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胤呆呆地站在井边,低头瞧着自己的手,他怎么会没拉住弟弟呢?怎么会呢?他又怎么会让弟弟去看什么井里的金龟呢,他还会拉住他,可是······谁推了他?让他松了手,让弟弟滑了下去······
“捞上来了!捞上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又不知是谁把他拉到了一边,他定定的瞧着从井里捞出来的弟弟,弟弟已经浑身湿透了,双目紧闭,像是死了一样,死了……
谢嬷嬷紧紧搂住了胤,捂住他的眼睛,“四阿哥!四阿哥咱不看,六阿哥吉人自有天相,会……”六阿哥掉进去的时候,被两个兄弟偷偷甩开,又找过来的完颜嬷嬷就不顾自己不会水,拼命的往井边跑,跟着跳了下去,之后才是会水的小太监也下去了,把他捞了出来,可是人已经在水里泡了有一会儿了,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天爷啊!你怎么这么狠心,竟然让四阿哥和六阿哥遭这份罪,若是六阿哥真的没了,你让四阿哥怎么活!
两兄弟是在永和宫玩的,掉进去的是西北角的水井,本来那井是有井亭的,还盖了井盖,就怕整天在院子里撒欢似的玩的六阿哥掉进去,谁知道盖在井上的木板竟然松了,本来拉森六阿哥的四阿哥也不知为何松了手,让六阿哥掉了进去······
谢嬷嬷跪在地上闭着眼,心里明镜似的,这是有人要害六阿哥,顺带的让四阿哥和德妃娘娘结下死仇。
就在这个时候·仅仅穿着寝衣的德妃穿着袜子跑了过来,瞧见被放在地上的六阿哥,先是跪在地上听他胸口有没有气,然后竟像是疯了一样,解开六阿哥领子上的衣扣,单膝跪在地上,让膝盖顶着六阿哥的腰腹,拍六阿哥的背,六阿哥吐出了几口水来之后·又将六阿哥平放在地
弯腰听六阿哥有没有呼吸,又摸六阿哥的脖子,接着嘴对嘴往六阿哥嘴里吹气,吹完了气又双手有节奏的按压六阿哥的胸口,一边压一边数数,之后又开始吹气。
旁边的人想要拉起德妃,却被她制止,“谁敢碰我,立刻乱棍打死!”秀儿大声的喊道。
她拼命让自己冷静,回忆上一世学得急救知识·没关系,还有救……她按着胤祚的颈动脉,感觉到微弱的跳动之后,又开始吹气。
众人都向后退,宫女跟嬷嬷已经开始抹眼泪,德妃又将耳朵贴到了六阿哥的胸口上,喊了一声,“安静!”
这个时候六阿哥忽然浑身抽动了两下,开始咳嗽,德妃娘娘将他的脸扳了过来·让他吐到地上。
“叫太医!快去叫太医!”这个时候众人才反应了过来,六阿哥竟然活了!
秀儿只觉得浑身都虚脱了一样,抱着胤祚坐在地上·“没事,你没事就好……”她一边,一边脱六阿哥的衣裳。
这个时候还是见过的事情最多的全嬷嬷最冷静,“你!把衣服脱下来。”她指着站在一旁的一个身量颇高的太监道。
海棠也跪到了地上,帮着手抖得解不开六阿哥衣扣的德妃,把六阿哥身上的湿衣裳扒了下来,这个时候众人才开始像是活了一样,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又跑去请太医的·也有跑回永和宫前殿拿衣裳、被子的。
那太监二话没的就把外袍脱了,德妃将六阿哥脱得只剩下小裤衩·用那太监的衣裳把他包住了。
“海棠扶着我,我站不起来了……”
她伸出手·扶住她的却是章佳氏,章佳氏抱着个被子,盖在胤祚的身上,“德姐姐,六阿哥没事了……”
康熙从上书房一路跑到永和宫,看见的就是跪坐在地上起不来的德妃,跟抱在她怀里用太监的衣裳和被子包起来的胤祚。
他也觉得心上一松,晃了两晃差点摔倒,梁九功牢牢的扶住他,“皇上,六阿哥福大命大造化大,活了!”
秀儿紧紧握着躺在床上睡着的胤祚的手,片刻不敢离开他,全嬷嬷站在她身后,端着一碗碧梗米粥,“小主,您好歹吃点东西,六阿哥若是好了,您身子跨了可不成。”
“完颜嬷嬷呢?”
“捞出来了,已经……”
“厚葬,重赏她家里的人。”
“。”
“问清楚六阿哥是怎么落水了的吗?”宫里兴睡子午觉,这个点正是午睡的时候,胤和胤祚怎么就偷偷的从乾西五所跑到了永和宫呢?
