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主胡雅正低着头浇着花,见何劲进来,放下水壶,一拱手,说:“槐堂。”何劲也连忙一拱手还礼,说:“正哥,怎么生分起来了。”胡雅正一笑,说:“何劲,你也不小了,马上要当爹了,我也不能把你当小孩子看了。”何劲说:“传遍江湖的消息,你自然不会不知道。”胡雅正说:“听说是邂逅于地罗瓜酒阵。”何劲说:“如果是你,该如何处置?”胡雅正说:“你以为我会中地罗瓜酒阵?”何劲说:“也是,也就是我吧。”
胡雅正把何劲请到厅里坐下,左右上茶来。胡雅正喝了一口,说:“我还有另一个消息,恐怕还没传到你耳朵里。”何劲说:“哦?”胡雅正说:“四月一日,地斗座流星雨,其中一颗火流星坠在胡提镇。江湖传闻,那里将诞生一位英主,将来会一统冥界。至于是谁,本来不得而知。巧合的是西冥二堂姚瓜田已经有了槐堂西冥堂主何劲的孩子,恰在胡提镇,所以极有可能就是那位英主。”何劲说:“一统冥界?”胡雅正点头,何劲说:“胡说八道。”胡雅正说:“这消息一出,姚瓜田母子可就危险了,这孩子将来指不定到谁手上。”
何劲说:“这种事会有人信?”胡雅正说:“你本就天赋异禀,如今又独挑槐堂,不由人不信。”何劲说:“那孩子要么是被尽早除掉,要么是被养大利用。”胡雅正说:“可知不会一番风顺,我们一得到消息,冥主就派银柳去胡提镇找姚瓜田去了。”何劲站起身,说:“我这就把姚瓜田接到占风市槐堂。”胡雅正也站起身,说:“在东冥更安全。”何劲说:“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有能力保护我的孩子。不管他是英主,还是个傻子。我把他带到这一世,就要对他负责。”胡雅正说:“话是这么说不错,谣言这一渲染,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各冥府和各组织团伙都得盯着这事。孩子平安的在你手里也好,万一,还有银柳他们。”何劲说:“我这就走。”
姚瓜田自从有了孩子,心里仿佛就有了盼头。处处小心,只是夜宿野外的习惯还没有改,四月一日凌晨,正睡在白梅林外胡提河岸边,旁边放着蓝火引魂火,一觉醒来,正看到当头星空里一颗流星滑过,姚瓜田连忙许愿:孩子平安降生。没隔多久,又看到第二颗,又许愿:孩子健康成长。看到第三颗又许愿:孩子长命百岁。看到第四颗又许愿:孩子快乐幸福。看到第五颗又许愿:孩子事业有成。看到第六颗又许愿:孩子家庭美满。……,前后共许下二十几个愿望,想想上天恐怕也记不住,最后许了一个总愿:总之,孩子平安快乐一生。这时又一颗流星滑过,姚瓜田闭上眼,许愿道:“我和何劲百年好合。”一睁眼,只见那流星越来越大,拖着长长的火焰向自己飞过来,心里正在琢磨:难道说因为自己设计拉何劲下水,这是天要惩罚我吗?不由的坐起身,摆好架势,要躲避。只见那火流星直坠到白梅林里去了,瞬间白梅林里一声响,火光冲天。姚瓜田急忙到里面看个究竟,只见一棵树通身焦黑冒着烟火,地上一个坑,里面一块拳头大小黑乎乎的陨石。
白梅林外人声嘈杂,姚瓜田连忙躲避,那群人到了陨石坑那里,兴奋的说:“我们观测地斗座流星雨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看到火流星落到地面上来,这陨石真的很宝贵。”那帮人叽叽喳喳,姚瓜田扭身仍回到河边,心里想:原来这地斗座流星雨年年都有的,我还以为亘古未有,今天让我碰到。看看将要天亮,也不睡了,在胡提河里洗了把脸,伸个懒腰,端着引魂火,去吃早点。
