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臣舟接通电话后按下免提,那边是一个男人,只是声音经过变音处理,非常的粗狂沙哑,根本听不出本来音色,我握住祝臣舟握电话的手,对那边非常哭喊,“不要伤害我儿子!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只要他平安回来!”
那边笑了几声,“祝夫人这样诚恳吗,真的是我要什么都会满足。”
我用力点头,“只要你开口,多少钱都可以!”
那边故作恍然的哦了一声,“钱重要吗?这世上最多的东西就是钱,只不过在谁的手里而已,那样稀松平常的东西我怎么会感兴趣,如果我需要钱,我有无数种方法得到,未必只有绑架你儿子这一条最危险的路。”
我所有耐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我朝他大吼,“他只是几个月的婴儿!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那边继续大笑,“何必着急呢祝夫人,该回去时候,你儿子自然会回去。”
急也无济于事,等又肝肠寸断,我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总是以孩子为牺牲筹码,就算是心口堵一口恶气,又为什么拿一个婴儿开刀。
祝臣舟询问他,“你要什么,你说了我这边吩咐人准备,否则未必来得及立刻让你满意。”
那边想也不想,语气在瞬间变得极其凌厉残忍,“我要你的命。你给得了吗?你又舍得给吗?”
祝臣舟低低闷笑出来,“这显然不可能。你提出的要求没意义。因为它永远不会实现,能够杀我的人,还不在这个世上。”
“对啊,杀不了你,我能杀你儿子。”
男人一边说一边狂笑,在这样诡异惊心的笑声中,庞赞忽然盯着他自己的手机屏幕瞪大了眼睛,他反应过来立刻递给祝臣舟,上面只有一团逆着金灿灿阳光看上去无比模糊的背影,从轮廓隐约辨认出是一名男子,他抱着祝谨,身后几名随从打晕了保镖和保姆,一行人朝小区外等候在丛林后方的白色面包车步去,祝臣舟蹙眉看着这只有短短十三秒的录像,他还不曾看出什么,我便察觉到蛛丝马迹,我趴在沙发上疯了一样对电话那边呼喊,“蔡安?是你抱走了我的孩子?”
那边在沉默了片刻后,取消了变音处理,他喊了我一声沈总,就像很久之前,我们为了美索不落入奸佞手中,在无数不见月亮的深夜并肩作战加班赶工时,他端着热牛奶对我微笑,那段岁月蔡安是我最亲的人,他总在我无法面对这份艰难险阻时,站在我身后鼓励我,我从没有想过他会这么狠,要动我的孩子。
我不住的摇头,我不信,我根本不信,即使那就是他声音,他亲口承认,可我还是无法让自己相信,他怎么可能伤害我,他对我那么忠诚,那么温暖,他在我众叛亲离时不离不弃,他在我千夫所指时坚定不移,他在我嚎啕大哭时温柔陪伴,他是我记忆里那么好的男人,难道这全部是无数张面具吗?
“蔡安,我没有对不起你,我们没有仇恨啊…我沈筝有伤害过你半分吗,到底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入骨。”
“祝夫人自己不清楚吗?话要我说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蔡安似乎开启一瓶酒,我听到那边传来咕咚咕咚倒酒的声音,“陈总为了夫人和露露小姐留下无数家财,纵然不能使你们富可敌国,最起码几辈子衣食无忧,我以为祝夫人会安分守己将美索经营起来,直到露露小姐长大成人交给她,但我没想到,祝夫人最终会选择为祝臣舟这只狗贼生儿育女,难道您忘记了,他和陈总不依不饶一辈子,陈总的死就算和他没关系,也有他包庇纵容在里面,他早就知道闵宝涞痛下杀机,为什么不阻拦?因为他也乐见其成,所以他和闵宝涞都是仇敌,闵家已经家破人亡,我无能不能替陈总报夺妻大仇,我只好让他尝一尝痛失爱子的滋味,让祝夫人也尝尝,背叛的下场。”
我被蔡安吓得面色惨白,我从沙发滑落到地上,我根本不敢去回味他话中的深意,我宁可他要我的命,也不想他奔着祝谨而来。
在几番我对峙下,蔡安说出了他现在地址,让我和祝臣舟独身去赴约,“至于具体要什么,来了再说。我想…不妨抓阄怎样,看看祝总和我的运气,到底哪个更好。”
蔡安说完这句话便立刻挂断,没有给我们讨价还价的机会,不过他不是怕我们讲条件,他知道我们不敢,他大约不想暴露他此时的地点,他应该也是在现在才去往他说的见面处。
庞赞对祝臣舟问是否埋伏特警对付蔡安,祝臣舟不知要说什么,我怕极了,我握住他手哀求,“不能报警,蔡安真的会杀了祝谨,孩子就在他手里,警察的枪再快,也不可能比他对孩子下手还快,我们不可以拿孩子冒险!我们就按照他说的要求,他到底和我一起共事那么久,我不相信他一丝情分都不念。”
祝臣舟权衡左右后,他也吩咐庞赞不要贸然报警,我们三个人走出别墅驱车赶往蔡安所说的位于海城澜欣区的新貌大厦,庞赞一路闯了三个红灯,仅仅半个小时就到达大厦外的停车位,我们下去后,祝臣舟仍旧没有等到电话,我迫不及待要拨过去,祝臣舟按住我的手,“我们不能占据被动,现在已经趋于下风,如果让他看出我们对祝谨非保不可,他真的要你我去死,我们也答应吗?”
