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松胭脂见过了蔡峰,就一时一刻也放不下了,总是想着在他怀里如云撞山的感觉,就是愿意沉浸依偎,心想这就是爱了。后悔仓促之间,连他的名字都没问,后来想到他是要去北谷阁的,等不及肖从古闲时来松土城,又偷偷上了北谷阁去问肖从古。和前几年第一次来北谷阁不同,此次松胭脂真正感觉到了气短体虚和沉重的疲惫不堪,勉强爬到北谷阁前,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在肖从古客厅的沙发上,肖从古拿出三颗粉色的药丸给松胭脂吃了,说:“胭脂,不是不让你来这里吗?”松胭脂抹一抹额头的虚汗,说:“伯伯,怎么这次来比上次累多了?”肖从古说:“你年长了几岁,心事多了,过绿古流的时候消耗就多了。你这次回去,身体就会如大病初愈,要吃点好吃的,可要多补补了。”写了一张药方子给了松胭脂。
松胭脂说:“我没事也不敢来打扰伯伯,我来是有件紧要的事问您。”肖从古说:“什么事?”松胭脂说:“最近一定有人来过北谷阁,除了我。”肖从古说:“不错。”松胭脂说:“是谁?”肖从古说:“东冥十三堂银柳。”松胭脂啊了一声,高兴的一拍手,说:“谢谢伯伯。”肖从古说:“你问他干什么?”松胭脂用食指挡在嘴唇上,说:“秘密。伯伯,我这就告辞了。”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就走。肖从古看松胭脂脸泛红光,目光发亮,又兴奋又羞涩,一皱眉,不禁喊道:“他可是个寄灵。”松胭脂转回身说:“他不是。”肖从古说:“那咱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你再说说他长的什么样?”松胭脂头一扬,说:“青年才俊,江湖英雄,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肖从古一笑,说:“穿的呢?”松胭脂头一垂,说:“唉,就是穿的不怎么样:一件千疮百孔的破山羊皮坎肩儿。”肖从古说:“里面呢?可是天衣无缝?”
肖从古是在提醒松胭脂:寄灵的衣服都是修炼出来,不是用布做出来的。松胭脂不满的说:“伯伯,你也太小看人了,寄灵我还看不出来吗?”肖从古说:“来的那个东冥十三堂银柳是个寄灵无异,身着深蓝滚白边的灵衣,带着一杆长萧,神态淡然洒脱,另两个跟随他的人也是一样,蓝衣服滚白边。”松胭脂着急的跑到肖从古面前说:“伯伯,那咱们说的确实不是一个人了,我说的那个人一看就是个情种,绝不会神态淡然。除了这个银柳那三个人,就没有别人来?”肖从古摇摇头,说:“情种?”松胭脂说:“我感觉情种就是他那个样子的人。”肖从古说:“如果是情种来的话,只能到这里送死。”松胭脂凝神琢磨,肖从古扳着她的肩膀,说:“胭脂,能错过的不是姻缘,别太纠缠了,和灵珍族的和玉道公子才是你的正主儿。”松胭脂嘟着嘴说:“我不喜欢他。”肖从古说:“唉,人年青的时候总会因为任性走些弯路,这也是不可避免的。”肖从古把松胭脂送出绿古流,望着她沮丧的远去。
松胭脂从北谷阁回来,果然觉得乏累的很,调理了一段身体,感觉可以了,学校里请了春假,说是出游,辞别了家里,拿着地图,奔着东冥松布岛就去了。去松布岛的船向来是不分昼夜,松胭脂赶的急,连夜上了松布岛。
