进。接着整治恶吏,平反冤狱,释放无辜。然后打击豪强劣绅,把鱼肉百姓的恶吏、劣绅严加法办。最后抓捕盗贼,除去后患。恩威并施三年,潞城得以大治,盗息民安。百姓高兴的说:“想不到会有今日啊!”
潞城知县任满,张遇升任南京广东道侍御史(旧都南京也设六部,称南六部,另有一套职官,但又不全置,其职权远不如北京六部),任期六个月恰遇考核,考功最高,转陕西道监察御史。第二年巡视南城(今属今江西抚州市),第三年巡操下江(江苏别称),各著风力。赴山东清理军籍,秉承至公,每到一个卫所,奸贪皆缩首,三年之后旧有弊端全部剪除。升四川按察司副使,奉圣命整饬县州兵备。准备赴任时,遭遇父母丧,丁忧在家。
服丧期满改授湖广襄阳兼抚流民。襄阳多大山,直通巴蜀,流亡者散处其中,成为灾患。张遇上任既以恩德招之,率皆安堵如常,又变革钱法,大额用银小额用钱,使货币得以流通。适逢裁革添设衙门,奉皇命改提刑按察使,张遇升浙江按察使(一省司法长官)。
浙江刑事案件繁多,操纵案件的很严重。张遇到任明断如流,刑罚适当,人们不禁惊骇道:“张青天难道是可以随便欺蒙的吗?”一年后升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右布政使(相当于省长,后称巡抚),三个月后转为左布政使(左为尊)。又三个月后,升顺天府府尹(掌管北京城治安与政务的最高行政长官,相当于今日之北京市市长)。
在顺天府府尹任内,张遇兴利革弊,所做的事都是别人不敢做的。三个月内就接连惩治不法豪绅,名望震动京城。武宗皇帝朱厚照下诏表彰:“京师重大之居,四方攸萃;府尹弹压之职,庶僚所宗。顾维任重而责艰,务在得人而登用。匪谐舆论,曷称朕怀?尔顺天府尹张遇,才识深长,气资弘伟;业工经术,名荐贤科。徇良功著于花封,謇诚声驰于乌府(意为卓著的功劳大于朝廷的封诰,忠厚的名声传遍了御史府)……”
不久,由顺天府府尹升迁为亚卿(太常寺等官署少卿的别称),再升工部右侍郎,总理易州山厂(山厂,明朝官府名,掌督办宫廷所用柴炭),治所在易州(今河北易县)西北二里多,统管八府五州。厂四周旧制只有土墙,因为流贼猖獗,张遇筑起高城挖了深沟,派兵驻守(这种形制沿用到清末)。以前这里的各种奸弊,都被张遇一一革除。后人将他的功劳刻于石上,题额“仁爱碑”。正德七年(1512)回到工部,正德九年(1514)春转任户部右侍郎。此时,张遇已被世人称为“三朝元老(历经宪宗成化、孝宗弘治、武宗正德三朝皇帝),一代名贤”。
武宗正德皇帝崇信大太监刘瑾与佞臣钱宁、江彬,在宫中设集市建豹房,肆意淫乐,不问政事。国家大事全部由刘瑾、钱宁、江彬等人把持,权倾朝野,相互争权夺势,把个后宫搞得乌烟瘴气。许多正直大臣不顾身家性命,联名上书请求严惩刘瑾、钱宁、江彬等人,可是正德皇帝玩兴正浓,不但不惩治刘瑾、钱宁、江彬等人,反而把这些正直的大臣杀的杀,下狱的下狱,革职的革职,致仕的致仕。一时间,朝堂噤如寒蝉。
张遇是个做实事的人,不善于玩权术,看到这些,心中很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就在正德皇帝下诏任命他为户部右侍郎的时候,他召集家人说:“我做官三十年,如今已经年逾七十,古人说人要知止知足。懂得适可而止,就不会受辱;懂得自我满足,就不会有危险。”于是,他第二天就向皇帝上疏,要求致仕退休。正德皇帝尽管荒淫,也有明白的时候,像张遇这样能干的大臣决不能放他走,下诏不准。后来他又连续上疏三次,正德皇帝无奈才批准了他的请求,让他驾乘驿马回归故里。
回归故里后,张遇每日优游林下,与泉石为盟,与烟霞为友,与耆老英杰为伴,饮酒论诗,绝口不谈政事。可是忧国忧民却时常铭记心中,不曾有一刻懈怠。他的祖父张祥、父亲张升,都因为他的原因赠封顺天府尹。
