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染在厉花房的手上,宛如是捧着几瓣梅花,只是颜色殷红刺眼,令她不忍去看。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她紧握着厉烟儿肩膀,眉睫颤动了几下,缓缓合上眼睛,使泪水不至于涌出。
“厉将军,不就是死了一名亲近属下,你是巾帼英豪,何必做如此小女儿姿态?”拓跋武赫跃马于前,提狼牙棒指向留仓关城楼,哈哈笑着,“此时,你我正该杀上留仓关捉了王黎小儿,扬我军威,岂能因一人之死止步不前。”
“属下?这是厉花房的妹妹!”厉花房声音不大,语调却极重。
拓跋武赫瞥向厉花房,面上显露出不屑神色,道:“别说是妹妹,就是亲爹老子死在阵前,仗照样也要打……到底是女人。”
厉花房向来自认不逊于男儿,若是在往常,听到如此讥讽定会勃然而怒,但此时因厉烟儿之死心中触动,竟未予理会,只是淡看了拓跋武赫一眼,便回眼望向自己本属的一千八百女兵卒。
这些女兵卒的年纪与厉烟儿相若,甚至还更小一些,有着姣好的容貌,明如秋水的眼眸,干净如同白花一般,可是她们却被拖入血腥而丑陋的战场,随时都会有丧命的可能。厉花房望着她们,渐将她们的容貌与厉烟儿重合,心中不禁抽痛起来。
此时,王黎军仍有九万余可战军力,又据留仓关天堑之险,想要夺关无异于痴人说梦,而让这一千八百女兵卒留下作战不过是给聂壁陪葬。
这点厉花房心明如镜,心中巾帼英雄的梦也渐渐有些动摇了,她不想让这些灿若艳霞的生命化成斑斑血迹沾染在自己的手上,这种罪责她自觉背负不起。
或许是女儿柔肠,终不能成为战场上铁血冷酷的将军!厉花房轻叹一声,慢慢将自己顶上银盔摘下,托于手中,垂眼细细的打量。这一顶银盔乃是将军之冠,以女儿之身能获此殊荣,整个黎国唯她一人,可这顶银盔也是她的桎梏,时刻提醒着她不能弱于军中的男儿将领,这时一旦摘下,便忽觉轻松很多。
拓跋武赫问道:“厉将军这是何意?”
厉花房沉吟着,半晌忽然眼波亮起,将银盔掷于地上,道:“这仗我不想再打了!”
“什么?”
“我说这仗我不想再打了!”厉花房回身,面对着本属一千八百女兵卒,“姑娘们,这仗我们不打了。”
“你不想再打了,哼哼!我就说女人不该到这战场上来。来人,速将此事报于聂壁将军。”拓跋武赫唾了一口,拿狼牙棒指向城楼,张狂的笑着,道:“王黎小儿,到底战还是不战?我听闻你军中有个叫什么闻确的十分勇猛,快叫他出来会会爷爷。”
厉花房默然不语,慢慢将腰间所悬宝剑也解下来,而随着宝剑离身,她心中也将军中所有的事抛了开来。只是,这时不知怎的体内内息,在放下宝剑瞬间,竟自主流转起来……
不多时,聂壁便派来四名兵卒以扰乱军心罪名,要押下厉花房,然而这四名兵卒还未近厉花房的身便被一股巨力震出两丈有余。
但见厉花房周身晕起一抹青光,长发鼓荡起来,脚下涌起几股轻风。这几股轻风腾地而起,围在她周身打旋儿,渐而形成了旋风,并且风势越来越大,直吹得周围兵卒马匹站立不稳,而霎时间竟然旋风已经扩大到上接天云的地步。
如此情形,似乎并非人力所能为之,因此四命兵卒面面相觑着,也不敢再近前。
拓跋武赫紧勒住马,张狂的模样有了收敛,他知厉花房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可还不信厉花房的武功能高到引发天地异象的地步,故而狐疑的看着,道:“这女人搞什么古怪,难不成是他死的属下阴魂作怪?喂——”
“开阳鼎鸣!”王黎起身俯视城下,手指在城墙上轻轻叩打着,“这天下倒是人才辈出,又多了一位开阳境高手,只不知能引起几声鼎鸣。”
原来这厉花房早已经是步武九重境界,与开阳境仅差分毫,此时忽然放下心中缧绁,顿时心静神明牵动灵犀,内息流转圆润通达,自行运转几个周天之后,竟然突破步武境界,一条脉络自然辟开,要将步入开阳境界。
而王黎口中所言开阳鼎鸣,却是武者步入开阳境界的一种异象,渊源要追溯到九百多年前的盛武时代。
盛武时代英才辈出,化道境与大宗师不乏其数,但不拘何种境界,运用天地元气总要以开阳境界起始,因而对开阳境界格外重视,也认为武者步入开阳境界乃是武道幸事。
当时,几位化道境大能心有所动,欲寻器物标榜天下武道并激励开阳境后辈,历经四年时间,终于在南魏国境内寻得可感应天地元气的天外陨铁,便运化神通,将天外陨铁制成一高四丈五、宽两丈七、厚一丈八、重三十六万斤的巨鼎,后将此巨鼎置于南魏国最高峰虚无峰上,命名为虚无开阳鼎。
先贤已逝,但虚无开阳鼎披历九百载风霜至今犹存,且仍有当年灵异。凡武者步入开阳境界,虚无开阳鼎都会有所感应,引发鼎鸣,这鼎鸣之声犹如九天雷霆一般,一若响动天下皆知。
而鼎鸣声响的数目也代表的步入开阳境武者的资质,天地间九为极数,能引发九声鼎鸣的人自盛武时代到如今都不多见,平常能引发六声以上便是资质极佳,若寻常一些只有三到五声。王黎“能引发几声鼎鸣”之语,也是因此缘故。
普通兵卒并不知厉花房身上究竟发生何事,只是见她身边绕着两股上通天际的旋风,也觉得惊奇,齐齐向着那两股旋风看去,一时倒都将打仗的事抛之脑后了。
“当——”一声浩大而深沉的声音从天际漫了下来,就仿佛海水一样将天地万物淹没其中,瞬间内再没有任何声音,只剩下这一声鼎鸣震颤着、翻滚着,悠悠远远,覆盖向整个大地,直响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