松胭脂站在东冥十三堂的门口,看着繁华街道上这一幢四层小楼,满刷着由浅到深的蓝,白色框架。松胭脂说:“我一看就是这里了,好可爱的房子。”走上前去,问守卫:“请问哥哥,银柳在吗?”守卫说:“我们堂主不在。”松胭脂说:“那有个穿破羊皮坎肩的哥哥在吗?”守卫说:“我们这里没有穿破羊皮坎肩的。”松胭脂说:“怎么没有?前些时上北谷阁救潘克云和静杏儿的,北谷阁,知道不?”守卫说:“不知道。”松胭脂急的抓耳挠腮,说:“我要见银柳。”十三堂里走出任可为,看到松胭脂拉着行李,满面风尘,说:“小姑娘,什么事?”松胭脂急红了脸,说:“我要见银柳。”任可为说:“姑娘是哪里的?叫什么?找们堂主什么事?”松胭脂说:“我是松灵珍族松土城松胭脂,要找一个穿羊皮坎肩的人,那坎肩上有上百个洞,前些时曾上过北谷阁。”任可为说:“银柳堂主不在,你要找的是十四堂的蔡峰。”松胭脂一阵惊喜,说:“原来叫蔡峰,十四堂在哪里?”任可为说:“我让人带你去。”
十三堂的人把松胭脂带到十四堂门外就回去了,松胭脂走进了篱笆院,想已经是半夜了,轻轻敲门恐怕里面的人听不到。加大力,使劲擂起来。姜江和静落落睡的安如盘石,何劲从睡梦里醒来,听到大力的敲门声,仿佛要把门敲破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忙下楼去开门。开了门,没人。心想:莫非闹鬼?问了一句:“谁呀?”四外静悄悄的,无人应答,何劲在想自己是不是在梦游,刚要关门,被一只手撑住了,闪出来一个梳羊角辫的小姑娘松胭脂。何劲一愣,说:“你?”松胭脂说:“我,松土城松胭脂,来找蔡峰。”何劲说:“北冥松家,请进来吧。”
到了客厅,客厅里点着长明引魂灯,穆晨光和胡喜路正在沙发上坐着玩五子棋,看松胭脂进来,招呼一声:“胭脂姑娘随意。”一边接着下棋,胡喜路问:“和玉道少城主怎么没和你一起?”松胭脂坐下说:“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不过是假定婚。”胡喜路和穆晨光笑起来,穆晨光说:“弄假成真也不错啊。”何劲沏了一壶茶,端上两盘点心。松胭脂正好饿了,又喝又吃,何劲看两盘点心不够,又端出来一盘。等她吃饱了,何劲问:“你找蔡峰什么事?”松胭脂说:“我看上他了,来找他定婚。”何劲和穆晨光、胡喜路都是一愣。何劲说:“他已经结婚了。”松胭脂仿佛当头挨了一棒,一边软软的问:“什么?”一边呜呜哭了起来。
这时姜江穿着睡衣,戴着睡帽下了楼,说:“半夜了,闹什么呢?”松胭脂泪眼模糊的看了姜江一眼,挤出眼泪,看着姜江说:“我跟这个哥哥也是可以的。”何劲说:“他连女儿都有了。”松胭脂对何劲说:“你呢?也有女儿了吗?”何劲指了指手腕上的痴缠,松胭脂又流下泪来,说:“难道天下男人就只剩下和玉道了吗?”穆晨光说:“玉道有什么不好?”松胭脂说:“他从定婚的时候起就想和别人好了以后跟我退婚,我一定要比他先找到爱人,带到他面前,和他退婚。”屋子里的人都在笑,只有松胭脂一个人哭的哀伤。胡喜路说:“我看玉道还是喜欢你的,要不他也不会为你着想,先是和你定婚帮你解困,后又放话让你自由选择,生怕婚约束缚了你。”松胭脂破涕为笑,说:“果然是吗?”起身拖起行李就走。何劲说:“天亮了再走吧。”松胭脂说:“不打扰了,我还有事呢。”话音未落已经出了院子。
何劲和姜江对坐喝了杯茶,听穆晨光和胡喜路讲松胭脂跟和玉道的事,笑谈松胭脂这一去一定是去找和玉道了。打算明天修整一天,接着去扫魂,这一次先在东冥本地转。打算好了,两个人想接着睡。桌上的十四号名单哗啦啦的翻起来,何劲走过去一看,仿佛是新出来两页,上写第六冥。姜江也走过来看,何劲问:“最后两页好象是新长出来的,这第六冥是哪里?”姜江说:“不是只有东西南北中五冥吗?”敲门声又响起,何劲开了门,一个传信使,手拿通告,说:“着十四堂主何劲东海岸转生蛋格听令。”何劲接了通告,传信使去了。何劲急急忙忙的换了衣服,把通告给谢瑶草收了,就奔东海岸转生蛋格。