正德十三年(1518)八月二十一日,张遇在家乡去世,享年74岁。乙卯年(1519)四月,武宗正德皇帝赐葬于家乡县城(今秣陵镇)西三里的杨家桥东,“螭碑表墓,翁仲峙前”,也就是以螭龙装饰墓碑谓之螭碑,墓前刻石彰显其善谓之表墓。正德皇帝作《谕祭户部右侍郎张遇文》:“制曰:惟尔气质弘伟,才使锐通。早擢贤科,出官花县;晋司风纪,累陟外台;载长藩邦,遂迁京兆;扬历中外,所至有声。进贰工曹,寻改户侍京储,督理茂著勤劳。委用方隆,遽求休致。优游梓里,亦既有年,讣报忽闻,良为痛悼!爰赐祭葬,庸示恤恩。尔灵有知,庶几歆服。”十分荣耀。
当时刚刚考中进士还未任职的当地青年才俊,也就是后来称为天下第一清官的娄志德,亲自为他撰写碑文,开头第一句话就说:“项城徙县百年,名位之显而终者张公焉。”意思是说,自项城县项城县从宣德三年迁徙到秣陵近百年间,能够高官明显而功成身退以寿终正寝者,只有张遇公一人而已。
有意思的是,明孝宗朱佑樘弘治十八年(1505)张遇任江南主考时,结识自己的关门弟子严嵩。后来的戏剧《严海斗》或《大红袍》中严嵩说“家住河南在项城,南门以里有门厅”,严嵩是江西分宜县人,有可能在张遇病逝后他曾来为张遇送殡,因恩师的关系便自称是项城人。因此给项城留下了一丝神秘色彩。
因为村里出了张遇这样的高官,其后人觉得荣耀,便改杨家桥为张庄,称侍郎张庄。
张遇墓,清末尚保存完好。1958年,因破四旧遭破坏,石棺椁、御祭碑、石生肖均被打碎烧成石灰。今墓地已成良田,真是沧海桑田,古贤谁怜惜!
张遇生四子,长曰仁,次曰伟,三曰俨,四曰价。其孙张承恩,字君宠,号东轩。五岁时父亲张仁病逝,是祖父张遇亲自把他扶养大的。张遇逝世以后,家道渐衰,年仅十一岁的张承恩受慈母邓氏严格教导,励志苦读经史子集。节孝之称闻于乡党间,多少年以后仍传为美谈。弱冠后蒙受祖荫由监生入太学(张价之子张承赐亦如此),尚友天下士,问学日新,练以时务,肄业后到江南做官,由县丞升任山东宁海同知(知州副职),还没来得及上任母亲病逝,在家守制三年。
忧终除直隶无为州(今安徽无为县)同知,因缺知州代行州事。时值大灾之年,张承恩开仓赈贷,全活甚众,百姓大悦。大旱祷雨,捐俸建东津桥,布施药方,因多施惠正,当地绅士百姓感其恩德,刻石颂其功德。后晋升山东登州府通判(知府副职),依然清操廉政,吏畏民念。任满后登州百姓挽留不得,如失慈父。辞官归里后,在县城创办文昌阁,为项城培养后学良才。同时还建黉学启圣阁,设义冢于南郊,推财好施。宗族邻里有缺衣少食者、贫而不能婚嫁者、丧不能埋葬者,他总是出手相助。闲暇之时,以诗酒自娱。年五十八卒,葬于祖父张遇墓旁,祖孙共眠,名扬乡里。
张遇后人皆以诗书传家,六世孙张弘志,字狷小,号梦蔡,约生活于明朝后期,具体生年不详。天赋聪颖,倜傥大度,深受父母兄弟喜爱,尤其能厚待乡里亲邻,笃孝友,厚戚里,居丧哀,无轻言。其兄张弘业早逝,张弘志抚养其子恒德、晋德兄弟成人。
张弘志十四岁考中秀才,二十三岁明熹宗天启四年(1624)甲子科举人,明毅宗崇祯七年(1634)甲戌科进士,中榜后回到乡里出重资修建县城文庙。崇祯十一年任直隶州广平(今保定市永年县东)县令。当时******,盗贼出没越来越多,张弘志便建造砖城,捐出俸银,赈灾恤民,百姓赖以全活。人们对他颂声载道,说他:“学深宗孔,接踵河南;夫子政美,歌张空群。”并把他当做冀北神君立祠祭拜。任职期间,朝中屡屡下之褒奖。崇祯十三年调(河北)魏县,当地士绅挽留。十四年提升为刑部郎中,十五年升任江南常州知府。时值明末****,常州地方豪强势众,张弘志一到任,果断地杀掉了当地的一批恶霸豪奴,境内治安很快好转,立即整肃。郡中有个姓徐的,拟定为绞刑重罪。夜深人静时,徐家以三千两白银求情开脱,张弘志不为所动,立即将其正以国法。崇祯十六年,不幸卒于常州任上,年仅四十二岁。张弘志英年早逝,百姓痛失清官,青史添了一名英贤。
