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纱织被王小年从夺幽壁拉走,迫不及待的问王小年:“那个红衣少女是什么人?”王小年不吭声,罗纱织掐了一把王小年的胳膊,王小年一裂嘴,说:“叶梅,南冥六堂主叶梅。”罗纱织心里一沉,王小年说:“不想告诉你吧,你还自找,受打击了吧。”罗纱织颤抖着声音,抱着王小年的胳膊,说:“小年大哥,她真美,又厉害,我这辈子都不是她的对手。”王小年握一握她的手,说:“她已经是东冥何劲的未婚妻,跟二堂是没什么关系了,放心。”罗纱织仍是手心冰凉,脑袋里直嗡嗡。
罗纱织对楚存雄和叶梅的事早有耳闻,在夺幽壁看到叶梅的前世和楚存雄在一起更是吃惊非小,那一幕深深的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罗纱织一边扫腐骨,一边喃喃呐呐的自言自语:“傻了吧,不只是今世一见钟情,原来前世也是刻骨纠缠。要不然,夺幽壁中也不会显现,背着涉水?唉,真恩爱。是夫妻吧?一定是的,郎又才,女又貌,天生一对璧人。前世情深,现世重逢。”罗纱织用小扫帚扫去尸骨上腐烂的血肉,把散落的眼珠子、鼻子、耳朵和蛆虫归在一起,另挖个坑埋了,接着边干边叨唠:“虽说人不免一死,变为腐骨,可是拿什么证明活过?当然是爱,深入灵魂的爱不会消失,就象金子一样不会消失。世间就只有爱和金子永存,所以这也是我永远的追求。当然有些人的爱不是金子而是钟声,钟声响过,回声一遍一遍直到消失。我希望他们不是金子之恋,而是钟声之恋,这一世是最微弱的最后回响,不了了之。”
收拾完腐骨,收集了冷翠烛粉,又把腐骨埋了,烧了把纸。明月高照,草木摇风,罗纱织脱下防毒面具,坐在一块大石上喘口气,忽然想起那叶梅的前世里,楚存雄和叶梅的后面,好似是何劲,虽然是一瞥之下,没错,就是何劲。又不禁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语道:“他们三个人?三角恋,两个男人爱着同一个女人。那何劲似乎受伤了,没错,是伤。呐,爱的很血腥啊。何劲看到楚大哥和叶梅相爱,受不了就自杀了,可怜,那何劲今世也还是个自杀的面相。不对呀,这一世叶梅选择的是何劲,那小子翻盘了。不对,叶梅前世两个男人都爱,上一世跟了楚大哥,这一世她才选择何劲,嗯,但愿这就是结局,这样楚大哥心里才有我的位置。”说到这里,罗纱织大喊一声:“何劲,快娶了叶梅吧。”
罗纱织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呵呵的笑起来,就在叶子密实的树冠里。罗纱织心里一惊,又听声音耳熟,叫道:“肖大哥。”肖徒子一纵身从树冠里跳下来,说:“唉,姑娘大了心大,这就替自己谋划上了。”罗纱织说:“肖大哥,你听见什么了?”肖徒子说:“我只听见最后一句,别的没听清楚,可是呀,你脸上写的很明白,叫我想装傻都很难。”罗纱织认真的说:“大哥,你说楚大哥他明白吗?”肖徒子说:“他那么聪明一个人,什么看不出来。”罗纱织说:“他的心思我却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曾亲自到南冥向梅姑娘求婚,必定是真心。他那个人如果不是真心,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肖徒子说:“被拒绝了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那种自信让人想不明白。不过,他凡事总是能一眼看透,不服不行,据我看,那何劲是个弄不清,颠三倒四的还有点糊涂,梅姑娘选他,我都看不过去,人的想法很难说,爱情嘛,就是麻呀。”罗纱织说:“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肖徒子说:“现在楚弟不是二堂主了,我能溜就溜,路过就来看你。”
在楚存雄的住处,王小年和楚存雄正在聊天。谈起中冥夺幽壁之战,王小年说:“那夺幽壁本来是不可破的,刀劈剑刺,连用了不下四十种功法,都毫无破绽。不知道怎么的,何劲往那前世缘的圈子里一站,这夺幽壁就胀起一个大水泡,直送到何劲面前,何劲用剑一劈,就哗啦破了,连自然冥道那边的人都傻了眼。”楚存雄说:“恐怕是何劲业力太深厚,夺幽劈承受不住,才崩溃了,又或者因为他是个强大的寄主?”王小年说:“要说是寄主的缘故,当时还有一位寄主在,无意中也照了夺幽壁就没事,这个寄主的前世与你大有关系。”楚存雄说:“哦?谁呀?”王小年说:“南冥六堂主叶梅。”
