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阳从厨房出来,醉倒在沙发上的颜言已经不见了。【全文字阅读.】
他有些疑惑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书包,微微冒头的画册让他蹙眉,他往里塞了塞。
手里的画册分量却似乎有些不对。
三秒钟后,厉阳面红过耳,这红色从耳后逐渐蔓延过脖颈、胸膛,似乎整个人都成了一只烧熟的虾子。
他的画册还在原来的位置,可是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从q版农场图往后的画作通通消失不见。
厉阳:……
他在一片张皇失措又羞耻难捱的情绪里,分出一点神来,讪讪地想,颜言偷了他的画,可他却没办法向她追讨。
这倒也罢了,万一……
那些倾注了他心血和才华,燃烧了他的情感和**才创作出来的东西,他真的舍不得它们就此付诸一炬啊!
入冬以来的第一个雪夜,对这几个少年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雪花漫漫扬扬,风在其中自由穿行,卷起呼啸的号声。
徐杭杭在游振家门口,立了半个多钟头,她的拳头已经麻木,双脚冻得冰凉,不远处人家的晕黄灯光晃的她心悸。
她好想回家,回那个温暖的还有爸爸妈妈在的家……
游振这几天心情尤其恶劣,他隔着一扇门,问门外的人:“你为什么又过来找我?你不是找厉阳去了吗?”
门外的人声音小小的:“……开开门,求你……”
“我问你话!你为什么去找厉阳,因为你也喜欢他是不是?!”游振暴躁地踢了一脚眼前的房门。
“……我没有,开开门,游振,求你,我好冷……”徐杭杭意识已经有些涣散,这种时候,如果这扇门不开,她就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都tmd喜欢厉阳!你们到底tmd地为什么都喜欢厉阳!”游振暴跳如雷,心如刀绞,他喃喃道:“很好啊,表白是吧,双宿双飞是吧,不带我玩了是吧!”
……
游振渐渐从暴戾的情绪里挣脱出来,他打开门,外面的女孩儿已经走了。
去哪了?
还是去找厉阳了么?
亦或是回家了?
游振已经不关心了,他自己都满身疮痍,并没有闲情逸致去关心一个他不喜欢也不喜欢他的女孩儿。
冬天的雪扑簌簌地下着,徐杭杭顶着满头的雪,回到她这么晚唯一能回到的地方。
她的眼睛明湛地发亮,小姑娘暗无声息地悄悄地摸进自己的小房间里去,顺路去厨房拿了一把切菜的刀抱在怀里,放在枕头下面……
第二天起来,世界是一片银装素裹。
厉阳顶着两个黑色的眼圈,坚强地按时下楼吃早餐。餐桌上果然没有颜言的身影,他吐了一口气,转而又忧郁起来,嫩黄色的半面煎蛋被他戳了个面目模糊。
“你小子怎么了?不合胃口?”颜君诚奇怪地看着他。
“……哦,叔叔,没什么,挺好吃的。”厉阳讷讷地回,紧接着他一口一个,把一家人的煎蛋都吃光了。
颜君诚:……
厉阳在快吃撑过去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颜言。颜言表情自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在餐桌上坐下,跟厉阳之间隔了一个位子。
厉阳觉得颜言看起来冷清清的,可她一靠近,自己的脸就自动发烧,身体发热,连手脚都不知道何处安放。
好在颜言从头到尾都没跟他说话,也没看过他。
厉阳的心情如坐云霄飞车,时而惶恐,时而忐忑,时而又镇定下来——她没有揭发自己,这总是一个好的信号吧。
接下来整个周末,厉阳和颜言都没有搭上话。这跟上次颜言单方面不理他有微妙的区别,那一回颜言明显在躲着他。可这次颜言该干嘛还干嘛,该出现还出现,只是似乎突然少了和厉阳说话的契机。
厉阳更是没有脸皮往上凑。
他想,这样不行啊,要么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把颜言拿下,这样那些画作就成了某种情趣而非亵渎猥琐的产物了。
高中生的周末时光转瞬即逝,颜言再次回到教室的时候,特意往徐杭杭的位子看了一眼,这个周末于她而言也很“惊心动魄”。
只是,她终于闹明白,徐杭杭在厉阳之前在脸红什么,她大概也看到了这些画,厉阳可真是……
颜言对徐杭杭觉得有些抱歉,同时又很羞赧,看到她不在,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徐杭杭今天似乎来得太迟了一些。
直到上午四节课快要结束,徐杭杭也一直没有出现,颜言开始有些恐慌,没来由地恐慌,她安慰自己徐杭杭之前请半天假一天假的情况也很常见。
下午时候,有穿着制服的公安干警出现在了教师办公室,并且叫去了几个同学去问话。
颜言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颜言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徐杭杭的继父被人砍死在家里,而徐杭杭不知所踪。据邻人的线索,徐杭杭的继父有侵犯继女的行为,警察问她知不知道更多的情况。
那个老警察温和地看着颜言:“据说你是她在学校最好的朋友,她有跟你说过家里面的事情么?尤其是关于她继父季东才的。她平日里性格怎么样,能跟我们谈谈么?”