张弘志为张家第二名进士,不仅政绩卓然,而且才高八斗,所著文章颇丰,皆足以传世,可惜明末乱世,著述尽失。其英名不仅留在官任上,同时在也留在《项城县志》中。
张家始终以诗礼传家,到了清朝,张遇七世孙考中三个贡生,分别为顺治朝张巽德(字汝聪)、张乾德(字孔健),康熙朝张贲德(字文止)。八世孙张端(字肃侯),康熙朝贡生;张傕(字润巷)增生,因其孙张延福贵赠文林郎。九世孙张奇嵩(字泑崑),捐贡生;张奇勋(字子元),附监生;张奇构(字子绍)以子张延福贵增文林郎。
张延福(?—1755),字尔介,号芝庭,张遇第十世孙。幼年性清静寡言语,稍长,举止老成,性好读书,敦厚孝义。年十七考中秀才,次年补为廪缮生员。雍正元年(1723)考中贡生,四年(1726)考中举人,五年(1727)连捷中进士。乾隆九年(1744)在籍修县志,刚刚脱稿,旋补四川冕宁知县。十六年(1751)调任江南广信府贵溪知县。政尚宽仁,取信于民。遇到那些难以治理的顽民,则以蒲鞭示辱,人皆感化。遇到盗贼,责以大义,没有不洗心向善者。由于政简刑清,四境帖然,有夜不闭户之风。
时值大瘟疫,带头捐钱五千缗(串。每串一千文),分给贫民作为药饵资费。第二年又遇******,饿殍载道。贵溪是贫困之地,国库无钱,张延福作为一县之长,不忍视百姓饿死不救,遂典当家中数百亩地,慷慨捐两万金用以赈灾。族中有人责问延福:“你做官数十年而家业典当一空,于心何安?”他说:“我瘦而民肥,有何不安?我读圣贤书数十年,正是为此派上用场啊!”上司嘉奖其清正,升为安徽泾州知州。临离贵溪时,全县百姓攀辕泣留,如失慈父母。治理泾州一如贵溪之政,数年大治。泾旧没有县志,延福为之创修。后因母亲老弱,便辞官回乡,奉养老人,晨昏娱亲以为乐。直到乾隆二十年,卒家中。
自古有人说:“三年七品官,十万雪花银。”别人做官发了大财,张延福做官确当尽家产赈济一方百姓,在清代官员之中十分罕见,有诗赞曰:“本是百姓父母官,民为父母食为天,当尽家产济百姓,己瘦民肥心自安。”
至道光时,张延福的曾孙、张遇十三世孙张树琨,字瑶函,号西圃。性行端方,手不释卷,十六岁中秀才,道光十一年(1831)辛卯科举人,任内黄县教谕,主管士子教育。遇到贫困学子,常资助之。致仕归乡后,事亲孝友,勤俭持家,尤好急公济贫。资助家乡修建莲溪书院,日夜操劳。咸丰六年,项城饥荒,捐资助赈。捻军骚扰,数逼县城,树琨与同人日夜巡视不懈。其子张永熙,秀才。孙张之埏(永熙子),是张家第四位进士。
张之埏,张遇十五世孙,幼承家学,书香传继,光绪二十年(1894)甲午科举人,二十四年(1898)参加光绪戊戌科殿试,登三甲进士。同年五月,著交吏部掣签分发各省,以知县即用,任职四川某县知县。上任时因家贫,项城一大户人家借给他车驾,并派驭手送他上任。行至西安附近,遇土匪劫路,赶车人急忙求情:“车上所坐是新科进士,家贫借车去四川上任,偶过贵方宝地,还请高抬贵手。”土匪听了,见无财可劫便放行而去。
但书生出身的张之埏哪见过这种阵势,遇此惊吓,竟一病不起,行至西安时,居然撒手人寰。壮志未酬难瞑目,生逢乱世鹰折翅。世人皆为惋惜,张家族人更是痛失贤才,生不逢时,天降大灾于斯人,可惜可叹可悲!
明清以来,张遇家族书香传世,鸿儒辈出,每隔三五代就有进士高中皇榜。数百年中,十五代人不仅有四人金榜题名,而且举人、贡生、秀才不计其数。家族人丁虽不为巨族,但儒学之盛家风之清堪称项城进士之首。除高家三代六进士外,没有任何望族能与其相竞。更为可贵的是,自张遇以来,为官清廉代代传承,瘦己肥民,造福百姓,堪为典范。如此先贤,项人永念,但愿遗风永存,后生永记。
多年后,张遇事迹淡化,侍郎张庄又简称张庄。进入改革开放年代,因秣陵镇有两个张庄,重名,项政(1987)041号文件恢复“侍郎张庄”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