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吉?(1 / 1)

道胤祚到了第三天还是持续的发烧,喝了药之后稍稍的能退热,但是一会儿又烧了起来,秀儿已经可以断定是肺炎了,这在现代只是几瓶抗生素的事,可在康熙朝到哪儿去找抗生素?若非她当年以公司里最“年轻力壮”的中层领导的身份,学过CPR和一些急救的知识,又因为自己的养父养母年老,为照顾他多少学了点医学知识,怕是一开始她都救不回胤祚,可是这个时候要怎么办…···

荣太医也开始着急了,“小主……”

“您吧。”

“六阿哥这病……奴才怕是医不了了······”

“咱是多年的交情了,您救过乌布里的命,我也信您能救六阿哥的命,若是有什么虎狼之药,您就用吧,这个时候了,出事我也不怪您。”

“不是奴才想要临阵脱逃,这病若是奴才再看下去,怕是要耽搁了六阿哥的病情,奴才斗胆请小主容奴才荐上来一个人。

“什么人?”秀儿在冰水里泡着的心,开始有了些热气,荣太医这个人素来谨慎,他荐上来的人,多半真有些本事。

“是奴才的同乡名唤周良程,此时正在京中。”

“你带他来就是了。”

“。”

周良程是个身高七尺模样颇俊伟的男子,头发剃得光光的,只在后面留了辫子,戴着一顶褐色便帽,身穿浅褐长衫,外罩浅紫褐边的一字扣马褂手上的指甲修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是个极讲究的人。

他显然不怎么适应深宫的习惯,隔着屏风给永和宫的主子请安,颇有些拘谨,“草民给德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秀儿道,一个人有没有本事,瞧外表是瞧不出来的,但是这人虽拘谨却透着沉稳的样子,让秀儿莫名的多了些信心“听荣太医你颇有些本事。”

周良程只觉得屏风后头的女子,年龄不大,声音极好听,也不声高也不特意的拉出官腔来,只是让人听着莫名其妙-的入耳,又想想自己一路上遇见的阵仗,知道这位宠冠六宫的德妃娘娘,是位有生杀予夺大权的,别的不,自己一个民间的大夫她一句话就通行无阻的带进来了,就是本事,“草民不敢称本事,只是自五岁起就随义父习医,有些心得。”

“对小儿的热症呢?”

“能否容小民看一看病人?”

秀儿看了一眼全嬷嬷,“劳烦嬷嬷带他去看六阿哥。”

周良程随着前面梳着旗头,只戴了根通绿的碧玉瓒子,碧玉耳扣的老嬷嬷往前走,自永和宫正殿西次间到了永和宫抱厦,刚一推开门就闻见一股淡淡的药味只见两个宫女子守在门口,瞧见了老嬷嬷曲膝施了个礼。

“六阿哥还发热吗?”

“吃了药又擦了身好些了。”

全嬷嬷叹了一口气,只是好些了过了一会儿药劲儿过了,还是烧,若非不停的换冰枕、擦身,这孩子还不定是什么样呢。

周良程进了里屋,见一个嬷嬷打扮的站在床边,一个小太监正跪在地上,小心的给躺在床上的男孩子换额头上的湿布巾。

自己的同乡荣太医正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替那个孩子号脉,他心里难免埋怨自己的同乡这深宫禁地岂是轻易能沾惹的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若是医治不好都难免受些折辱,更何况这龙子凤孙金枝玉叶,若是治不好别是他怕要丢了小命,家人都要受连累。

荣太医瞧见了他,立刻站了起来,“周兄,你可算是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嗓子像是被沙纸磨过一样,显然这两天也被折磨的不轻

“唉······既然我已经来了,就让我瞧瞧病人吧。”周良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回真的是要搏命了。

他坐在刚才荣太医坐的地方,伸手去搭六阿哥的脉,又摸了他的额头,扳过孩子的脑袋看他的脖子,鼻翼,口唇,“这孩子可是溺过水?”

