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啊——”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拖长了奶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问着她。
“我叫花钿,你又是谁呀?”花钿见有人跟她说话,就走了进去,走到那小男孩面前,同他说话。
“我爹爹是定远侯。”小男孩一句话说了大半天才说完。
花钿小眉毛一挑,也学着他放慢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没问你爹是谁,我问你是谁?”
旁边另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又跑过来问花钿:“你爹是谁啊?”
“我爹是文卿呀。”
好奇怪啊,这里的人都喜欢问人家爹是谁,花钿正要问问他的爹是谁,这小男孩又问:“文卿是什么官名吗?我没听过这样的爵位。”
“文卿是我爹啊,你爹是谁呀?”
“我爹是镇国大将军啊!”
什么定远侯、镇国大将军,花钿一个也听不懂,问东他们就答西,说了两句她就不想和他们说话了。
正巧,夫子进来了。
送花钿过来的林公公进来将她带到夫子面前,说道:“刘先生,这是太后娘娘昨儿嘱托过的,文太妃的曾孙女文辞,这几个月,就有劳刘先生了。”
刘夫子连忙带笑点头:“不劳烦,一定好生教导。”
林公公说了两句就走了,刘夫子牵着她的手在一个靠窗的空位上坐下,笑眯眯说道:“以后你就坐在这里啦,有什么问题举手示意,好不好?”
花钿乖巧点头,道:“好。”
每张座位上都放了一张小小的水蓝色的琴,专门给他们这些小孩子练习准备的。花钿拿小手在琴弦上摸了几把,随即发出几声“嗡嗡嗡”的闷响。刘夫子赶紧走了过来,细声细语道:“哎哟,这个琴不能这样子碰哦,会碰坏的,一会跟着我教的做,好不好?”
两个月前,班上也是这般光景,一群小孩看到琴就乱摸乱碰乱拨,刘夫子忙了这边又忙那边,入学第一天琴就坏了一半。这会还好,只有一个小孩需要对付,他就转身叫其他孩子先自学上节课学过的指法,专门来指导花钿入门。
小孩子同他们讲乐理知识自然是不行的,只能让他们直接上手摸琴,培养琴感。刘夫子先从指法教起,教花钿怎么按琴,怎么让琴发出好听的声音,大半上午都花在她身上,等她会正确地摸琴了,他才去指导其他学生。
课间休息的时候,几个小孩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问花钿:“长青是在哪里啊?”
“长青就是在长青呀。”
“长青离这里远吗?”
“很远。”
“很远是有多远?”
“就是很远呀。”
几个几岁的孩子,根本扯也扯不清。其他孩子也不知道文太妃是个什么人,只知道这个新来的小妹妹是和太后娘娘关系亲密的,他们才会主动过来和她说话。
又有一个孩子问:“你和太后娘娘很熟吗?”
花钿点点头:“熟呀,我现在就住在太后祖奶奶的屋里。”
“哇——”周围的孩子们都羡慕地看着她。
刘夫子背着个手站在学堂前面,笑眯眯地看着这帮小孩。小孩们都才屁大点就天天攀比,他们其实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太后、皇帝、皇后是天下最尊贵的,有爵位的是尊贵的,做官的也是尊贵的,没有爵位又没有官职的,就什么都不是。
角落里坐着个五岁的孩子,从入学起就一声不吭。他就是出身寒门又资质非常好,被平云郡主推荐入学的,但是一入学就被其他孩子孤立,所以每天都是低着头来上学,又低着头下学。
上午的下半堂课学完了之后,就到了午饭时间。离得近的孩子就有仆人接着回家吃午饭,离得远的孩子就在学院吃,吃完休息一个时辰,下午再上一个时辰的课,一天的课业就结束了。
上午的课一结束,花钿就小快步跑到刘夫子面前,仰着头问他:“夫子,你知道哥哥在哪里吗?”
刘夫子正准备走,听到她问话,忙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说的哥哥,是谁呀?”
“哥哥就是哥哥……就是……就是……”花钿“就是”了半天也没就出个人名来,刘夫子耐心地等着她。
花钿想起来好像有人喊他太子,遂说道:“……就是太子哥哥呀。”
“哦——你说太子殿下啊,殿下今天不来书院上学。”
“为什么不来呀?他生病了吗?”
刘夫子连忙笑着摇头:“不不不,殿下身体健健康康,不会生病的。殿下只是逢双日才会来书院上学,逢单日呀,就在宫里跟着太傅大人读书。”
“哦——”花钿扑了个空,内心有点小失落。
林公公已给她们安排了一间厢房,就在琴院的后面。琴院后面有两个院落,一个是专供孩子们吃饭的,一个是专供孩子们休息的。
吃过饭后,花钿就央着髻荷要去看她的大花狼。髻荷拗不过,安顿了樊蕊儿在房里休息后,带着她出去了。刚走到书院门口,就见昨日在慈安宫一起吃过饭的那几位皇子皇女正在那玩耍。
不,是在吵架。
髻荷先是看到赵红歌推了一把赵金玉,接着赵金玉也推了一把赵红歌,这一推就直接把赵红歌给推到了地上,赵红歌登时就哭了起来。那边赵弘看到赵红歌哭了,就揪着赵金玉的领子,把她也推到了地上,这下子赵金玉也哭了起来。
赵锦云和赵如意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帮谁,也不劝架。
周边也不见一个宫人,估计都跑到别的地方玩去了。髻荷拉着花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了半天,准备折身回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谁知道花钿却指着那边望着她问:“髻荷姐姐,他们是不是在打架呀?”
她一说话,赵锦云和赵如意就转过身来,看见了她们。
髻荷尴尬一笑,还是准备拉着她回去,花钿却一下挣开她的手,小跑了过去,问他们:“你们为什么打架呀?”
赵弘道:“关你什么事?”
“爹爹说过,小孩子打架不好,会伤和气。”花钿皱着个眉头盯着赵弘,浑然一副小大人的架势,这可把赵弘给惹火了。
“你爹是谁啊?不就是个穷酸秀才吗?你个连娘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赵弘说着就推了她一把,只不过完全没有推动。
花钿拉长嗓子提高音量说道:“我有娘的!”
“就是有娘生没娘养嘛!”赵弘又推了她一把,还是没能推动她。
花钿生气了,也拿手推了他一把,结果一推就把他给推到了地上。刚刚一直坐在地上哭嚎的赵红歌和赵金玉一下子都不哭了,默默地爬起来,挂着眼类花儿呆呆地望着花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