楚存雄说:“前世?”王小年说:“这梅姑娘和罗纱织厮打的时候,无意中站到前世缘的圈子里,夺幽壁上就显示出你背她涉水的画面,那河也不一般,是暖因河。”楚存雄说:“怪不得她曾说和我是前世有缘,今生未了。”王小年说:“画面中不只你两个,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何劲,在你们两人后面河岸上受伤伏地。”楚存雄说:“三个人的前世?”王小年说:“恐怕今世又多了一个罗纱织?”楚存雄说:“怎么讲?”王小年说:“何劲又救了罗纱织,从叶梅剑下。既救了罗纱织,又破了夺幽壁,又当了一次东冥叛将。”楚存雄说:“看来纱织也没有白白为他舍命,他倒知道回报。”王小年说:“以一己恩怨当先,反叛自然冥道,不是个好将才,倒是个好情种。”楚存雄说:“他已经和叶梅定婚,不是忘了吧。”王小年说:“他当时一剑挡开梅姑娘,毫不犹豫,梅姑娘也十分错愕。谁知道那何劲是什么心思?纵使他们都在传统冥道,我看也未必成双。”楚存雄叹一口气,未置可否,给王小年倒茶。
二堂有人来报:“二堂主有请。”楚存雄到了二堂议事大厅,看吴介端坐在上面,对楚存雄说:“用什么筑固横枝基地的渊源井最好?”楚存雄说:“用盘地龙就可以。”吴介说:“那东冥斯亚山的圆天纲如何?”楚存雄说:“圆天纲自然是好的。”吴介说:“为什么不取来用?”楚存雄说:“因为渊源井和盘地龙是配套生成的,都是咱们西冥就地取材,浑然一体,因此圆天纲虽好,也没必要去取圆天纲。况且斯亚山在东冥腹地,劳师远征,恐怕得不偿失。再者,咱们去取圆天纲,恐怕引起东冥猜测,推断打探出横枝基地,蓄意破坏。”吴介说:“一派胡言,分明你是惧怕东冥,不敢去取圆天纲,敷衍了事。横枝基地乃我西冥最大的攻击基地,岂容你如此草率?人称你西冥第一高手,为证明你名符其实,带上三个人去取圆天纲。”
楚存雄心中愤怒,明知是吴介故意找事,要收拾自己,心想:待我把圆天纲取来,亮亮我的本事,需知我也不是好惹的,看你还想怎样,说:“既然让我带三个人,那这三个人需要我自己挑。”吴介说:“我已经为你指派好了。”指着堂下三人说:“你们三个跟着他。”楚存雄说:“如此你另找人吧。”吴介说:“你如今在我手下,敢抗命不遵?”看楚存雄只是冷笑,眼角眉梢杀气渐渐上来,衣服也被鼓荡起来,如有风吹。心里发虚说:“就依你,拿不来圆天纲就是你本事不济,不要尸位素餐,下到马克河去养马吧。”楚存雄心里说:我就是空手而回,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在西冥的十年基业,岂能容你指点江山。且让你得意几天,等你的同党都露出来,我好一网打尽。嘴里说:“遵命。”
楚存雄回到家中,对亲近的人说知此事,带上边上飞、顾大全、姚依林三人,叫肖徒子看家,盯着吴介,往来通报。
楚存雄四人行至小镇三彩铺,找了个饭店吃饭,服务员端上茶来,四个人喝了一口,一晃眼间,已到了冥界,四人围坐在桌前,各端茶盏,前面是一片山林沟壑,半山烟雨半山云。四个人再喝茶时,茶杯里一点鲜红晕开来,如血一般。边上飞一摔茶杯,茶水落地腾起一片白雾。山岭上一个戴银A字面罩的A番笑道:“在下A番八队夏早稻,早知远客到此,招呼不周,还请见谅。明人不说暗话,劳烦楚公子留下我A番引廉价草魂的云之南,就请早行。”边上飞说:“久闻云之南,只是没有见过,何谈留下?”夏早稻说:“本月十五,楚公子带人闯了我A番设下的云之南道场,抄走了我A番的草魂,抢走了云之南,留下印记:西冥楚。除了你楚公子,没别人有这个本事。”说着,抛下一块金瓦,直落到桌子上,嵌入桌面,上面果然有“西冥楚”字样。楚存雄拿起来看了看,说:“这标记是我的没错,但事情不是我干的。我西冥行事光明正大,没有引草魂一说,要云之南何用?”夏早稻说:“西冥巧取豪夺,也敢称光明正大?没有云之南,就留下你的淀拓刀。”楚存雄说:“有本事就来取。”
楚存雄四人中姚依林功力最弱,已经被山雨淋湿了肩头,微微的冒着白气,其他三人都在一层透明的气罩之下,雨顺着气罩流下去,并不沾身。边上飞一拍桌子欲回现世,不但没回,一拍之下,桌子向下一塌,又被顾大全提了上来。周围渐渐黑暗,姚依林已经支撑不住,要睡过去,边上飞和顾大全也觉倦意袭来,楚存雄一摆淀拓刀,扫过边上飞三人的头顶,一阵冷风,让三人精神一振,楚存雄叫一声“开”,随着刀尖划开一道光线,夏早稻带着人飞身冲下山岭,楚存雄四人接住,厮杀起来。
