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前夕,大概某种职业也迎来了工作旺季。【最新章节阅读.】
徐杭杭的母亲再度消失,徐杭杭在家门口溜了一圈掉头就走,她已经熟门熟路。
可这一回,久病在家的游振却没给她开门。
她敲了几下,等了几分钟,又敲了几下,终于开始变得焦急。
“游振,开开门,是我,徐杭杭。”
门的那头纹丝不动,丁点声音也无。
徐杭杭持续又绝望地敲着:“游振,拜托你给我开开门吧……我真的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我可以照顾你的。我给你做饭……我给你烧水……我帮你打电话给医生。”
她敲了能有半个多小时,从希望到绝望,可还是不敢停,门外冷风在不断地袭击着她薄薄的冬衣,她蜷缩着靠着面前这扇铁面无私的黑门,敲击声越来越弱……
“吱呀~”
徐杭杭冻得有些僵,随着突然洞开的门差点摔下去。
她一手撑在旁边的墙上,好容易稳住身体,她抬头看着游振。
游振形容憔悴,黑眼圈很重,是一幅病得不轻的样子。
但他的眼神和气势并没有因为生病而变得柔弱可亲,相反,他丢掉了某种伪装的薄壳。
“你没地方去了?”游振的声音很冷。
徐杭杭无助地点头:“求求你。我不会打扰你太长时间,等我上了大学……”徐杭杭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大学可以上,她成绩并不好,“等到高中毕业,我会出去工作的。”
也只能这样了吧,再或者她可以去读个师专护士什么的,不要学费提供住宿的那种。
“我对你的人生规划毫无兴趣。”游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徐杭杭低头沉默,她也知道自己毫无立场,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大写的羞耻。
“觉得自己很可怜?”游振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不像他平日的声音,很咄咄逼人。
徐杭杭没有应。
“……可是,你凭什么认为你可怜,我就要提供帮助。这世上可怜的人少吗?”
……
逼人窒息的静默。
好在,最后,他还是说:“进来吧。”
徐杭杭在黑暗里蜷缩在冷冰冰的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天,游振和徐杭杭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厉阳心里热得像一团火,到了这两人跟前也不由得收敛收敛。
放学时分,天空飘起了雪花。
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颜言的字写的好,被团支书抓壮丁,放学后站在一个摇摇欲坠的小板凳上,照着边玥给她的本,在黑板上画着瓢。
厉阳自然留下来等她,他自顾埋头在课桌上,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大概又在捣鼓他的画册,说起来除了上次那副农场q版图,她还没见过他别的画……今晚是颜君诚的生日,爸爸一定在家做好了圆子等着他们回家。
颜言一面心里焦躁地在黑板上写着字,一面假装无意地转转头,从后门旁的窗户玻璃里窥视着厉阳的身影。
窗外是絮絮扬扬的雪花,远处是纷纷攘攘的人群,近处是厉阳安静等她的背影……
颜言的心渐渐宁静下来,这些无意义无灵魂的涂鸦也变得可爱起来……
颜言写完一个段落,伸伸懒腰,她想调侃边玥的创意几句,这妮子把东西扔给她,自己就跑了。
“厉阳,你觉得……”
她回头,厉阳正在和人说话,准确的说是嬉笑,徐杭杭红着脸站在他跟前,嗫嚅着小声说着什么。
厉阳也罕见地红了脸,他扑在课桌上,捂着怀里的什么,“……你什么都没看见。”
徐杭杭快羞窘哭了:“我是真的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厉阳楞了楞,旋即笑了:“你可真是!你呀!唉,我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
颜言凑过来,笑容里有几分酸意:“你们在聊什么?”
作为班上同学,凑在一起聊聊天笑一笑也没什么是吧?
可面前这两个人却像被抓住了什么现行一般,各自满脸通红心虚地掉转开视线。
“颜言,你完成了?呵呵……”
颜言摇摇头:“没有,你们……”
“那你接着写吧,我等着你。”厉阳截断了她的话头。
颜言抿着下唇,回到她摇摇欲坠的小板凳上。
她继续在黑色的板子上书写,彩色的粉笔末在白色的灯光下飞舞,烦人地紧。
颜言偏过头,徐杭杭在立在一旁,没有要走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她又上前跟厉阳说了一句什么。
“啊呀!”颜言脚下的小凳子一个趔趄,她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徐杭杭比厉阳离得近,更先一步到了她身边,她伸手扶着颜言起来,颜言的手肘、小腿火辣辣地疼,她突然有些烦躁,不着痕迹地甩开了徐杭杭的手。
徐杭杭楞了楞。
厉阳紧接着跑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怎么了?伤的严重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颜言嘟着嘴:“我就是这么不小心!”
厉阳怔忪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关心你。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
颜言也缓了缓语气:“我没什么事,字还没写完呢。”颜言抬头用下巴示意着身前写了一半的板报。
厉阳看了看颜言,见她态度坚决,他叹口气:“我帮你写吧,你真没事?”
