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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无关立场(1 / 1)

东冥、南冥、中冥已经都是铁打的自然冥道,何劲性格稀松,胡雅正、中冥主叶中庭、南冥主燕恭良却都是严谨、沉稳、胸怀天下的人。西冥和北冥跟东冥签的协议已经全面停止,新冥道滞留的压约灵魂也已经按自有业力轮回、入职去了。幽冥人魂渐渐安稳,西冥和北冥的在堂人魂却开始历劫殒没,人心惶惶。

楚存雄在苦思冥想,试过了千般奇巧,终不能将新冥道架构压入自然冥道架构。定礼和巴山组建的自然冥道架构排异性极强,新冥道品性异样的前端一接触,迅即远隔重阴迷局,摸不着门道。楚存雄黑漆漆的头发开始发白,眼神虽然还是那么冷静、无畏。众堂主看在眼里,心照不宣,这时候就得破釜沉舟,豁的出去。

北冥主王曼波越来越耽于美食,心里暗想是不是人之将死的缘故。如果只是当前的压约灵魂,损失还不是太大,可是幽冥整体架构重生,之前所有通过新冥道买入买出转生未转生的灵魂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灵魂偏移,所续业力会成为累赘,越多的偏移越厉害,终至灵魂断裂,生灵难免痴狂早亡,死魂难免成幽冥尘埃,这种后果也是隐形的违约责任,凡从中获利的新冥道在堂人等均逃不脱。

王曼波想到这里,吃一口自制焦糖红焖鸡,点点头,又想到以东冥主何劲大厨的身份,也应该会佩服自己这行外人的天资。由于以前长年吃素,努力想来世入植物界,做个树精,虽然看美女也会有生理反应,不过想一想也就罢了。半年前,忽然想吃肉,想的发疯,于是吃了人生中第一只猪肘子,很过瘾,当时想习性突变,不知道是什么征兆,现在知道这是死催的。想一想,这是命运在告诉自己,脱不了俗,成不了树,滴了几滴伤心泪,想一想也曾因为美女自慰,醒悟了,还得是人,而且是个没有生路的人了,干脆也别忍着了,吃吧。女人嘛,太麻烦,况且有挂名夫人艾藤在,再说壮年已过。自己前途未卜,临了不要祸害别人。因此,吃就成了王曼波唯一的生活和生命乐趣。

北冥在堂的人每天都有人泯灭,堂主们听从王曼波指示小心试探自然冥道架构的薄弱环节,不断层层码着新冥道的架构。每个人都举重若轻,不紧不慢,既不耽误自然冥道的事务,也不放弃新冥道的重建。歇斯底里的人都被关押了起来,软弱的人都被压在最低职事中,只有沉的住气的人才被赋予重任。人人耳边都回响着北冥主王曼波的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始有所图,终无所恨。”这时候,乱,除了更没活路,就是更没尊严。

王曼波一个人在北冥府的议事厅里,吃过了,喝决明子茶。静谧的夜,王曼波这时候总是想:人间其实也蛮好。最近总是想起家乡那条红通通的柿子沟,曾经就是想做个柿树精,名字都起好了:柿南溪。这个名字大有意义:因为柿子沟南边有条溪水,里面有一种鱼绝好,鲜美无比,母亲生弟弟王曼青的时候,王曼波八岁,就跟父亲从溪里抓那种鱼给母亲炖汤喝,这是其一;其二,那里的柿子都是脆柿子,熟了,摘下就吃,又脆又甜,一点都不涩。不象有的品种,熟了非常软,里面都是稀汤,虽然也很好吃。南溪,就是难稀,是说王曼波家乡的柿子里面是硬的,难以稀软之意。王曼波自以为这样解释很有理,叹一口气,如今都是梦了,也许本来就是梦。