“奴婢问过了,据是六阿哥上午上课的时候,不知道听谁永和宫的水井里有一只金龟,因此小主才平步青云逢凶化吉,六阿哥心里就记住这件事了,定要来看过究竟,偏一个人又不敢,缠磨着四阿哥答应了,趁着午睡的时候两人装睡着了,瞒过了嬷嬷,趁着看守的嬷嬷和宫女睡着了,一起溜了出去。”
“完颜嬷嬷本是去替六阿哥取衣裳了,回来的时候见两个阿哥都不见了,赶紧把人都叫了起来,那个时候被窝还是热的呢,她怕六阿哥是带着四阿哥来缠磨您了,一路往永和宫追了过来,谁知道您在午■完颜嬷嬷和谢嬷嬷就往后殿找,正好看见六阿哥爬上了胬,四阿哥站在一旁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握着井亭的栏杆,本来井台上有井盖,六阿哥只是想扒开个缝看一看,谁知道井盖······翻了······四阿哥受了惊吓松了手……”
秀儿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这事儿不是意外,是有人设计好的计谋,她是宫女子出身,主子午睡,哪个奴才敢睡着?那井盖怎么会松,两个阿哥怎么就溜了出来,还一路到了永和宫?永和宫的井盖是她亲自吩咐的,定要用过就严严的盖好·平日取水都是只有太监才能搬动的铜骨实木盖,怎么就这个时候坏了呢?
还有胤,他是个蔫淘的,被弟弟窜叨着一起调皮对了解他的人来一点都不出乎意料,但是胤那性子,轻易不会受惊吓撒手,定还有别的事。
总之设计这条毒计的人,一是要让她失了胤祚,二是要让她和胤心里有个死结·这辈子再难和好。
若非胤祚被她救了回来,她也不会能冷静的坐在这里想前因后果,怕是早就疯魔了一半了。
“额娘······”躺在床上的胤祚睁开了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一旁守着自己的额娘,“额娘我没调皮。”
“嗯,你没有。”秀儿摸着他的额头道,触手却是极烫,胤祚发烧了!“快让荣太医进来,六阿哥发热了。”
荣太医进来摸了摸胤祚的额头,又把了脉·“六阿哥一是着了凉,二是受了惊吓,发热本在意料之中,小主不必着急,奴才马上开方子。”
躺在床上的胤祚辩不清出了什么事,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火烧一样难受,“额娘……我热……”
“乖,热也不踢被子,额娘让他预备冰。”秀儿道,“去冰窖取冰去。”
荣太医这边刚下完方子·亲自抓了药,吩咐心腹的药童和宫女一起熬药,就见有人端着一碗碎冰进了永和宫抱厦。
他赶紧的跟了过去·却见德妃娘娘把一个枕头倒空了,将碎冰倒进了枕头里,拿针粗粗的缝了,又用布巾包了,让六阿哥枕上。
“小主……您这是……”
“他烧得厉害,之前又……我怕他伤了脑子。”如果是在现代,这个时候能照CT是最好的,受惊发烧不可怕‘万一要是吸入性肺炎·这在现代许是不要命的,在古代是真正要命的病。
荣太医已经听了德妃是怎么救了六阿哥的·对这个时候德妃让六阿哥枕冰,自然也是没话·只是提醒了一句,“小主还是多垫两层布,当心冻伤。”
“知道。”
康熙打发了朝臣和想要打探情形的亲贵,再次来到永和宫的时候,胤祚已经吃了药了,秀儿坐在床上,亲自绞布巾替他擦身降温。
康熙先了一句,“不必拘礼。”然后快步到了床边,摸了摸六阿哥的额头,还是有些烫手,他见六阿哥枕着个奇怪的枕头,伸手一摸是已经化了一半的冰水。
“这是……”
“他烧得太厉害了,妾怕他烧坏了脑子。”秀儿道,对于这个将儿子从她身边带走,却又不会保护的男人,她真有些无话可,却又不得不应付。
“要不要多找几个太医?”
秀儿摇了摇头,“荣太医自小照应着他,最可靠不过。”
“朕已经吩咐了,把胤祚身边的人通通看了起来······”康熙知道秀儿怪他,他也怪自己太粗心大意,竟然以为胤祚身边如铁桶一般,不会出事。
秀儿看了他一眼,没再话,两个人之间死一般的安静了起来。
胤祚到了第三天还是持续的发烧,喝了药之后稍稍的能退点热,但是一会儿又烧了起来,秀儿已经可以断定是肺炎了,这在现代只是几瓶抗生素的事,可在康熙朝到哪儿去找抗生素?若非她当年以公司里最“年轻力壮”的中层领导的身份,学过CPR和一些急救的知识,又因为自己的养父养母年老,为照顾他多少学了点医学知识,怕是一开始她都救不回胤祚,可是这个时候要怎么办····`·
荣太医也开始着急了,“小主……”
“您吧。”
“六阿哥这病……奴才怕是医不了了······”
“咱是多年的交情了,您救过乌布里的命,我也信您能救六阿哥的命,若是有什么虎狼之药,您就用吧,这个时候了,出事我也不怪您。”
“不是奴才想要临阵脱逃,这病若是奴才再看下去,怕是要耽搁了六阿哥的病情,奴才斗胆请小主容奴才荐上来一个人。
“什么人?”秀儿在冰水里泡着的心,开始有了些热气,荣太医这个人素来谨慎,他荐上来的人,多半真有些本事。
“是奴才的同乡名唤周良程,此时正在京中。”
“你带他来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