颜言点头,“那谢谢你了。”
厉阳站在刚刚害颜言摔跟头的小凳子旁边,接续颜言的笔迹,他的字体跟她迥然不同,也不习惯使用粉笔,但好在他有绘画的底子在,依样画瓢也差不到哪里去。
颜言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厉阳认真写字的背影,她发现,徐杭杭仍然没有离开。
徐杭杭似乎已经踌躇了好一会儿,见颜言看过来,鼓起勇气上前跟她说:“颜言,我想……我……”
“你想说什么?”颜言发现今晚的她非常缺乏耐心,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几处还在隐隐作痛,还是急着回家庆贺父亲的生日。
“颜言,我能不能,能不能到你家住一晚?我,我家里……”
游振今天脾气尤其地坏,徐杭杭怀疑他今晚是否还愿意给自己开门。
颜言家……颜叔叔一直很关心自己,只是住一个晚上,他们应该会同意的吧。
林慧娇发来了短信,她明天会回家。
“为什么?”颜言没有一口答应徐杭杭,她看着面前这个楚楚可怜的漂亮女同学,执着地问。
“我家里没有人……”徐杭杭似乎很难以启齿。
“钥匙也没有吗?”
“……颜言,就住一个晚上不可以吗?我实在是,我妈妈她不在家……”
颜言审视地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回答。
厉阳这个时候,突然回头,走过来几步指着手里的书问:“颜言,接下来这一段要用什么颜色的笔?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严肃?”
徐杭杭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了厉阳,她本以为颜言会很快答应她的。如果是厉阳呢,厉阳会同意吗?
厉阳见徐杭杭看过来,刚刚描颜言果体被徐杭杭瞄到的糗事又袭上心头,他不自然地转过视线,徐杭杭也讷讷地低头。
颜言心头霎时被毒蛇舔了一口,凉凉的。
厉阳又回了黑板前,徐杭杭还痴痴地看着颜言。
“……可以吗?颜言,就一个晚上。”
“我觉得……”
颜言顿了顿,还是道:“今天真的不方便,我觉得你有什么事情应该跟你妈妈好好沟通,毕竟别人也帮不了你一辈子。”
……
徐杭杭在那之后再没开口说过话,她木木地站在她身边,像一个最惶恐最卑微的小跟班。
颜言硬着心肠,再没有看她一眼,徐杭杭身上一直散发的都是这种怯懦的可怜的招人欺负的气场,平日的颜言或许会生出一些同情心。
可今晚,颜言莫名地讨厌这种气场,徐杭杭越是表现地凄惨,她就越厌恶——而这厌恶其实师出无名,上不了台面,颜言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因而愈发厌恶!厌恶徐杭杭,也厌恶厌恶着徐杭杭的自己。
厉阳写完板报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了颜言一人。
他随意问了句:“徐杭杭呢?刚刚我跟她说颜叔叔过生日,我看她的样子以为她要跟我们一起回家呢。”
颜言一言不发,收拾了书包就往外走。
厉阳赶紧跟上,大大的画册小心放进书包里:“等等我,颜言。你身上还有哪里疼么?”
后来那个夜晚在颜言的记忆里是幸福的巅峰,厉阳或许永远搞不懂她为什么生气,但当她生气的时候,他是能感觉到的。
他小心翼翼地围在她身边,嘘寒探暖、问左问右、小意殷情,连颜君诚和危琴都频频侧目。
颜君诚打趣他们:“厉阳,今天好像是叔叔生日,不是我们家颜言生日啊,哈哈。”
厉阳义正词严:“叔叔,颜言今天摔了一跤呢,也不去医院,我这里悬着心呢。”
大人们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颜言的汤圆碗都被搁置到了一边,爸爸妈妈围着她问东问西,还拉起家居服的袖子、裤腿儿亲自验看。
颜言无奈:“我真的没事儿。哎呀,爸!你这么按肯定会疼的啊……”
因为家庭成员过生日,第二天又是周日,厉阳和颜言被允许闹腾地晚了一些,甚至各自喝了一点酒。
这点酒对厉阳自然不算,但绝少沾酒的颜言一杯红酒下去就有些晕晕乎乎了。
危琴取笑她:“你这个样子啊,在外面可千万不能喝酒。”
颜君诚赞同点头:“没有爸爸在的场合,一律不能喝,嘿嘿。”
厉阳宠溺地看着红晕着脸蛋的颜言,心怜地想,没有爸爸有老公的场合,其实也可以喝一点,就一点。
颜言喝了酒,歪倒在沙发上,危琴叫她回房间去洗澡睡觉,她轻轻哼了哼,没动。
危琴没辙:“让你爸来收拾你吧,我要去睡美容觉了。”
厉阳帮着颜君诚在厨房打扫战场。
颜言微微睁开眼,厉阳的书包就放在沙发旁的空地上,过大的画册微微露出了一个角。
颜言慢慢地伸手过去,她倒是要看看,什么东西让厉阳和徐杭杭聊得都面红耳赤的,厉阳还捂着不让她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