大厅外一人朗声说:“东冥二堂主曲直、十二堂主杨成林、八堂蔡毛、何必当求见。”王曼波看了看门口,大门并没有开,也不费力吭声,继续低头饮茶,再瞟一眼门口,门开了,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左右各一个俊俏后生。四个人面目和善的径直走进来,到了王曼波面前一拱手,王曼波并未应答,四个人按规矩,堂主曲直、杨成林在客位上坐了,蔡毛、何必当在他们身后垂手侍立。杨成林是老朋友,戏谑的说:“北冥主素来仁和宽厚,这么一言不发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王曼波说:“穷途末路之人,讲的是个舒服,别的还能图什么?虚礼也懒得讲了。再说,我现在是个吃肉的人了,清气下降,浊气上升,混帐些符合生理指标。”杨成林说:“别这么丧气嘛,或许会有转机,我们奉东冥主何劲之命前来接引你入榆林社。”王曼波说:“我还有那机缘?”杨成林说:“本来没有,但是我们有办法,保你有前程,也是因为你的修为到了。”

王曼波说:“什么条件?”杨成林说:“这个还用说吗?”王曼波说:“有些事可以心照不宣,有些事则必须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杨成林说:“彻底放弃新冥道,回归自然冥道,跟我们联合对付楚存雄。”王曼波说:“不行。”杨成林说:“我知道,还有另一个条件:归隐。”王曼波说:“也不行。”杨成林说:“我知道,那么第三个条件:在北冥建退业还魂机构,我们的经验已经可以了,当然经费由你们出,如果你们要借机再收金子也可以,当初买业加身要钱,如今退业还魂也要钱,强权都是这么来回扯的。”挑了一下眉毛,补充了两个字:“反正。”

王曼波沉吟起来,杨成林说:“什么味道?这么好闻?”王曼波说:“何劲大厨为什么没来?倒派了两位公子?”杨成林说:“他为助巴山入主镇幽庭,和东冥八堂主云漠、西冥十四堂主洪浪山还有西冥二堂、少冥主楚灿把身体里的化生灵力都给了巴山,现在这四个人就是废人。”王曼波说:“巴山入主镇幽庭还有西冥洪浪山和楚灿的事?”杨成林说:“是啊,所以这两个人应该也有途径可以免责,故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确有其事。”王曼波说:“此两人必有大劫,楚灿年幼,尤其是洪浪山,闯的过去闯不过去还不一定呢。如果新冥道不能继续,凡有获利,无人有免责一说。杨大哥,你蒙谁呢?”

杨成林一笑,说:“你也知道,自然冥道的机制,命由已造,疏而不漏。说到希望,总是有的,就算灵魂泯灭,青冥中也留有愿力,会影响新生的灵魂,接续下去。”王曼波说:“我可证不到那境界,将个人的希望寄予全人类的希望,你不了解我,我是个执着于自我的人:没有我就没有全世界,所以也别拿什么希望忽悠我。”杨成林说:“我刚才想说我们肚子都饿了。”王曼波说:“好吧,等半个小时,我给你们上几个我拿手的菜,可惜何劲没来,要不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果然菜品极好,少不了的是白米饭。杨成林四人吃了,赞不绝口。杨成林说:“你之前吃素,这几道菜不但荤,而且口味很浓烈啊,看来你真是转性了。考虑的怎么样了?”王曼波说:“好吧,我答应你的第三个条件。”杨成林说:“这就对了嘛。”王曼波说:“你们这么做实际是在给新冥道善后,最大限度的回复本初,可是我们仍要承担违约责任,怎么能成为我入榆林社的条件?”杨成林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步一步的做。”

王曼波说:“原来只是个开头,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杨老弟,实话说,以我的处境不指望入什么榆林社,只希望万一新冥道不继,我们当中有更多的人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我知道入榆林社是一条明路,可惜我不能,船要沉,船长得最后一个走,对不对?”杨成林说:“哥,你最大的缺陷是太随和,太太随和,好的随,不好的也随。楚存雄已经被定礼伤了,如今幽冥第一人是定礼,现世通冥人里,楚存雄恐怕也占不到第一了,我知道你不是见风使舵的人,可是何必给他陪葬呢?”王曼波叹口气,说:“其实我知道以你对我的了解,你并不是劝我,而是尽一个朋友的义务,想尽力拉拔我出泥沼。”杨成林点头。

