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子丝毫不觉得他做的有何不对。
太子瞧上了宝钗,就各种夸宝钗诗的好。
中间又对湘云动了心,也赞起湘云写的不一般。
探春俊眼修眉,盼顾神飞,也是美人儿一个,太子开始说探春的不好,说着说着,冷不丁看清了探春的长相,太子就渐渐改了口。
正正一个下午,太子泡在大观园之中,真是皇宫都不想回去了。
连老太妃病重,宫里来的人催了几回,太子都不理。
这行为可着实惹急了宣皇和皇后。
让宣皇和皇后再次对荣国府动了杀心,偏时机未到,不得不安耐下去。
次日,自然有人参了荣国府家教无方,参了太子品行不端,参了贾赦贾政不知教训族中子弟,参了林翡玩忽职守云云。
总归昨日太子的行径,相关的人一个都没跑掉。
宣皇再次大怒。
罚太子在东宫禁足,罚林翡降职一等,停俸一年。
罚贾赦、贾政停俸一年,捋了贾赦虚职,贾政原来停职,同样捋去官职。
这一罚,旁人到还好,贾政却尴尬了。
原本只是在家赋闲,如今因这一罚,官再次没了。
贾赦是袭爵之人,在朝中本就只挂了一个虚职,如今捋了,对贾赦而言捋了就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贾政不同。
贾政本就是次子,不袭爵,也不继承家业。
说到底贾政最高的身份便是工部营缮郎,荣国府二房能住在荣禧堂,而大房退居一隅。
除了早年贾赦糊涂,那边是贾政一直是荣国府在文官集团中的代言人。
可是,贾政这个代言人在林如海死后,在贾宝玉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之后。
贾政在文官集团已经没了半点分量,也连带着二房在荣国府有些尴尬。
只是贾母偏爱宝玉,明面上无人提这事。
如今贾政连官都没了,原本因聪慧过人而被作为荣国府未来的贾宝玉早就失去了做官的资格,如今真论起来,二房能担起复兴家业的已经只余年幼的贾兰一人。
毕竟贾政也已经年过半百,到此年岁,没有过人功绩,没有功名在身,因贾宝玉的缘故,就连当初不错的名声也都没了。
可以说,贾政是自此与官场无缘了。
偏偏如此一来。
大房的地位就越发显赫了起来。
原本就因是填房,处处低王夫人一头的邢夫人也扬眉吐气起来。
即便邢夫人知道,王夫人出身不凡,不是她原本的邢家可比。
但架不住贾政官职尽去,王夫人连诰命夫人的身份都没了。
原本真正管着荣国府中馈的管家夫人王夫人一夜之间便不如来她。
这叫邢夫人如何不喜上眉梢,如何不心中暗喜。
只是贾母偏心,贾赦又一味的好色,并不管中馈在谁的手中。
贾赦不去要掌家权,邢夫人也没胆子去王夫人跟前碰,但邢夫人不敢碰王夫人,却敢动一动身为自己儿媳妇的王熙凤。
虽然贾琏并非邢夫人所生,但邢夫人作为填房,也是正经的大房奶奶。
王熙凤的正经婆婆。
邢夫人这几日就有意无意的在王熙凤面前说三道四,明里暗里的说王熙凤处处向着王夫人,向着二房,如今二房倒了,也就转向大房了。
王熙凤闻言心中也是气闷,但这话若是认了,对王夫人而言难免诛心,若是不认,又显得她心中没有贾琏。
偏这话无论她认不认,除了平儿,就连她的枕边人贾琏也都觉得邢夫人说的不错。
都觉得她眼里只有二房,只帮着王夫人做事。
都觉得她仗着贾母的宠,一边在王夫人那边讨好,一边在别处逞能逞凶。
偏凤姐儿一味的好强,到此地步也不肯向贾琏低眉顺眼,解释一二。
凤姐儿仍旧自顾自的行事,更叫贾琏与她离了心。
而如今的凤姐儿还在将养,仍旧是探春管家。
邢夫人仗着自己是长辈,觉得探春是二房的庶女,不是她大房的人。
偏偏这时又有小人在邢夫人耳边蹿腾,说:
“夫人您是大房的正经夫人,虽然是填房,但您毕竟是长辈。纵使王夫人要忙碌,您又怎么不能管家了?偏要一个二房的小辈来管,难道您管不得?”