这东海岸转生蛋格顾名思义,就是灵魂转生的场所,巨大的八十一层轮盘转生蛋格,螺旋形直入云端。要转生的灵魂都被包进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包衣,放在蛋格里,在八十一层巨大的轮盘上转到莫测的青冥中,第几道第几层第几级第几条按地址落到青冥中,只是一瞬就到了转生的身体上,成为现世一个新生的生命,毫厘不爽。正常情况下,青冥中是一片混沌,笼罩在一片青雾中,若隐若现,看不明了,如果某一蛋格忽然清晰起来,就是漏了。
胡雅正在现场,对何劲说:“灵魂转生蛋格第九道第九层第九级第九条漏了,有灵魂掉入了第六冥,查找页已经到了你的第十四号名单上,因缘指定你去接应,没的说,该着你去第六冥,祝你平安归来。”何劲说:“接应的灵魂叫什么?”胡雅正说:“不知道,从第六冥要出来两个,出来的是谁就是谁。”
从第六冥三层楼高的入口处,不断的有巨大的鸟兽头,人头,不成形的皮骨钻出来,都被守卫在洞口的杨成林和游太和击回第六冥。何劲抱着剑刚站到第六冥的入口,杨成林和游太和一左一右,抓住何劲就塞了进去。恰逢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正在张着大嘴,呲着獠牙,探出来,杨成林和游太和措手不及,将何劲塞了进去,和那张大嘴一起敲回了第六冥。把何劲塞进去了,也看清了是一张嘴,杨成林和游太和汗颜,面面相觑,心里念佛:祝何劲不要出事。
何劲感觉顺着一个滑道进入到一个袋子里,黑暗暗的,一颠一颠的,能听到呼吸声,何劲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第六冥?黑灯瞎火的,摸了一摸,好象是个袋子,一股积食气,粘粘的液体,令人作呕。还有个伴儿,哼也不哼一声,咬了何劲一口,疼的何劲一裂嘴,掐着那东西,摸了摸,两只长耳朵,好象是只兔子。心里犹豫漏到第六冥的灵魂要投胎去做兔子?丢在一边,何劲想从进来的那个通道出去,滑的很,没个抓手的地方,通道不停的向下蠕动,时而一股气浪把何劲又掀翻到布袋里。那只兔子的嘴一碰到何劲就咬,何劲发现布袋下面还有一条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随手把兔子塞了进去,何劲问:“这是哪里?”莫牙说:“某灵魂的胃里。”
何劲问:“灵魂的身体不是虚的吗?哪里来的这五脏六腑,还有消化液?”莫殊说:“你在实中,虚就是虚,如今你在虚中,虚就是实。不过冥界中的吃,消耗的是食物的业力和精气,灵魂还会被完整的拉出去。”何劲这才明白为什么冥界中人也要吃冥界的食粮,为什么冥界中人也有饥寒交迫之苦。
何劲拔出剑要豁出去,莫殊说:“豁开了,这灵魂的魂魄就会有裂纹,很容易散了。”莫牙说:“何劲是现世的活人,被硬生生的塞进来,恐怕他不消化,要拉出去,恐怕比难产还难,得吃些苦头。有可能****撕裂,可怜它这完美的外形要保不了了,灵魂出现裂纹是必然。要我说:一剑豁开。”莫殊说:“我说:拉出去。”
何劲决定被拉出去,用剑豁开,显得自己不人道,要是这东西自己裂开那就是他的事了。何劲开始往这东西的肠子里爬,他发现不爬,也会随着肠子的蠕动往前慢慢的走,前面的头顶到了那只兔子,兔子很轻松的从****里掉出去了。何劲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外面的地面,这东西的****一挤把何劲挤回肠子里。何劲发现要从这东西的****爬出去真的很难,这是一道坎儿。这东西的上半截是一只虎,下半截是一只猫,被胀的走不动,侧躺在地上。
