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龙一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那曹老汉依旧死鸭子嘴硬,再也撬不出半句有用的话来,龙一本想着赏他一剑。可谁知这时候,胖鱼却跳了出来,也不知用了个什么样的术法,竟然把那草老汉收入金色符篆里。
这样也好,说起来,龙一本不想杀人,虽然那曹老汉实在该死,
可要是杀了,却并非最好的结果。
龙一摸了摸收进怀里的令牌,决定还是在东门里的茶摊上等那周三郎。
只是这一次,他多了一份心思,画作那曹老汉模样。
于是在外人眼里,曹老汉转了一圈,又折了回来,只是随他而去的少年没了影子。
这不,龙一刚拿起那把破二胡,想要拉上一曲。就有好事者上前,笑着开口。
“曹老儿,怎么今个又骗了个棒槌?”
他这个又字却意味深长,龙一一愣,自然是明白他嘴里又字的意思,只能尴尬一笑。
“那里,那里,那小子刚走,我骗他作甚?”
那人嘿嘿一笑,挤上前来,捻了捻手指。“怎么?曹老汉,别给不要脸,你要是再不知进退,那就陪我去衙门走一遭!”
那人一脸阴沉,竟然讹上了。龙一又好气,又好恨,一时间竟然语塞。
看来这曹老汉显然是坏事没少做,可也是经常受欺负的主,实在是又可悲,又可恨啊。
龙一闷闷不乐,从抽屉了掏出一把铜子,扔了过去,那人一脸喜悦的拿着铜子走开了。
这一下,龙一再也没了拉二胡的性质,默默的一遍遍擦着茶壶,烧着滚水,眼巴巴的朝着街道两边两边张望。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那周二郎,急匆匆由远而来,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扔出一块碎银,朗声道。
“曹老儿,来两壶好茶!”
他虽然神色匆匆,可眉宇间却藏着一抹喜色,看来这几日是有好事。
龙一泡上一壶茶,又翻出两只青瓷茶盏,走了过去。
“三郎,你看看,这明前新绿如何?”
他笑着递上一盅,又给自己也斟了一盅,顺势坐了下来。
“去去去,谁让你坐了,又想蹭喝?老不休!”
周三郎一脸恼怒,挥着手,如同赶苍蝇一般。可是会儿,龙一哪里又会离去。
他陪着笑脸,捧起茶盏一饮而尽。
“嗯,果真是好茶,要不是三郎来,我还真是舍不得啊!”
“嘿嘿!你个死瘸子,就知道骗我喝的,以为我不知?罢了罢了,爷爷今个高兴,权当喂了狗。”
周三郎瞪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这么说,三郎是逢上喜事了?”龙一凑上去,小心问道。
“哈哈,又想诓我,滚!”周三郎眼睛一瞪,呵斥一声。这一次,扔凭龙一如何脸厚,却也是坐不住了。
他刚要起身,却听到那周三郎小声说道,“死瘸子,你给我记好了,要不了几日,洒家就将扬眉吐气。你,你给我记着,到时候,咱新帐老账一起算。”
龙一一愣,显然这周三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于是顺嘴说了一句。
“莫非那贼人被官家抓住了?”
“嘿嘿,死瘸子,有关你何事?去去去!”
周三郎瞅了他一眼,这次语气柔和了好多。
因为午时将近,茶摊上本就没几个人,经周三郎这么一闹,剩下的几人也是匆忙离去。毕竟,周三郎的恶名大家早有耳闻。
龙一原本就想着擒那周三郎问个明白,这一下反倒是个机会。
他左右瞅了瞅,看看街上此时无人,拿起一壶茶几步走了过去,陪着笑脸。
“周爷,刚才的事怪我,这一壶茶算是赔罪,还望你老今后高抬贵手。”
龙一做足了姿态,一副低声下气的神态。
“怎么,想明白了?”