烟雨之下,一个娉婷的女人撑着把伞出现在山岭上,娇声喝道:“楚存雄,敢做不敢当的痴汉,叫你知道我A番的厉害。”话音未落,空中的雨旋成白花花的漩涡,向楚存雄四人罩过去,姚依林和顾大全一声惨叫,鲜血顿时飞溅出来,楚存雄忙使功法荡尘罗斗,白花花的漩涡都凝在楚存雄的刀上,楚存雄一劈都解开,又一批漩涡飞旋而至。再加上夏早稻带的人一刀紧似一刀,楚存雄想:他们这么拼命,是真的丢了云之南,莫非有人给我栽脏?想到这里,使一招扫雷霆,跳出圈外,舞起淀拓,刀劈之下,光芒罩天罩地,随着咔啦啦的巨响,云收雨散,夏早稻等人都惊的退后,楚存雄四人又坐到桌旁,边上飞、顾大全、姚依林喘着气,都看着楚存雄。
楚存雄对夏早稻说:“如果是我干的,当初既然留下标记,现在没必要不承认。”夏早稻见楚存雄破了功法,没有上前赶尽杀绝,反说这话,想必确实不是他干的。那个女人说:“楚公子,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你了?”楚存雄说:“是。这件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云之南我确实无用,等找到还给你们,咱们交个朋友。”夏早稻一拱手说:“求之不得。”那女子屈膝行了一礼,说:“A番四队高凤台,多有得罪。”楚存雄四人也一拱手,楚存雄说:“不论是谁,没必要结的梁子我们也不愿意结。”边上飞说:“虽说在不同阵营,在不涉及根本利益的时候,还是做朋友留条后路。”夏早稻说:“兄台高见。”夏早稻一摆刀,楚存雄四人连同桌椅茶具又回到现世,四个人接着吃饭,如同没消失过,服务员一扭头看到,喃喃自语:“我今天早上出门摔了一跤,所以刚才眼花了吗?”摇摇头,走过去招呼:“四位点好菜了吗?”
在斯亚山看着圆天纲的是东冥八堂孙志高,已经在这里干了十二年,四十二岁,稳重干练,有儿有女有老婆,一家人在斯亚山过的和美,论功力孙志高尚在八堂主刘朴存之上。圆天纲共有十六个角,埋在斯亚山十六个方位,占地方圆百里,中间埋有一根主柱,连着圆天纲的十六个角,主柱一拔就可带起整个圆天纲,当然得是有那个功力的人拔。这圆天纲在这里,是加固冒林塔的,而冒林塔是游魂的一个避户所,凡失魂落魄的灵魂要发泄怨气,都来此地,磨擦塔上的每一块砖,可以显示所失魂魄的方位。灵魂的魂魄周全以后,再到这里烧香还愿,求出路,孙志高就根据业力,因果批示,指引去路。
楚存雄四人到了斯亚山脚下,看到一个十岁大的男孩子在山下河里练功,先激起水柱,再变幻形状化雨,整齐的落下,使水波不兴,无声无息。楚存雄看了一会儿,说:“哪家的孩子,真是可造之才。”男孩子在这里很少见到生人,停下来问道:“哪里来的客人?”边上飞说:“西边来的,路过这里。”男孩子说:“这里是冥界鬼域,现世的人不宜久留,快走吧。”边上飞说:“并不见鬼呀?”男孩子说:“凡夫是看不到的。”楚存雄说:“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咱们走吧。”
夜里,冒林塔上东冥的红色引魂火点点闪耀,塔铃清脆。山下楚存雄四人正在指点,楚存雄说:“按前哨打探,这圆天纲的主柱就在冒林塔的地下,要拔出来,这冒林塔也就完了,把守的孙志高必非凡人,不用功法吞吐乾坤,不能把他囚住,你们在下面,守住我的法眼,不论出现任何事情,都不得离开。”边上飞等三人点头。
孙志高在塔里办公,周围八门大开,很是风凉。桌子下面就是圆天纲的主柱。楚存雄一步一步接近,还剩十里地的时候,一背淀拓刀,全力飞奔,一转眼已经到了冒林塔,向坐在塔里的孙志高一掌拍出,塔上的灵魂已经一阵惊慌骚乱,孙志高接了楚存雄迎面而来的一掌,两个人的掌风扇出了塔下百十个灵魂,两人也被彼此的掌力震出了塔门,在塔的两边相对而立。楚存雄一上身,孙志高也上身拦阻,两个人就在塔中间的桌子上打起来,楚存雄一脚把桌子踏碎,站到圆天纲主柱边上,伸手就拔。孙志高使个滚刀花,楚存雄被逼到塔外,整座塔上的千百个灵魂都探身出来观望。孙志高喝道:“来者通名。”楚存雄说:“西冥二堂楚存雄拜会。”孙志高说:“别跟我说你们西冥要建冒林塔,所以要拔走圆天纲。”楚存雄说:“是有他用。”孙志高的儿子从山后跑上来,楚存雄一看,正是白天在山下河里练功的少年。孙志高说:“浩林,去向东冥府发通告。”楚存雄飞身一刀劈向孙浩林,孙志高挡下,说:“快去。”楚存雄看看刀战不下,又恐怕东冥来援手,难以脱身,只得使出吞吐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