“祝臣舟你有没有人心!就算要我们去死,能换来祝谨,我也会毫不犹豫!”
“可我不行,祝谨没有了父亲和母亲,他又怎么可能啊安然无恙活下去,失了我祝臣舟的保护伞,他一样活不了。”
我根本不理会祝臣舟的劝告,此时他的理智在我看来就是冷血无情,不配做一个父亲。
我抢夺电话想要拨过去,可祝臣舟不肯,他大声警告我冷静些,不要冲动。我嚎叫着我无法冷静,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我的命,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不能看他陷于危险中。
我们正在拼尽全力的撕扯对方,祝臣舟忽然止住了全部动作,他目光沉静,定定越过我头顶凝视我后方耸进云端的高楼,我在他漆黑干净的瞳孔内发现了什么,我身体莫名一抖,我松开他桎梏像疯了般转身朝大厦飞奔,祝臣舟让庞赞拉住我,可庞赞根本无法控制,我剧烈而崩溃的挣扎着,是在用生命去奔跑,即便他一个壮汉也对我无能为力。
我的孩子,他被蔡安举着,站在三十层的高楼顶端,不管距离多么远,我依然能听到他啼哭的无助和害怕,他在找我,他渴望我的怀抱。
我冲到顶层时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祝臣舟和庞赞随后乘坐电梯赶上来,我跌坐在地上,正一点点朝天台爬,我大脑一片空白,我只想知道我的孩子好不好,他是不是哭哑了嗓子。
庞赞从我身后将我抱起来,祝臣舟从他手中接过我,他看着我脸上因为爬楼梯而遍布的汗水,他非常无奈,他一边为我擦汗一边说,“你不要害怕,我会救下孩子,不管蔡安提出什么,我都会想办法,但你答应我,不要出任何事,我顾不了你们两个人,你明白吗。”
我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双目呆滞盯着通往天台那扇门,夜色渐沉,什么都看不真切,一盏惨白的灯光透过黑暗投射出,我盯着那光芒愣神,愣了仅仅两秒钟,我大喊了声孩子!挣脱开毫无防备的祝臣舟,朝那扇门奔跑过去。
蔡安背靠一堵破败的墙壁,他左手抱着孩子,右手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烟,烟雾缭绕之中,将祝谨呛得不停咳嗽,小脸憋得通红,这一幕令我心如刀绞,我顾不上安危,我朝他的方向冲过去,蔡安忽然将孩子高高举起,做出要扔下去的姿态,我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要动他,我不过去!我求你把烟掐灭,他还小,他受不了那个味道,就当是你可怜可怜我,我给你磕头。”
我一边说一边匍匐在地上用力磕头,祝臣舟从我身后将我一把扯起来,他扣住我不停乱动的身体,“这种败类,你以为你用感情就能打动他吗。你还以为他是过去跟在你身边任由你呼来喝去的小助理?”
蔡安听到祝臣舟这席话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起来,他每爆发出笑声,身体便会剧烈颤抖一下,颠得祝谨咳嗽更加厉害,似乎要断了气,我疼得无以复加,我用力咬住手背,用这种方式堵住我无处发泄的悲凉和心碎。
蔡安叼着厌倦眯眼看祝臣舟,他用空下来的右手拍打祝谨的身体,做鼓掌的动作,可孩子娇娇弱弱根本承受不了他的力度,我闭上眼睛,没有一丝勇气看下去,祝臣舟无比平静说,“蔡先生,我们也算冤家路窄。”
蔡安笑着点头,“还是祝总了解我,祝总知道刚才你的夫人说了什么吗?她让我掐灭烟,不要呛到这个孩子,这是不是非常可笑,呛一下算什么,稍后还有更有趣的,祝夫人这颗玻璃心,岂非更加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