全嬷嬷听他这么一,原本七上八下的心里有了一点底,荣太医原是在值房值守,自六阿哥落水就没回过家,外面更不会有人乱传阿哥落井的事,“正是。”

“我瞧得不错应该是井水。”周良程道,孩子落井的事并不少见,少见的是救过来了,还发着高热挺了这些天的,他瞧瞧那孩子枕着的枕头是半化的冰,心道这孩子身边怕是有些高人在,他知道高烧的人枕冰枕能保着脑子不被烧坏,还是听教堂里的传教士的呢,只是那些个传教士治病也没有多少好法子,一提用药草制药,更是不能一副不能相信的样子。

“正是。”全嬷嬷这回心里已经对这个大夫信了七八分了,“请您开个方子吧。”

周良程到这个时候却沉默了,他看了一眼荣太医,他能诊出来的,荣太医也能诊出来,两人的本事虽有些差异,差异却不大,这孩子也不是什么不能确诊的疑难杂证,让他来无非是为了······他摇了摇头,“不成,若是别家的孩子用那方子也就用了,六阿哥不成。”

“周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全嬷嬷看出来了,这两人在打哑迷,“荣太医,您可不能有话瞒着我,更不能瞒着小主,六阿哥是小主的命根子,也是皇上的爱子……您……”

荣太医一撩衣服跪了下来,“我知道这事儿是强周兄您所难了,可是我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德妃不是那些个寻常贵人,她······”

“不成!”周良程摇头。

全嬷嬷急了,“荣太医,您别跟我打哑谜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啊!”她向来守礼,甚少高声这声音却大得连窗外都听得见了,显是真急了。

荣太医向着全嬷嬷施礼,“奴才的这位同乡的义父,本是我当地的神医,他手里有一个救命的方子,凡是受了外伤、或是风寒高热不退者,用了那方子,十个里倒有八个能活,剩下的两个······”

“剩下的一个喝了就要死还有一个是喝了一次没事,第二次再不能喝的。”周良程瞧着荣太医,又瞧了瞧全嬷嬷,“■还是在大人身上,小儿身上连草民的义父都没给用过。”

全嬷嬷听了这话,浑身一振,若是旁人,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就赌一把,可这是六阿哥·若是因为高热不治而亡,虽个个都要担责任,可是却罪过不大,若是这么赌一把,喝下去孩子就没了····…谁也扛不住!

正这个时候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掀开了,秀儿跨步进了屋,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在意什么男女大防内外之分了,她一言不发的走到胤祚屋里供的佛像前跪了下来,“我乌雅秀儿在这里起誓,周大夫是我下懿旨请进宫瞧病的·用药是我应下的,若是六阿哥无福短命,与荣太医和周大夫全无干系!我乌雅秀儿若是因此怪罪荣太医和周大夫·不得好死!”赌,她怎么不赌!她不像旁人心里总觉得怕是孩子能活,她心里有底,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那怕是宫里的孩子,若是不冒险得了吸入性肺炎是真的活不了。

周良程见德妃娘娘都这样了,自也进了宫里了,若是不把药方子拿出来·真的是要骑虎难下了·只得叹了一口气,解了自己贴身戴着的平安锁·打开里面的暗扣,里面有一个小瓷瓶·他拿了出来,拿小姆指挖了一点倒了一点在碗里,“拿凉开水冲了,给六阿哥喂下。”

“不能多用些吗?”全嬷嬷瞧着那点绿粉末连碗底都没铺平。

“就这点了,用别的药方都是假的,这个才是药引。”周良程这个时候也豁出去了,连这些秘密都了,“药是我义父生前治的,因这萏太毒,如何炮制的法子连草民都不知道。”

秀儿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伸手拿了那小瓷瓶,瓶上的字却让她又想哭又想笑,原来······这个时代不止是有她一个带着前世记忆的“穿越者”!那瓶上的字分明是手写的Peni(青霉素),竟然有人穿越过来之后,自制出了到了二战时才会出现的青霉素,并且制成了干粉……

难怪会这药用了之后,十个人里有一个会立时死亡(青霉素过敏),另一个用了第二次也会出现反应(有些人过敏会有延迟)。

“你义父他……去了多少年了?”