“嗯,周爷,你请!”龙一摊了摊手,指了指那壶茶。
周三郎,摸着茶壶,有些玩味。
“嘿嘿,就这么把我打发了?看来我周三不值钱啊!”他长叹一句,人一下子舒展开来。
龙一看着有门,小心翼翼的低语道。
“周爷,街上人多眼杂,要不去我屋里说。这些年,老汉虽然潦倒,可手里还攒了些棺材本,你要是不嫌弃……”
周三眼珠一转,原本沉着的脸一下子绽放开来。
“你是说,家里有好茶?嘿嘿,老东西竟然不知道孝敬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嘴里骂骂咧咧,可身体却很诚实,紧紧跟在龙一身后,朝小巷子里走去。
……
等到进了院子,那周三郎似乎发现了龙一的异常惊叫一声。
“你,你的腿?”
龙一转身一笑,弹了弹双腿,干笑一声。
“呵呵,周三,你看看我的腿是不是变的利索了!”
他目光如剑,从周三郎脸上扫过。一霎那,院子里的阳光也变的阴冷了许多。
“我,我还有事,要不咱改日如何?”
周三郎买了个关子,折身欲走,可这会儿他哪里还能走的脱呢?
……
龙一不有分所的一把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进屋里。
等再出来的时候,周三如同霜打的茄子,焉了。
可龙一却有点兴奋,原来这周三果真与那徐府主有些纠葛,他时常回去徐府给那个叫九儿的小媳妇送吃的,一来二去竟然拉上了关系。
龙一也不知周三郎是如何想的,可这件事却是一个锲机。
他给周三郎贴了一张凝神符,告诉他,这是一张催命符,若一旬不来,定有性命之忧。那周三郎自然是忧心忡忡,哪里还有得好心情。
至于李家,这一日也有动作。周三郎正是无意间听李玉成说起斩妖之事,才知李家又找到了新的靠山。私底下打探之后,这才多了底气。
龙一知道,那李家家主果真不曾诓他,也算是一件幸事。眼下,唯一的突破口也许全在九儿身上。
于是,他交给周三郎一个任务,这几日,无论用何种方法,必须想办法诓那九儿出来一趟。
看着周三郎离去,龙一这才又折回到茶摊子,收拾了下东西,朝左邻右舍交代一二,关门大吉。
他要让那徐府主知道,斩妖殿有人来了,情急之下,那徐府主必会上门,若寻人不见,绝对会自乱阵脚,那时候反倒是个机会。
……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龙一又一次来到曹老汉的老屋。不用龙一交代,胖鱼就把曹老汉放了出来。
经这么一遭,那曹老汉果真成了惊弓之鸟,任凭他如何不怕死,可见识了胖鱼的手段,还是变成了没嘴的葫芦。
这么一来,龙一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徐府主果真是一青狼妖,早些年,被曹老汉设局入了圈套,成了他的小弟。
可徐府主也算不凡,只用了一年不到的功夫,竟然破了那一纸之约。虽然还得受曹老汉差遣,可再也没了性命之虞。
至于为何徐府主还留了曹老汉一命,曹老汉自己也说不清,龙一以为,那是因为天道反噬的缘故。
毕竟这一纸之约,暗合天道之理,即便是修士也违背不得。
听到这儿,龙一惊出一身冷汗,他原本还想着假借曹老汉之名,如今看来,若真这么做,那就是自投罗网。
胖鱼笑嘻嘻的听两人应对,语毕,哈哈大笑。
龙一不解,问其故。胖鱼答曰,“此乃小道,不足怪焉。”
龙一再问,方知此种主仆锲约天庭分外常见,可惜胖鱼那些年只是啃书,却不曾认真学过,否则弄上一份,岂不快哉。
至于那徐府主所用伎俩,以胖鱼看来,可能是用了移魂之法,天道誓言作用于誓约人天魂,若应用斩魂术,分天魂于身外,就可以避过天道约束。
然,人之三魂难于分开,除了龙一所见之斩魂术之外,并无他法。这么看来,那徐府主定是掌握了斩魂之法。
斩魂术龙一也是略懂一二,可对于妖而言,本幻两命与人却有不同,也不知他斩的是本命还是幻命。