停了一会儿,王曼波又说:“如今新冥道废置,现世人不了解,还有很多人拿金子托门路买前程。一旦新冥道再立,必定比之前更加周密、持久,违约责任的洗脱是迟早的事,应该都会逐渐压在那些花金子买前程的人身上,说是他们自愿自觉,自主承担一切后果,也就是将花金子买业加身作为自创命运的一部分,跟自然冥道通路无缝对接。”杨成林说:“不错嘛,为什么之前不实行?”王曼波说:“因为之前关键技术未能攻破,所以把我们自己也压上了,镇幽庭出事之前,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正要试运行,结果一切都开始坍塌。”杨成林说:“这倒霉?”王曼波说:“所以我们中的很多人对打开新生的自然冥道架构还是有信心的,一旦攻破,即纳入技术成熟的新冥道机制,再无后顾之忧。”杨成林说:“我该不该说自然法则其实有大智慧呢?即之愈近,离之愈远。苦苦追寻的秘密,自以为一手掌握,转眼已是梦断天涯。”

王曼波说:“可是谁能生而不追寻呢?为衣食、为亲人、为女人、为功业、为尊严、为没事找事。”杨成林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追了,无所谓追什么,只要活过,无所谓怎么死?”王曼波说:“有所谓和无所谓是一样的。”杨成林说:“如果你有来世,也许会真的成为一个树精的。你那些属下,都是有血性有气性,活生生重感受的有情人,岂能没有贪恋?你不舍得他们受破灭之苦,比你自己磨灭更不忍心吧?”王曼波说:“是啊。”杨成林说:“那合冥之光中自然冥道大劫,通冥人魂死灭无数呢?”王曼波说:“其实我心里,新冥道此时和自然冥道彼时都是一样的,反正幽冥该有此一番波折,至于我在哪一边,都是一样的。”杨成林叹一口气,说:“你不只随和,是过于通达了,过犹不及,哥,你是不是仿树精太久,已经是人身树芯了?”王曼波说:“我已经不做那想了,这一吃肉,已经破罐子破摔,混迹人世吧,眼看人世也混不下去了。”杨成林说:“不对,我感觉你要如愿以偿。”王曼波说:“不会吧,我都堕落成这样了。”杨成林说:“走着瞧。”

有楚存雄压着,西冥众人的焦虑都深埋心底,象先前一样井井有条,一丝也不敢乱,仿佛小孩子被传说中不知道的魔鬼吓的不敢哭。这时候闲在的只有洪浪山和楚灿,因为化生灵力尽失,还在恢复中,两人没事就结伴到处闲逛,默默的拉着脸,各自心里担忧,不知道的以为是两个奔丧的人。

这一天洪浪山和楚灿正在桐林的大街上逛,神不守舍。面前忽然闪出四张和善的脸,这是出于真正的欢喜心。真正的欢喜心并不是笑逐颜开,就好象晴朗的天,单纯的蓝的清爽。洪浪山和楚灿都是一皱眉,斜眼看了看,认识:东冥二堂曲直、十二堂杨成林、八堂蔡毛、何必当。两个人只当没看见,绕过去接着走。曲直从后面一拍洪浪山的肩膀,说:“山哥,我们来谈合作,以前不是合作过吗?象以前一样。”蔡毛绕到楚灿面前,用觉迷剑一挡,说:“你的剑。”楚灿说:“你还替我收着吧。”蔡毛说:“你有你的立场,对吗?”楚灿说:“无关立场。”两个人四目相对望了片刻,蔡毛先垂下眼皮,把觉迷剑挎到腰上,说:“好吧。”何必当在后面说:“叶六堂还在西冥府吗?”楚灿说:“还在。”