那人说着,又说道:
“本就是老爷袭的荣国公,二房管家本就是越俎代庖。原先虽然是王夫人掌中馈之事,但明面上还是咱大房的二奶奶再管事,如今二奶奶病了,全让几个小辈管去了。这一下子,咱家的家事,全都是她们管,到与咱们无关了。”
那人说着,果见邢夫人眼中渐渐冒火。
那人也就功成身退,自认此番过后,荣国府再难安宁。
而事实上,荣国府大房和二房之间何时真正的安宁过。
终归是小摩擦不断,大摩擦没有。
原本邢夫人到无心与王夫人斗。
但如今二房失势,邢夫人也想踩一脚来。
偏邢夫人本身没有凤姐儿八面玲珑的本事,也没有王夫人的心机谋算。
邢夫人对贾赦是一味的顺从讨好,对底下人也没有多大的震慑力。
虽然玩了许多心机,却都不成。
还有几次不仅不成,还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邢夫人也是气恼,偏心中无沟壑,算不过王夫人,对此无可奈何。
但这已经足够了,邢夫人的手段不够没关系。
邢夫人没本事让荣国府闹起来,但邢夫人几次三番的小动作,终究让王夫人心中恼火,给大房使了几个绊子。
偏王夫人的手段岂是邢夫人可比的。
邢夫人吃亏是必然的,但吃亏谁想?
邢夫人便与王夫人你一来我一往的,原本还算融洽的妯娌,如今私底下竟成了仇。
偏她们两个,一个是大房的夫人,一个是二房的夫人。
她们两个斗。
底下人也斗。
便是邢夫人没几分本事。
但大房的奴才也觉得荣国府该是大房居上,邢夫人起了个头,奴才们就纷纷闹腾起来,要跟二房争个高下。
二房那边的奴才却觉得,多年以来都听的是二房的规矩,规矩岂是谁改就改的。
岂肯相让。
才个把月的功夫,荣国府中就升起腾腾的火药味儿。
王夫人、邢夫人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
底下人也如此。
林翡和黛玉客居荣国府,眼看着荣国府中的下人都彼此怒目而视,处处给对方挖坑使绊子。
给邢夫人说悄悄话的人,林翡猜得出来,那人绝对是宣皇早就布下的钉子。
这颗钉子在关键时刻推波助澜,让本来一时半会闹不起来的荣国府彼此斗了起来。
真真说明了,如荣国府这等家世,非得从内里杀起,才杀得尽呢。
只是。
林翡想着,眼睛微微眯起。
不够。
这还不足够。
凭她们这种斗法,荣国府的家底还足够她们折腾许多年呢。
林翡想着,继续缩在院中装作颓废的模样。
倒是黛玉见荣国府如今已经显出的乱象,在遇到林翡之时,对林翡说道:
“此地本不该来,妹妹虽不知你合故要来,但如今此处已经是是一池浊水,实在不宜就待,我们早该离去了。”
林翡闻言,眯着睡眼朦胧的双眼,似是有些迷茫的歪了歪头,呼出一口酒气,说道:
“啥?”
一瞬间想把林翡按倒地上摩擦的黛玉。
偏偏林翡对此浑然不觉,仍旧小酒喝着,同时笑嘻嘻的,似是反应过来了一样,说道:
“我还当你说什么,原来是为此,好妹妹,你怕什么?她们做什么,还敢亏了我们?”
林翡说着,一手抓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将酒杯举高,大声说道: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林翡说罢,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在这处风景还挺秀丽的地方,林翡喝了酒又突然站起来打起拳来。
只是连日来的酗酒,让林翡脚步虚浮,浑身乏力,原本打的铿锵有力的全,如今打的仿佛闹着玩。
黛玉在旁边看了半晌。
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黛玉料定林翡不是脆弱的人。
别的不说,若说林翡因为失去旧居而消沉至此,黛玉半点都不信。
如林翡这般人,这等程度是远远不够的。
黛玉想着,就对身边的绿袖说道:
“也难怪哥哥伤心,我们本就在京中漂泊无依的,住的地方也不过是当年的旧居,好不容易安生了,偏偏又沦落到这等无依无靠的地步了。”
黛玉说着就抹起了眼泪儿,哭道:
“只是,只是哥哥忘了这座院子,住与不住对我而言并未差别,他怎么就因此多想了呢。”
黛玉说罢,果然见自己身后有一人突然神色微变,黛玉也不多想,只领着人继续走,期间黛玉亦有垂泪愁眉,似是忧心林翡。
而黛玉身后的一个丫鬟也悄悄的没了踪影。
次日,林翡是真颓废的消息就来到了宣皇的桌上,让宣皇有点怀疑人生。
不过是封了一次房子,真不就行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吗?