颜言神经质地捏着自己的手心,她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眼泪成线一样地从眼眶里掉落,颜言这才明白为什么徐杭杭哀求着要去她家里住一晚上,就一个晚上而已。
她出自嫉妒、出自傲慢,出自漫不经心,轻易地拒绝了徐杭杭。
徐杭杭的那个继父肯定对她做过什么,否则她不会那样害怕回家。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徐杭杭性格很懦弱,在学校经常被人欺负,被欺负了也只会躲起来哭,从来不知道反抗。叔叔,是有人杀了她吗?还是绑架了她?徐杭杭是我们班最好看的女孩儿,她因为这个总有很多麻烦。”
老警察审视地看着她:“你是在暗示我们什么吗?”
颜言无力地摇头,她什么也做不了。徐杭杭要么是杀了意图侵犯她的继父逃亡,要么是被临时起意的歹徒劫掠去了远方。
无论哪种,对徐杭杭而言都是噩梦一样的命运。只是,后者至少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游振自然也是重点盘问的对象,这个时候颜言才知道徐杭杭在她这里受挫之后,还去过游振的家。
他一个人住着一个大房子,没有长辈在,又是徐杭杭名义上的男朋友,他那里倒的确是个避风港。
颜言愤怒地抓着游振的前襟:“你为什么不给她开门,为什么?!你害死她了你害死她了你知道吗?!你怎么这么狠心!”
游振痛心地掰开颜言的手,反问她:“那你又为什么不让她去你家住?”
颜言倏地僵住,哑口无言。
游振脱力,看着颜言的眼睛,哑声道:“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不喜欢她,而她喜欢厉阳,我没理由收留她。你也一样,你害怕她抢走……”
“你住嘴!”颜言尖利地吼道,她红着眼睛瞪着他:“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这么卑鄙,没有这么可恶!
她是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
厉阳对于徐杭杭的失踪,很是唏嘘,但他毕竟是个不知情的旁观者,徐杭杭于他而言不过是多打过两次交道的普通女同学。
她失踪了,他同情过,感叹过,也就罢手。他的生活还要继续。
鉴于游振和颜言都像失了魂一样感觉倍受打击,厉阳紧锣密鼓的筹备往后推了几天,直到公历新年的到来。
跨年夜有不少同学去广场上凑热闹狂欢,厉阳也邀请了颜言一同前往。
颜言没有去,她独自一个人待在黑暗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窗外河对岸放起了漂亮的烟花,欢乐的人潮声隔着马路江水远远飘来。
颜言在黑暗里泪流满面,徐杭杭已经失踪了整整7天,这个时候她在哪里,是不是也会仰头观看美新年的烟火。
远处的广场上开始倒计时,人声鼎沸到了最高处:10、9、8、7……
颜言的窗户上也响起了敲击声:“笃笃、笃!”
厉阳捧着一个小蛋糕,上面插着一只小蜡烛,含笑在门外看着她。
颜言擦干净眼泪,挣扎着起床,开灯,打开门。
厉阳笑得比烟花更璀璨:“新年快乐!”
颜言闷闷地,嗓子里像堵了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
厉阳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他微笑着牵起她的手,颜言没有拒绝,随后他带颜言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里,什么时候起已经大变了样,玫瑰和蜡烛在地面摆成了大大的心形,漂亮的彩带和气球挂满了整个房间。
“厉阳……”颜言突然捂着嘴,泣不成声起来。
厉阳有些无奈瞅着她:“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这样了!嗯?还给不给人发挥的机会了?”
颜言摇摇头,你不用说,你不要说,因为她不值得,她不配得到这一切。
厉阳渐渐察觉了气氛的异样,“颜言?”
“对不起,对不起。”颜言摇着头,流着眼泪,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对不起!”
徐杭杭,对不起。
厉阳变了脸色:“颜言!是我会错意了吗?我以为你对我……”他苦笑了下,“我觉得我的感觉没有错,你不喜欢我吗?”
颜言痛哭着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厉阳低沉的声音在昏黄温暖的房间里响起:“尽管已经得到了答案,但我还是想把话说出来。颜言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我们还这么年少,却已经想跟你一生一世一直到老了。”
后来很多年,颜言对这个晚上厉阳说过的话都一字不差地记得,包括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表情。
这也算是厉阳走前最后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后来的事情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厉阳的母亲回国,亲自督导他的学习生活,他很快搬离住了一年不到的颜家,启程飞回了京城。
走之前,颜言全家去机场送他,厉阳和颜言已经很久没什么话说,但那天他表现地还是很有风度,笑笑看着她,说:“我会回来看你的。”
颜言心里一动,记下了他这句话,如果以后……
可惜,他一直没有回来,直到一切都物是人非的那天。颜君诚车祸身亡,危琴和厉铮再婚,他们的人生才再度汇合。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甜文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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