何劲使出了吃奶的劲,两只手先伸出来,扒着****,钻出了头,才喘了一口气,这虎猫忽然一翻身,****一夹,舍命奔跑起来,何劲翻眼看到虎猫后面一个人影,如飞一般紧跟过来。地上的草和土迎面扑来,何劲用手捂住了脸,被颠的七荤八素。人影近了,一挥手中的刀把虎猫劈为两截。何劲趴在地上,还没缓过来。只听那人大笑起来,说:“肉,肉啊,真正的肉。哈哈哈……。”
那人一刀劈下,莫殊和莫牙拖着何劲倒飞出去十几米,何劲站起身来。那人咦了一声,说:“还是个寄主。”何劲定神观看,眼前的是个野人:雪白的头发,半尺来长,根根直竖,额前勒着一根皮条,更有一副钢刷一样的白胡子,肤色黑的发亮,两颗尖利的犬齿呲在外面,磨的锋利的长长的指甲,指甲缝里都是黑泥,手握一柄长木刀,两眼放光,口水直流,全身上下一丝不挂。何劲正在琢磨:糟糕,回魂袋没有带。野人哼了一声,说:“任凭你是个寄主,也叫你做了我的肉包子。”挥刀蹿上来就剁。何劲飞身闪开,说:“不要闹,跟我回去投胎。”野人一愣,撇下长木刀,跪在地下说:“原来是接引我的人来了。”莫殊对何劲说:“他跟你一样是活人。”野人耳尖听到,说:“我本是个活人,可是五十年来,都以冥界食粮为生,早已是半人半鬼,可直转投胎。”莫殊说:“你这个样子投了胎,等于又得了个新的身体,思想功力一如此世,有违冥界法则。除非你死透,即便死透,能不能出这第六冥,还得看你的运气。”
野人一听大怒,跳起身来,说:“投鸟胎,老子铁打的汉子,这一世还没活够,我要打出第六冥,活千秋万代,把整个冥界踩在脚下,任我自由。”莫殊说:“没有谁能逃脱生死轮回,除非你有因缘做寄灵,虽说也还是个鬼,除了没有人的七情六欲,深入灵魂的五味触动,也能在现世行走,做你想做的事。”野人眼睛一眯,说:“少扯淡,你要是带我出了这第六冥,我可以不吃你。”何劲说:“我只奉命带要投胎转世的灵魂出去,你又不是,我也没办法。”野人一瞪眼,说:“不知死活。”挥刀就剁,和何劲打在一起,莫殊、莫牙也来帮忙,三个人仍是处在下风。风里陀螺般的三个人正在打的团团转,圈外一个人朗声说道:“巫野夫,有客人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巫野夫说:“水木崖,糟老头,这是我打的肉,走开,没你的份。”
来人正是水木崖,梳着一条长长的大辫子,花白头发,身穿草编的衣服。何劲一听“水木崖”三个字,心里一亮,喊道:“水木崖前辈,我是东冥十四堂何劲,皱水姑娘让我来找你的。”巫野夫说:“你是他小舅子?”何劲说:“对了。”巫野夫气急败坏的喊道:“水木崖,你要是一个人离开第六冥,我就把第六冥的灵物都组织起来,豁出铜陵棉渡口,冲出第六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水木崖说:“放心,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的。”巫野夫说:“死老头,我总有一天摆脱你,逍遥任我行。”莫牙说:“你到底是想跟着人家还是想摆脱人家?”巫野夫说:“认死吧,小子,用你管?”话音未落,用刀向天一指,无数血淋淋的大嘴,向何劲扑过去,何劲只看得见锋利的牙齿舌头,丝毫没有什么功法脉络,身上惊出一身冷汗。眼看一张大嘴叼住何劲,只见一条草绳卷住何劲的腰一拉,何劲再睁眼时,已经到了高岗上,和水木崖站在一起。水木崖说:“我要带他们走,聊一聊。”巫野夫说:“给我留一条大腿。”莫牙说:“有本事就拿。”巫野夫啐了一口,对水木崖说:“他既然是你小舅子,我就给你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