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三人听到声音,皆露出一样的吃惊神情,双目圆睁望向门口,像瞬间化为泥塑一般。
唐谷溪更是从床上惊坐起,憔悴的面容因惊讶而泛出微红,示意玉蝉快去开门。
“姑娘,林公子,少将军来啦!”还未等玉蝉走到门口,陆卫便破门而入,面色激动,让出了后面的人来。
只见一个身着素衣,风尘仆仆之人走进,一身行侠装扮,不见往日铠甲,不复往日绫罗,远远看去,只以为是哪个普通人家的习武子弟罢了。
他进来,目光炯炯,身姿勃发,环视一遍屋内的众人,嘴角微翘。
“为何都愣着,来了客也不让个座么?”简直是同往常一样的戏谑口吻。
谁知,一语未毕,一声更为嘹亮的嗓音响了起来。
“齐哥哥——!”那个人影犹如一阵旋风,又如一道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众人惊愕之时,来者却并不慌张,赶在他扑来之前,猛然举起了手中的宝剑。
林寻一下子被格挡在半尺之内,倏然立住。
低头看看那把贴着自己的宝剑,欲哭无泪道:“好在也是两年未见啊,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齐煜笑笑,收回剑来,目光却转向了唐谷溪,凝神看着她,眉头一翘:“病了?”
唐谷溪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表情还是怔怔的,听齐煜问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掀开被褥便要下床。
“小姐,不能下!”玉蝉忙止住。
“哪就那么脆弱了?”唐谷溪不由失笑,“还不快给少将军搬来凳子,可别把少将军累着了,人家又是客人!”
一声语意不明的话语,众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开怀大笑,摇头不止,气氛瞬间轻松起来。
齐煜坐下后,道:“看来,唐谷溪,你的嘴巴是越来越厉害了!和他有时还真是如出——”他微微一滞,揭开了这个话题,“什么病?”
“不过偶感风寒罢了。”唐谷溪笑道,只得重躺回榻上,“无需担忧,快好了。”
玉蝉上了茶,林寻殷勤地倒了一盏,递到齐煜面前,嘻嘻道:“齐哥哥,你快尝尝这茶如何?”
此屋的人皆在几个月前的乔疆,见过齐煜一回,因此不大吃惊,欣喜过后便又平静了。唯独林寻,今日相逢,可谓是足足两年未见,齐哥哥又是他一直敬仰和羡慕的人,此刻自然难耐激动,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熟料,齐煜却依旧是淡淡的,甚至都没瞧他一眼,只垂眼盯着桌上那盏茶,出了一会资神,才慢慢端了起来。
四下里有一刻的安静。
林寻却并不吃惊,也不显得多落寞,反而像是不在意式的,自嘲式的笑了笑,端起茶来细细呷着,好似真的在认真品茶一般。可即便谁都不说,众人心里也都如明镜一般,知道那个想提、却又不敢提的话题。
齐煜简单说了自己回到凉禹的经历……先是在满朝良臣的相助下,苏寅顺利从安陵郡被接回,纵然王命难抗,可有先王遗诏在手,谁也不敢不从。苏敖被废,放逐他乡,赵太后因年事已高,留在宫中别苑,已无实权。
此事上,齐煜的做法极为妥当,幸好他一开始便低调行事,并未将遗诏一事露出半点风声,又运用自己的手段联合众臣,才躲过了大王和太后的猜疑。否则,恐怕接苏寅的车还未到达,苏寅母子便要死于非命了……
其次,武贲军重招新兵,重整军风,虽不比以前,可好在名号尚在,天下慕名而来的应召者不计其数,司马将军严格把关,帮了齐煜不小的忙。
此次他之所以能轻装快马来西州,也正是有司马将军在凉禹协助着照管军务,才得以放手离开的。
一番闲谈过后,唐夫人从内室走了过来,几人见过后,又是一阵介绍谈笑。因都是年轻人,唐夫人很快便托词离开了,将屋子留给他们。
齐煜趁玉蝉喂唐谷溪吃药时,拍拍林寻的肩膀,走了出去。
陆卫见状,不由看了唐谷溪一眼,也跟了过去。
“咳咳……”唐谷溪不小心被药呛着,咳了几声,玉蝉忙把药碗放在一边,抚着她的后背,许久见好。
“齐煜来的真是时候,正好,我的病也快好了。”她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玉蝉,你去收拾东西吧,如果可以,后天就出发……”
“后天?后天会不会太早了……”
唐谷溪轻轻摇头,“不早,我若是他,估计一刻也等不及了。”
“那夫人该……”玉蝉犹豫着,手慢慢收回。
“母亲……”唐谷溪微微一滞,神情哀婉望着地上,“是啊,我多不孝,母亲过来才几天,我却又要抛下她走,我——”
“你无事。”一句声音从内室传出。
伴随着二人惊诧的目光,唐夫人从里面缓缓而出,面容一派柔和,走到床边为唐谷溪掩了掩被角,坐下来,“你何须担心为娘?之前大风大雨里娘都过来了,如今一切安稳平顺,又怎会多生事端?你娘还不老呢,一个人能照应过来,再说,这宅子里有那么多下人,还缺你一个不成?”
唐谷溪听着,眼眶不由发热,十指攥紧了母亲的手,“可是,您都不知道我要去做什……”
“总不会,还比以前的事情大?”唐夫人眉眼一翘,“我女儿如今多么厉害,我已经知道了……只要你,不杀人放火、不偷鸡摸狗,其他的,随你去。总之,娘不想拖累你……”
“娘,你知道,林落她——”她还是想解释,唐夫人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起身看着玉蝉,把她的手拉了过来。
“玉蝉,你能这样对待溪儿,是我的福气。此去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你们要平安回来。”
玉蝉忙不迭地点头,连连应答。
“娘,您不用向她这么说,只要她能照顾好自己便可。您别忘了,我可是会武之人,指不定何时,还需要我保护她呢。”
“那也是应该的。”唐夫人忙道,“你们本身就情同姐妹了,不论主仆之分,自然要相互照应,玉蝉就是我半个女儿,你也不得欺负她。”
……
屋外的三人不知聊了多久,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进屋时,林寻的眼皮红红的,齐煜虽面色如常,但也能看出受了不小撼动。
当夜用过饭后,陆卫又在别屋另摆了一桌,三个男人围坐在桌旁,通宵亘夜,直畅饮至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