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就在村后,一条路通到底,小时候我们就经常到芒果头家里摘果子吃,特别是荔枝,时节一到,满山都是,吃到饱,饱到厌,害得我离开村中后,几年都不敢再吃荔枝。
我见到一间黄土胚搭的屋子,屋中点着一支蜡烛,独单的立在半山腰中,那时候村中虽然已经通了电,但这果场内看场的屋子,却是没有的。
屋子四周用荔枝柴围了一个小围栏,屋中静悄悄地,也不知道芒果头睡了没。这在山中看果,也不知道养条狗看门,万一有什么野兽上门,别说其他,吓都吓死他了。
我走进围栏中,吸了口气,敲门道:“阿芒,是我,黄尚,你在不在里面,快开门。”
我的声音不大,却没想里面的人在听见我的声音后传来“砰砰”的响声,也不知撞翻了什么东西。我心中奇怪,同时也是一急,难道芒果头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正要再敲门的时候,却听见屋后又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有贼?念头一起,我转身跑到屋后,果然见到一个黑影从屋后的窗下爬起,跌跌撞撞地往果林中跑去。我从地上操起一节树干,追了上去,边追边大声喊道:“别跑,捉贼!”
谁知前边那人影还是往前跑去,可惜速度不快,被我三两下追到背后,一棍打在了背后,那人哀嚎一声,滚倒在地。我跑近了去,为防他暴起伤人,举棍又要打,没想到他却转身喊了一句:“别打,是我!”
我的手挥到一半停了下来,因为我认出这个声音,竟然是罗大疤。借着果树间透下的月光,我看清躺在地上的人真的就是罗大疤,苍白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他此时就是个鬼。
“艹,我以为遭贼了,你听见是我,跑什么跑!”我将他拉了起来,却发现他的双腿裹着块毛巾,直挺挺的,站起来后耷拉着脑袋,不看我也不说活,古怪得很。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直到确定眼前的人就是罗大疤后,才道:“芒果头给我来信,说你出事了,我看你除了脸色白得像个鬼,也没断手断脚的。你到底怎么了?”
罗大疤依旧低着头不说话,我连问了几句,他都不出声,把我问出火来了,吼道:“老子刚从上千公里外回来,接到信又坐了七八个钟头车回到这里,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你他娘的就给我这个表情,我这是上辈子欠你的啊?”
却在这个时候,有人从后面打着个手电筒进了林中,看见我们两个,急忙喊道:“叔,叔,是你吗?我是阿芒。”
芒果头跑了过来,我转头看着他,怒道:“你说,你们两个人搞什么鬼?为什么他一见了我就跑?”
这时候,罗大疤却是开口了,只是却是对黄芒埋怨道:“我早叫你不要跟他说了,你就是不听,你……”
这时我怒火更盛,瞪着罗大疤吼道:“什么事就不能跟我说了,现在我是外人了,好,老子还不待见了呢,我走就是了。”
芒果头见状急忙拉住我,道:“叔,你别生气,别生气,咱们先回屋里说,回屋说。”
其实我也是在气头上,真让我走,我还走不了。芒果头说着就一人一边,拽着我和罗大疤回到看果场的屋子中。罗大疤回到屋中身子就缩到屋子唯一一张床的阴影角落里,动也不动,就像怕见光似的。
芒果头倒了杯水给我,说:“叔,喝口水吧,来回折腾,累了吧。”
我还真渴了,一口气喝下,喉咙舒服了点,便对芒果头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在信中说罗大疤出事了,我见他也没断手断脚的,跑得还贼快,我都差点没撵上他。”
芒果头看了罗大疤一眼,脸色一暗,对我道:“叔,其实大疤哥一直不让我跟你说,可是我又不能不说,再不说,他就……”
“黄芒你别多事,要敢说出来,我……”罗大疤在这时候吼了一声,我哪会让他放肆,直接将我脚上的鞋子抓起砸了过去,骂道:“你给我闭嘴,再啰嗦小心我揍你。你接着说。”后面这句,自然是对着芒果头说的。
芒果头又看了罗大疤一眼,吞了口口水,顿了顿,似乎在想该从哪说起,一会后才道:“叔,大疤哥是两个月前才回村里的,当时我看到那样,吓了一跳,马上就跑到村口的小店给你打电话,可是你们单位那个电话怎么也没人接听。后来我打了多次,终于有个人接了,说是你们单位倒闭了,人都散了,他是刚好回去收拾东西才接的电话。后来我问起了你,他倒是认得你,就给了我一个你的地址,说是你正在忙着新公司的事……”
我想了想,那段时间我确实刚从单位出去,和小张正张罗着新的货运公司的业务,可能正满中国跑呢,芒果头要找我也难,便道:“你找不到我,就写了信吗?事情真紧急,你也不会直接上门去找啊?”
芒果头苦着脸,道:“我倒是想,一来大疤哥不让,二来他需要我照顾,我也走不开。这才写了信,一直等着你回来,这下好了,终于等到了。”
“罗大疤到底是怎么了?”我直接问道。
芒果头忽的脸现惊恐之色,看了看罗大疤,道:“叔,你还是自己去看吧,大疤哥的腿……”
我见他的神色忽然这样,心中也是奇怪,转身走到罗大疤身边,正要伸手去拉他腿上盖着的毛巾,没想罗大疤一手抓了过来,道:“黄尚,我,你,你真要看,可要有心理准备,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他们两人这样的神色,证明确实是有事,还是很吓人的事,我的心中打了一个突,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啰嗦什么,放开!”
罗大疤的手缩了回去,我吸了一口气,将他腿上盖着的毛巾一扯。
我的老天!
当我看清罗大疤的腿,我吓得顿时脸色大变,“噔噔噔”连退了几大步,连椅子都给我撞倒了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