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船只,却谁也无法离开此岛。这座孤立于大洋之中的“万易岛”,已变成了另一个更大的囚笼。
而这个四面**的大囚笼,恐怕比听涛阁那个火焰陷阱更难脱出!
从听涛阁中逃出來的众人,大多数都吸入了毒烟,上百人中毒,华不石的那一只小小玉瓶内的解毒药粉自是远不够用。不过幸好这些人大多都内功不弱,如今脱逃出险地,打坐运功一段时间,便能将烟毒逼出体外。只有数人内力不济,无力运功逼毒,唐紫鳞才拿出玉瓶,让他们吸嗅解毒。
唐紫鳞是唐门副主,西南各派结盟势力的首脑,装解药的玉瓶在他的手中,由他决定为谁解毒,当然无人敢提出异议,而假若是华不石这位毫无威望的“恶狗少爷”拿出解药,只怕马上就会引发众人的抢夺。
名门正派中人虽然武功高强,但大多数都不谙施毒解毒之道,平日里把这等用毒手段视为下三滥的伎俩,即使是囊括了天下各种奇门武功的“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中,也沒有用毒之术。
相对而言,黑道中人无所不为,要说使毒手段,定会比白道门派强得多了。而陆秋鸿大概是早就算定了此事,才会使用“雪罗七煞烟”这等毒术來对付众人。
从听涛阁中死里逃生,“万易庄园”也变成了一座空庄。众人各自打坐运功疗毒,一些人则在庄园中四下搜索警戒,而几方势力的首脑,全都聚在前厅议事厅内,商议当下的形势要如何应对。
“陆秋鸿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谋害我们众家门派的高手!待得回到中原,于某一定要把此事通传本派,将‘万易门’一网打尽,把那姓陆的狗贼挫骨扬灰!”说话的正是于竣,他说话之时咬牙切齿。
这位“华山派”长老一向心高气傲,这一次被人暗算,差一点丢掉老命,心中自是恨透了陆秋鸿。
“这笔帐即便要算,也要得等我们先回去再说。现在我们几百人全都困在这座孤岛上,能不能回得去可还说不定呢!”“崆峒派”的长老翁一白,语气之间却有点气急败坏。
秦桑道:“翁先生何须如此悲观,以小妹看來,虽然现在岛上沒有船只,不过在南海洋面之上应该会有远洋的帆船经过,我们在岛上燃烟发出信号,至多是过上几日,想來便有船只发现,上岛搭救。”
翁一白摇头道:“秦师妹也未免太异想天开。这南海**之大,无边无际,这座岛多半也并不在远洋航线之上,即便我等燃烟发信,被过往船只发现的可能也不大。况且陆秋鸿那老狐狸既然敢做出此事,也肯定有所谋划,定会阻挠其他船只來搭救我们。”
于竣却不以为然,道:“即使沒有船只前來,我们也可以造上一艘,这岛上的有这许多房屋建筑,拆卸下來,木板材料定是不缺,只要花费些时间和气力,想必也能成功。”
翁一白仍是摇头:“我等众人之中,有谁懂得远洋航海,会造船的更是一个也沒有,要想现造出一艘船出來谈何容易!”
秦桑道:“如今岛上各家门派的高手有数百之众,翁先生怎知其中沒有精通造船航海之人?所谓事在人为,小妹倒以为此举可行。”
他们几人各抒已见,出言争辩,圆光大师,宝境真人和唐紫鳞三方联盟的首脑却均是一语不发。
就在此时,一名“唐门”的弟子走进了议事厅,向众人施了一礼,便來到唐紫鳞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这位唐门副主听了弟子的禀告,原本就已阴沉的脸上更增加了几分凝重之色。
他挥了挥手,让那名弟子退了下去,两步走到桌前,开口说道:“这次‘万易门’邀请我等门派前來参加‘万易大会’,乃是一个大阴谋,那所谓的‘盘龙珏’和吞鲸岛宝藏,也全都是一派谎言,根本就不存在!陆秋鸿以此为饵,设下毒计,其意图便是要把我们数十家门派的数百高手全都一网打尽,以夺取我等此行所携带的钱财宝物,如今我们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处境实是堪忧!”
前來参加“万易大会”的五十五家江湖门派,要么携有重金,要么带着奇珍宝物,希望在交易大会上待价而沽,以换取各自门派所需资源。所有人都不是空手而來,而所有这些财宝相加,数量自是十分惊人,陆秋鸿所打,竟是要劫掠这一笔财宝的主意!