上了胡提桥,迎面正走来二堂吴介手下邢功成。瞄着姚瓜田的小腹,说:“瓜田,都三个月了吧,何劲那个狗崽子也不来陪你,我看看。”一边说着,一边上来要摸姚瓜田的肚子,姚瓜田一脚蹬过去,立着眉毛说:“邢功成,我要让你知道本姑娘的规矩。”邢功成后退一步闪过,说:“装什么正经?老子这是爱惜你,这都不懂,怪不得大着肚子也没男人疼。”姚瓜田冷笑一声说:“大公子让你来羞辱我的?”邢功成说:“大公子说了,让我好好疼你。”姚瓜田说:“免了吧。”说着向前就走,邢功成说:“大公子还说了,让你去找何劲,粘着他,就象驴打滚外面的那层豆面一样。”
姚瓜田说:“我写一封信,你带给大公子。哼,我要让何劲来找我。”邢功成眯着鼠眼,说:“这么厉害?”上前要揽姚瓜田的小腰儿,姚瓜田反手一掌,拔出长木刀,邢功成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嘴巴,被扇的转了一圈,趴在桥栏杆上,说:“小****,你还真打。”看姚瓜田怒目而视,刀光一闪,就剁过来,带着一门功法:扫地出门。邢功成被一股力量掀下桥面,手拉着桥栏杆,悬在桥上,腰眼儿一使劲,翻身上桥,也拔出长木刀,带着功法:鲁红花。姚瓜田被罩在一团白气中,两眼发酸,隐约中看一条蛇缠绕过来,心里吃了一惊,只听邢功成惨叫一声,姚瓜田眼前清明,只见两个年轻小伙子站在桥上,邢功成满手鲜血,靠在桥栏杆上,刀扔在一边。
姚瓜田心里一阵惊喜,看那两个年轻小伙子穿着蓝衣服滚白边,认出是何劲的寄灵。邢功成也认识,连滚带爬的走了。两个正是何劲派下的寄灵汤温和汤凉,姚瓜田连忙屈膝行了一礼,说:“你们是何劲派来的?”汤温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汤凉说:“行侠仗义,在所不辞。”两个收身去了。姚瓜田认定了是何劲派来的,心里高兴,想: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是真的,何况我有了他的骨肉,斩也斩不断的关联。不由的得意忘形,哼着小曲儿,走下桥来,脚下一拐,翻身就要跌倒,却得汤温一把扶住,说:“小娘子,稳住。”姚瓜田一把抓住汤温,说:“你说:是不是何劲派你们来的?”汤温说:“是。”
姚瓜田说:“如果我寂寞,你们是不是该陪我说说话?”汤温说:“说什么?”姚瓜田说:“说什么都可以。”汤温说:“你是吴介那边的人,我们兄弟说深了不是,说浅了不是。总不能跟你说怀孕心得,我们兄弟也没怀过不是?”姚瓜田一笑,说:“我已经是你们寄主何劲的人了,有道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咱们已经是一家人。”汤温说:“现在什么时代了,结婚的都很难说,何况没结的。我们只是奉命保护,没有三陪这一说。”掰开姚瓜田的手,隐身去了。姚瓜田哼了一声,咬牙骂道:“短命二郎。”
邢功成回报吴介:“姚瓜田说有一封信要带给公子,有办法让何劲去找她。正在说,还没说的时候,被何劲的两个寄灵搅了,还伤了我的手。”举起两手纱布,让吴介看。吴介说:“你下去休息吧。”沉吟了一会儿,拿起电话,给姚瓜田打电话:“瓜田,听说你有事跟我说?”姚瓜田回:“公子,你知道地斗座流星雨吗?”吴介说:“地上的事我还管不过来,哪管得了天上的事?”姚瓜田说:“有一颗火流星落到了胡提白梅林里,就在我旁边。岂不是个奇事?”吴介说:“哦?莫非天将降大任于你?”心里一动,说:“明白了。”放下电话,叫手下庞大龙,说:“下去广布谣言,就说:何劲与姚瓜田之子,将一统冥界,是天降英主。意思是这个意思,不要写实,只将姚瓜田怀孕和地斗座流星雨降下陨石一事写在一起,让人起这个联想。”庞大龙说:“明白。”庞大龙走了,吴介一个人思量:莫非这个孩子真的有些来历?让我猜中?何劲就不是等闲……,心里一惊:妈的,难道真有天降英主一事?自己笑一笑,又想:稳住,这不过是巧合,姚瓜田和我定下的计策,要让那何劲上钩,怎么我自己倒先信以为真了?