何必当说:“楚英呢?”楚灿没吭声。何必当笑道:“我们要在西冥开设退业还魂机构,我们出人,你们出钱。”楚灿说:“之后呢?”何必当说:“之后要开设各种宿命还原和退职正位的业务,可能的话,还会针对你们新冥道在堂的人开设引魂入道业务,这是一种保护性措施,保的了保不了主要看个人的心境。”楚灿说:“你们也知道对我们的命运起不到作用。”何必当说:“当然会有作用,就算没作用,也要当做有作用去做,不是吗?”楚灿说:“西冥府是重实效的地方,你们唬不住人的。”何必当说:“如果我实说只是为了新冥道过手的人魂呢?”楚灿说:“你们在这里是插不上手的,在这里一将成名万骨枯是正常的,没有人愿意把身家性命压在万千枯骨身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是这里的铁律。”

洪浪山说:“你们自己去见冥主吧,我们带你们去不会有什么不同,反令我们的处境尴尬。”曲直说:“当初你们在东冥的时候,不是说要回来劝西冥主放弃新冥道吗?”楚灿看了看洪浪山,洪浪山说:“一见到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曲直说:“不如跟我们回东冥。”洪浪山说:“也不敢离开他。”曲直说:“有什么不敢?”洪浪山说:“克星。”曲直说:“怕他?”洪浪山说:“由他。”曲直说:“立场已然不同。”洪浪山说:“无关立场。”曲直说:“好吧,大家都是死心眼儿的人,我可以理解。”

双方拱手而别,望着曲直他们的背影,洪浪山说:“王曼波必定是已经答应了。”楚灿说:“北冥主会背叛咱们吗?”洪浪山说:“那倒不会,可是他会为人魂考虑,答应东冥的要求。”楚灿说:“我爸会考虑吗?”洪浪山说:“不会,他可不是那种讨好平民老百姓的媚俗的人,他生来是被人崇拜的。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他们不需要民主,反而需要强权,因为民主有时候让人茫然不知所措,而强权起码让他们知道该干什么,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看世界不会看的那么清楚,而给他们指引方向的人即是他们灵魂的主宰,当然这个人要足够强。”楚灿说:“我感觉东冥主那个人其实更强些。”洪浪山说:“他?他是强,他的强在于他不自知,也不知道利用。”

曲直、杨成林、蔡毛和何必当在西冥府无功而返,回到东冥松布岛到东冥府交了差,东冥即派人进驻北冥着手建立退业还魂机构,同时全面渗透自然冥道的各种机制和机理,王曼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关键的地方挡一挡,东冥的人也不让他为难,因此相安无事。

何劲趁着无事,在现世租了辆汽车前往定土城边的现世小城重楼市。已到十一月的深秋,道边大片的黄红叶阔叶林,蓝天映衬,还有一望不到尽头通向远方的宽敞大路。何劲一个人上路,曾想结个伴,问童挽树的时候,他正在研制新型挽红果干儿,据说口味能让人上瘾,一个可以卖到五两金子,而且将会有固定的消费群。问麦青埂的时候,他正在操劳他的面粉厂,纯绿色无添加,为延长保质期苦思冥想。他疑惑的问:“你去那里干什么?”何劲支支吾吾,麦青埂拧着眉不耐烦的说:“不去。”

何劲也没有勇气问其他人,只能独自上路。莫桑和莫须不用问了,不出比较大的事是不会奉陪的。何劲有点怕,因为是去访一个行将幻灭的女人。她,或许会晕倒,或许会流泪,或许会疯、痴、傻、呆,又或许看破生死,淡如秋水。何劲想这女人一定是已经证到境界: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再寻常不过的生离死别,并不能让她失去对生活的热爱,决不会自杀的吧。何劲皱了皱眉,蓦然想起师父水木崖和皱水姑娘,皱水姑娘听说水木崖死的时候,也并不是想死的,可是她死了。何劲那时便想也许真心相爱的人冥冥中确实有不一般的联系,命运压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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