“回小主的话,已经亡故整整十年了。”

“他可留下了什么话?”

“他只蝼蚁难撼巨树,匆匆数十载,恍若一梦,原来该去的都去了,该走的都走了,再过数十载,无人记得他是谁了。”周良程虽觉奇怪,还是把义父临死时得那段奇怪的话了。

秀儿抿了抿嘴唇,这个人的意思是命运终难改变吗?可是她不信!她让乌布里活到了现在,她也能让胤祚活下去,她是母亲,她不信命!“全嬷嬷,给六阿哥用药。”

许是那药真的是奇药、神药,周良程的义父在现代也不会是什么都不是只会蹲守在电脑前YY的宅男,而是真有些实在本事的人,胤祚喝下了药之后,没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开始出汗了,周良程先是松了一口声,出汗就代表药开始起效了,秀儿亲自把六阿哥因为热而推出去的被子又盖了回去,心里也长出了一口气,不要蝼蚁难撼树,在母亲的决心面前别是大树,就算是大山都不算什么。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却看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是胤···…她想要追出去,却放心不下胤祚。

胤自弟弟被救起又发烧开始,就一直寝食难安,连南熏殿那里都报了病,不管谢嬷嬷怎么劝他,他都觉得是他害死了六弟,若非是他也好奇那个金龟是什么样子的,跟着六弟一起胡闹,失了额娘的防人之心,也不会害得六弟落井,若是六弟没了,他有何颜面去见亲额娘,去见皇阿玛?亲额娘一定恨死他了,恨他害死弟弟······

这种念头让他怕得要死,他又始终念着那一双不知从哪里伸出来,又忽然不见了的推了他一下的手,是谁!会是谁!这么盼着六弟死,又故意栽脏他?

如果要是往常有这样的心事,他定会一头扑进承乾宫额娘的怀里,可这个时候他却不敢扑了,他现在谁也不敢信了,连着他自己他都不信了,他觉得那个有人推了他一把,像是谢嬷嬷的,当时完颜嬷嬷和她就追了过去,只不过是前后脚的工夫,若是有人那么一片没遮没拦的地方,肯定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永和宫的井盖怎么会翻过来,那天响午为什么所有看着他两个的人都打起了瞌睡,若非是完颜嬷嬷见六弟的衣裳有了个小破口,回去替他取衣裳,六弟落了水,他一个孩子就算找着了别人来救,怕也晚了。

越想他越害怕,越觉得这宫里连阴影处都藏着鬼魅。

这些天他一直偷偷溜到永和宫查看六弟的情形,他知道永和宫的人都瞧见他了,可是他不让通报,这些人就不话,六弟病好些了,额娘坐在他的床上,替他掩了被子,抬头瞧见他的半个脑袋的时候,那目光竟跟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偷瞧额娘时,她的目光是一样的,难不成……额娘不怪他?不恨他?不,连他自己都恨自己,额娘怎么能不恨他呢!

胤祚又吃了一次药,身上的热总算是退了,秀儿庆幸古人不是滥用抗生素的现代人,偶尔一用就有奇效,之后就是一直让他用普通的药了,重重的赏过周良程,命人送他离了京,他这样的本事,他手里的药,还是要远离京城的权贵圈子为好,十中有八活二亡,若是遇上一个是惹不起的人,周良程就难保活命。

可是胤祚坐了起来的第一句话却让所有人一捧火似的热心,都凉了半截,他坐了起来,指着叫他名字的秀儿道,“额娘,你怎么光张嘴不出声儿。”

最活泼可爱,小嘴叽叽喳喳个不停的胤祚——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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