谣言到了姚瓜田耳朵里,姚瓜田坐在桥墩上,会心一笑,想:不论何劲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野心勃勃,贪图富贵,好大喜功,这一招都能满足他的胃口。暗暗得意,这是天助我也。
因为何劲在胡提镇的时候就是住在胡提客店,所以胡提客店前的台阶就是姚瓜田的休闲好去处。她心里总想着象上次一样,坐在那里一回头,就能看到何劲推窗观望。这一天,姚瓜田在上灯之后,又坐在那里,忽然心里一颤,猛的一回头。二楼的窗户开了,一个比何劲英俊阳刚的小伙子探头出来,对着姚瓜田一笑,飞身跃出窗户,几步到了姚瓜田身边,姚瓜田扭回头不理会。那小伙子坐下来,说:“我叫付子丹,专为你而来。我们家是西冥北部豪门,没的说,有钱,就是少个光宗耀祖的人,名扬千古。你到了我们家,那就是长房大夫人。”姚瓜田说:“我在等着孩子他爸来,一家团圆。”付子丹说:“那个何劲不是不要你了吗?再说,他不过是个小团伙的头儿,依附在西冥府,跟包工头儿差不多,怎么比我家,高门大户,一呼百诺。”
姚瓜田摇摇头,说:“他叫我在这里等他,他就快来了。”付子丹说:“他要是真心对你,早就来了,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温柔富贵乡里,你长成这样,除了我看在你孩子的面上要你,别人谁在乎你?”说着,一把抱过来。姚瓜田早有防范,一拍地面,腾身而起,拔长木刀就剁下来。眼前一阵黑烟,付子丹不知去向。姚瓜田只觉后脖子一紧,眼前发黑,心里暗叫“不好。”只见两个身影掠过,两阵刀风擦着耳朵边过去,姚瓜田身子一松,瘫软在地上,扭头看时,汤温已经和付子丹打起来,汤凉持刀站在身边。付子丹问:“你们什么来路?”汤温说:“槐堂西冥何劲手下:汤温、汤凉。”付子丹哼了一声,力不能支,知道不是对手,转身逃走了。三个人才松一口气,几十个黑衣人冲过来,也不答话,和汤温、汤凉战在一起,其中之一过来一把提起姚瓜田,姚瓜田竟然躲不开,被他扛到肩上,姚瓜田喊道:“你是谁?”黑衣人也不答话,姚瓜田拳打脚踢,如同打在木桩上。姚瓜田连声大叫:“何劲,何劲……。”
一抬头,看到何劲的一个寄灵从黑衣人的后面一脚踹中黑衣人的后心,顺势把姚瓜田提在手里。黑衣人向前搓出十几米,踉跄了几步,脚跟一转,已经抡刀攻过来。来人正是何劲的寄灵:东冥十三堂主银柳。正是: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银柳只是用长箫在黑衣人的刀影中戳了几下,黑衣人就飞身逃跑了,他一跑,其他黑衣人也跑了。
汤温说:“柳哥,你不来,我们兄弟还架不住了。”汤凉说:“这黑衣人什么来路?”银柳说:“不知道,五冥和各明暗团伙儿都有可能。”汤温说:“柳哥你来,难道英主的传闻是真?”银柳说:“只是谣言,我来是因为此事已经惊动了现世和冥界,恐怕有人借助姚姑娘再生事端,还因为槐堂何劲。”姚瓜田见此事被银柳挑破,做无辜状,一语不发。银柳说:“姚姑娘,你现在成了众矢之的,处境危险。本来各方势力互相忌惮,都静等时机,不肯动手,现在一有人动手,必定一拥而上,你可愿意跟我到东冥府去?”姚瓜田说:“我要等何劲来。”银柳说:“也好,他不久就能来。”