宣皇想想都有些心累。
只是做这些天老太妃的病越来越严重,京中各家也都开始准备丧仪之事,未免临时遭殃。
但这等时刻,岂会没有几个糊涂且不讲道理。
大多数世家在这几天都极为老实,生怕在这几天被捅出几件不好的事情,引来皇帝陛下的特别关注。
但总有不怕死的。
这几家糊涂不讲理的依旧我行我素。
豪族不敢做的,他做。
世家不敢来的,他来。
这几日也就成了御史们最激动的时刻,从早到晚,将朝中各勋贵骂了个底朝天。
期间国库亏空一事再次被踢了出来。
各家早就麻利的将银子还清了。
仅有的几家赖账的,也都遭到宣皇的暴怒之危。
只是这事还没完,就撞上老太妃垂危,直接将此事遮掩了个去。
只是国库才告一段落,另一边就又多出了粮草、盐、砖石等物亏空等记录。
这些荣国府的各房又慌了。
怎么办?
大观园用的是皇陵的砖石。
皇上若是知道,大观园怕是有要从省亲别墅便是真鬼窝了。
林翡想着,很想推波助澜一把。
但思及荣国府若是倒的太快,自己怕也难保全,林翡感觉自己不能出手,只静观其变就可。
林翡不帮,自然有人愿意帮。
太子被禁足,眼见着荣国府又将被工部难住。
而这时,薛姨妈再次动了心思,显示悄悄派人去处理曾经的金玉良缘一说,待与宝钗商议好了。
就去和王夫人说起来订婚之时,偏趁宝玉此刻不在,王夫人本就喜欢宝钗,二人又觉得合适,当即就暂定下了。
只是王夫人担心贾政不同意,就对薛姨妈说道:
“我心里最中意宝丫头,只是你知道,此事不是我一人能做的主的,我还要看看他如何说。”
王夫人口中的他,薛姨妈自然一万个清楚明白。
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岂可王夫人一人说定下就定下。
这件事也是件大事。
不仅应该知会贾政,便是贾母也该在场。
只是贾母中意黛玉。
王夫人心怡宝钗。
故而一时不愿去回。
于是等晚上贾政归来,王夫人就亲切的上前说道:
“宝玉也大了,我想着,也该给他配个姑娘了。”
贾政并不管这些,也不爱管,闻言只说道:
“你看着决断就好,只要你觉得好,老太太觉得好,我自然不会去说什么。”
王夫人闻言,就笑道:“我瞧着宝丫头就好,模样生的不俗,人又懂事,最是招人疼的。”
把她配个宝玉,即便宝玉日后难过,凭她家的钱财,总归宝玉会好过些。
但王夫人却没想到,贾政闻言就是三个字:
“配不上。”
王夫人表情微变,配不上。
四大家族同气连枝,怎么就配不上了,便是薛家如今只是皇商,但毕竟旧时大家都是至交。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岂有谁配不上谁呢。
王夫人想着,才要反驳,就听贾政说道:
“宝丫头是个好的,就别让宝玉那厮作践了,我真恨不得马上打死那孽障,也省的他日后祸害别家的好女孩儿。”
王夫人:“……”
宝玉怎么了?宝玉那点不好了?
王夫人完全没想到贾政会如此说,还想给贾宝玉反驳一二。
却不想贾政只接着说道:
“寻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也就好了,不拘什么模样,只要性格好,读书识字也就够了,宝玉已经不能科举,我也不能为他蒙阴。”
贾政说着人就已经到了王夫人的门口,说道:
“我们四家的姑娘也就算了,他一个不能为官不能科举的混账东西,他谁都配不上,也就普通人家的姑娘,可堪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