“万易门”的胃口之大,如果说陆秋鸿是个大盗,那“天下黑道盟”最多也只能算小贼!
要知道前來“万易大会”的均是各门各派之中的精英人物,这两百多名一流高手的实力,决计不是任何一家门派或势力能够抗衡,要想动这笔的财宝自不是容易的事情。
宝境真人冷笑道:“沒想到这世上竟有这般胆大妄为之人,以区区‘万易门’一帮之力,胆敢与天下门派为敌,本真人对这位陆岛主倒是甚为佩服!”
圆光大师却忽然睁开半闭着的双目,道:“阿弥佗佛,唐檀越适才言道,我等现下处境堪忧,不知是何含意?”
唐紫鳞叹了一口气,道:“我等如今困在这座孤岛上,诸位刚才所提及的造船或燃烟求援等办法,只怕均难以行得通。”
宝境真人道:“哦?唐门主此话怎讲?贫道以为燃烟求援固然需要碰些运气,但造船一法,我等只要耗费些时日,想必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唐紫鳞道:“如果花上十天半月时间,我们这么多人,确是有可能造一艘船出來,只不过现下却沒有这许多时间。”
他顿了一顿,道:“适才我吩咐门下弟子在此庄园四下探察,发现这个‘万易庄’中沒有一处水井,而所有各处地方也找不到饮水,连地窖里的酒桶也已全部被人打坏。现在这座海岛之上,根本沒有一滴水可供我等饮用,恐怕过不了几天,我等便要渴死,哪里还來得及造船!”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全都倏然动容。
一个人若不吃饭,或许还能活上一些时日,若不喝水,至多几天便要干渴而死。而仅有这么几天的时间,燃烟发信等待过往船只营救自是希望渺茫,想要造出一艘船來更是痴心妄想。
唐紫鳞道:“这岛上沒有淡水的水源,原本这庄园中所有的饮用之水,都是用船只运來。陆秋鸿定下这条毒计,就是把我们困在这座孤岛上,等着我们干渴而死,他好再回來收取我们携來的财宝。”
于竣冷哼了一声,道:“他想得倒美,我们就算要渴死在岛上,也要先将财宝毁掉,让他甚么也得不到!”
唐紫鳞苦笑道:“话虽如此,但我等现在却还不能这么做。这些财宝是我们可用來与陆秋鸿谈判的筹码,若毁去财宝,对我等沒有任何好处,而留着这些财宝,或许还能为保命起到一些作用。陆秋鸿老谋深算,想必也早就算定了此节。”
秦桑恨恨道:“难怪那老贼如此大方,拿出‘沉虹’‘墨阳’这等宝刃让我等争抢,原來早就打算好了,最后仍是会被他夺回去!”
宝境真人道:“如今之计,莫非我们还要与那陆秋鸿妥协不成?”
唐紫鳞道:“若真到了万不得己的时候,也只能妥协,不过此乃下策,那陆秋鸿奸诈之极,实在不可信任,所以如若另有脱困的办法,当然更好。”
他略一停顿,道:“当下我等的处境,相信大家都已经明瞭,若有甚么主意,尽可提出就是。”
在这等险恶的情势之下,要想出困脱的办法谈何容易?厅内的众人一时之间,谁也沒有出声,于竣和秦桑先前还颇有创见,到了现在也都闭起了嘴巴。
沉默了一会儿,却仍是“峨眉派”的秦桑首先出声:“小妹以为,现在形势严峻,我们只有同心携力,联手合作,方能找到办法脱困。所谓‘蛇无头不行’,如今这岛上五十多家门派各自为政,人心散乱,须得选出一位主事之人來主持全局,只要还在这座岛上,我等各门各派就全都要听从他指令行事,唯有如此方能统一调度众人之力,力争一线逃生希望,不知各位之意如何?”
秦桑所说的确是十分有理。如今岛上的几十家门派分为了四大联盟,要想让大家齐心合力,总需要有人统领大势才行,即便是要向陆秋鸿妥协投降,也须得有人來主持决断。
这五十五家门派遍布大明各境,平时均是各据于一方,都是一省一地的豪强势力,各有其自身的利益,不仅不可能联手,往往还会因利益冲突而争斗。可是到了现下的这等困境之中,所有人联手合作就已成了别无选择的事情。
圆光大师道:“秦施主所言甚是,贫僧亦做此想。”
宝境真人亦道:“不错,正该如此。”
唐紫鳞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