姚瓜田知道有何劲的寄灵银柳、汤温和汤凉暗中保护,确信何劲必来,行动更加肆无忌惮。当晚银柳给姚瓜田在胡提客店包了房,第二天一早开门,门外北冥八堂主黄延求见,手拿北冥主陈芒的请柬:北冥府有请。请柬上标明:北冥主陈芒愿收姚瓜田为义女,楼下都是车队等着,姚瓜田婉拒;这一起才走,又有中冥府姚家来请:本是姚姓同宗同门,请姚瓜田认祖归宗,楼下也是车队等着,姚瓜田又婉拒;这一起才走,又有西冥同朝会暗暗的求见,请姚瓜田共举大事,姚瓜田又婉拒;接下来,又有东冥遥祝帮,南冥比目团等等来请,直到夜里十二点,仍是明明暗暗的络绎不绝。姚瓜田在客店外面挂上“谢客”的牌子,收拾安歇,本来怀孕体乏,又劳累,躺下就睡着。
醒来时,一睁眼,只见面前横插着十几支灵箭,微微的泛着绿光,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儿,账幔向下滴着水,姚瓜田滚到床边,下了地,只见鞋上插着几个菱形的灵镖,床邦上也有。室内一片焦黑,湿湿的,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怪味,姚瓜田越闻越恶心,跑到卫生间吐了起来。使劲忍着,迈过打破的桌椅板凳,跑出了房间。只见客店面目全非,一片狼藉,客店老板招呼着收拾房间。银柳、汤温和汤凉正在店外站着聊天,见姚瓜田跑出来,蹲在地上吐,三个人停下来看着她。姚瓜田吐够了,手脚发软,扶着墙站起来,问银柳:“柳哥,怎么回事?”银柳说:“这就是英主之母的遭遇。”姚瓜田这才明白什么是危险,各地势力要争夺自己,有要防患于未然,斩草除根的,有要控制利用的,要不是银柳他们,十个自己也没了,得意之心有所收敛,又想到要做英主之母,这点磨难算什么,因为何劲,又有高人保护,有什么可担忧,从没得到过这样的关注,心上又有些沾沾自喜,银柳等人只装看不见。
姚瓜田一出现,又被来找英主之母的人包围,姚瓜田站在台阶上,拢了拢头发,大声说:“谢谢各位的厚爱,不过,我在这里是等着我的丈夫:槐堂西冥堂主何劲。什么都没有一家团圆更让人期待,我们要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这是最重要的,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台阶下的人都议论纷纷,有人说:“丈夫哪有金子可靠?”有人说:“女人如果不自立,没有男人看得起。”有人说:“那何劲有南冥六堂主叶梅了。”姚瓜田说:“何劲跟别的女人都是我之前的事,之后,他就只有我了,你们就放心吧。”众人散去。
汤温说:“真自信。”汤凉说:“听没听人说过:有孩子的****就是老婆,没孩子的老婆就是****。”汤温说:“我是不知道,不过这个姚姑娘一定是知道的。”汤凉说:“这真是意外啊,意外,纯粹的意外。”银柳说:“只要她一心跟何劲,也不是不可以。”汤温说:“中间插个吴介,那么卖力撮合,难道没有用意?”汤凉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