若如此,想要徐府主在大庭广众之下显出原形就格外的难了。龙一突然觉得,自己当初想的过于简单,一时间竟然没了主意。
还好,有曹老汉在侧,也许他更明白其中缘由。
龙一仔细问过,才是最初并不是曹老汉遇上徐府主,而是徐府主寻来此处。等到曹老汉诡计得逞之后,方知徐府主狼妖的身份。
只是那时,曹老汉自以为早已胜券在握,竟然在那徐府主巧言令色之下,忘了自己斩妖人的身份。
一来二去,曹老汉自以为得计,安然的享用着一切。直到一年前,那徐府主深夜来访,亮出了本相。
曹老汉默念法决,才发觉自己失了掌控。慌乱之下,反被那徐府主一纸约束,这些成了他的一个心病。
也是在那之后,两人狼狈为奸,这一年,残害了不少修士。
听闻此言,龙一第一次动了杀心,若不是胖鱼拦着,他真敢一剑斩之。
眼下,曹老汉还不能死,若不弄清楚那徐府主本命所在,一切全是枉然。
事到如今,龙一也只能再做打算,他拿出一张凝神符,如法炮制,果真那曹老汉惊若寒蝉。
龙一安排他这几日见见徐府主,弄清他本命所在。
……
等再次出门,已是过了午时,龙一换上那张柱儿模样,借着隐身符,悄悄的回到了官驿。
果真不出他多料,那徐府主差人监视着自己,还好龙一早有安排。阿良并未曾露出马脚。
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分头行动。阿良去城中散布消息,就说有大妖入城。
龙一肚子一人出城朝西门走去,他隐隐见到身后有一人远远跟着,却装作不知情,一人独自出城而去。
城西的官道通往凤郡城,算算时日,那徐府主所说的凤郡来人也差不多快到了。龙一不会相信运气,可身后尾随之人弄不好却是之情。
等到出城十里,龙一借助隐身符闪如路旁树丛。
这一下,身后尾随之人一下的慌了神,在四周胡乱寻找。龙一悄悄潜入其后,拔出黑剑,朗声道。
“你可是寻我?”
那人大骇,转身之际却见龙一手中长剑正抵脖间,一时动也不敢动。
“我,我没寻你!”
“这么说,是我看错了人?”龙一一笑,可手里的剑却又进了一寸。
那人一时大惊失色,正要辩解。虽知胖鱼却跳了出来,握着一把短剑,从脖间刺过。
那人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你……”就软绵绵的倒在地上。龙一一时气恼,刚要开口,低头却见地上躺着一只狈,脖间鲜血直涌,显然是没了生机。
不等他开口,胖鱼就急急嚷道,“最见不得你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东西,遇见我,只能怪你命不好!”
看来,胖鱼在天庭的日子也不好过,对于一只狈竟仇恨若此。
杀都杀了,龙一也不能怪胖鱼鲁莽,毕竟他一个人不能和一只虫子计较。
“一哥,你是不是傻啊,一只狈罢了,你和它说那些废话作甚?”龙一不曾责怪他,他反而责怪起龙一来。
此时,胖鱼化作一三尺小童模样,那日用了宽胸顺气符之后,胖鱼就不愿再做一只虫子了。
龙一苦笑不得,谁让自己不懂望气之法呢?
“唉,胖鱼,你杀作甚?我还想问问消息呢!”龙一苦笑一声,却迎来一声嘲笑。
“消息?有甚可问的,你不就是想要知道凤郡来人的踪迹吗?这又有何难!”
胖鱼一笑,快步走到地上那只狈旁边。一双小手在它身上摸了一遍,最后拿出一团手掌大小,如浓墨般的东西。
他闭目静思良久,眼看着那团浓墨慢慢散尽。
等胖鱼再次睁开眼,又是惊叫一声。
“一哥,这次你可是惹了大麻烦,那徐府主差人求来两名官身道人,一人可是实打实的真人啊!”
他如此失措,让龙一心中一沉。
“此话如何讲?”
“嗯,说起来,也算熟人,你记不记得那个闫云再,这次来的真人真是闫家的护道人。”
“护道人?”龙一忍不住轻笑一声,暗道,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