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思念的话,就来寻找吧……和泉最深处信太森林,葛之叶……”歌声飘扬,从远方飘到他心口。
——等等!你要去哪里!
黑发的女子在密林深处舞动,歌唱。那个单薄的身影,时而如同燕子在烟雨中嬉闹,时而又如同雄鹰在天空翱翔。俯身,侧身,每一寸的肌肤似都在用无声的歌诉说着千年的故事,举手,投足,衣袖翻飞如同漫天的云卷云舒。
——你……不要走!
如果思念的话,就来寻找吧……
——母亲!
他看见了,所以母亲就必须要离开?
“做噩梦了?”泾阳辞的声音打断了梦境,“在这里可不能轻易做梦,会被小鬼潜入内心的缝隙的哟。”
“不是噩梦。”唐宋靠在一棵树上。
“方便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梦吗?”唐宋感觉到火焰的温暖,但是却看不见半分火光。
“梦见了一只狐狸,白色的狐狸。”大部分的印象在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就被冲淡了,只记得自己好像跑了很久,看见了那一只狐狸。
“白狐吗?”泾阳辞笑了笑,“和泉最深处信太森林,葛之叶……”
“你!”那首歌,她在梦里面听过。
“小姑娘,你到底是谁呢?分瞳、回溯之梦,让人不得不怀疑——你是微生家族的余孽么?”
“余孽?”微生,不正是她在梦里遇见的那个人的姓氏么?
微生家,如果不是因为微生觉的存在,它也不会闻名。微生觉是历代阴阳师中最优秀,最杰出,最伟大的一个,他的能力远远超过任何一代,任何一个阴阳师。
他天生异瞳,能够看到所有的恶鬼怨灵。这一项能力受到了其他阴阳师家族的嫉恨,然而微生觉却踏平了所有的阻拦,一连收复十二高等式神。
之后,他遇见了两个女人。将军的女儿以及皇帝的妃子——百目鬼,九尾狐。
百目鬼被微生觉所杀,九尾狐却是化作了杀生石伺机报复。
之后,微生觉性情大变,他放开了百鬼夜行的封锁,使大量恶鬼进入人间。其他阴阳师联合讨伐,才将之镇压下去。
而微生家自然是收到了惩罚,所有人被剥夺了微生这个姓氏。微生觉与当时的另外一个天才阴阳师拼斗许久,两人同时消失。
自此,微生家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再也没有那样天才的阴阳师了。
“小姑娘,你能够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泾阳辞靠在她耳边。
“唐宋。”这个名字绝对是真的,那么多年了,所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白儿,这就是你说的非常美味的食物么?旁边有一个很讨厌的东西啊。”一个短发的少年突然出现,既然唐宋能够看见他,说明……又是一只妖怪。
“犬神。”泾阳辞捏住了袖子里的符咒,这犬神与白儿那种小鬼不同,是实打实的高等恶鬼。
“泾阳家的混蛋么?小爷可没有心情跟你打一架,把食物给我就好了。”犬神外表真的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头顶上还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怎么看怎么可爱,而不是可怕。
“食物?”这就很奇怪了,如果真的是微生家的人,各路恶鬼可能会憎恨,但是也不太可能把他们作为食物的。
犬神的身影突然消失,下一瞬间就跑到了唐宋身边:“果然……”他的眼睛发光,很久没有找到过这么珍贵的食物了。
泾阳辞的符咒被他轻易地洞穿,他直指唐宋。
——犬神。
就在要触及唐宋的前一瞬,他看见了那个男子。
——犬神。
许许多多年之前,他所见过的男人。那时候他还只是一只小小的狗妖,被阴阳师追杀,却遇上了男人。
“怎么了吗?”男人蹲下身抚摸着他的皮毛,“不用害怕。”明明感觉到这个男子与追杀他的人一样,有着令他恐惧的力量,他却莫名的想亲近男人。
男人救下了他,他想要报恩,愿意跟随在男人身边。那个男人身边却有另外一个式神的存在:“你太弱了,跟着主人,也只是累赘。”那是个非常高等的式神,不要说比起当初的自己,就算是现在,犬神也没有勇气去直面那个式神。
他独自修炼,知道成为了犬神,也有了白儿的跟随。却在那一天,听见木魅说起,那个男人的死讯。
“人类里最伟大的阴阳师,微生觉,死了。”
“嗷!”泾阳辞手上的火焰还没有碰到犬神,就看见他向后倒去。唐宋手上还有一把豆子。
“原来撒豆驱魔的说法是真的啊!”唐宋很惊讶。
——就算是撒豆驱魔也不是这样简单的。
泾阳辞观察者犬神,他并不像是被驱魔了,而是……进入了幻术。
——小姑娘,你会是,微生觉么?
此时此刻,另外一个地方,却有着另外一个泾阳辞。
“微生螭、不知火都找到了乔木。犬神、我、木魅发现了阿宋。”他依然是穿着一身西装,与房间里面古香古色的布置非常不搭,他的手上还是那本《百鬼夜行》。
“你自己?”画着白鹤的屏风后面有一道人影。
“啊哈,我自己呢!”
“你还是喜欢干这种无聊的事情。”那个人影似乎在摇头。
泾阳辞不屑地呲了一声:“你自己也不是……从微生觉消失后,就发誓再也不为任何人弹琴了啊,这有点像我看到的那个典故,‘伯牙绝琴’呢!”
“他走之后,世上无人懂我琴音。”
“我也不行?”
“你?什么时候你真正在我面前,也许我会为你弹一曲吧。”
“还是算了,我对这一类雅乐,实在是不感冒啊。”泾阳辞笑嘻嘻地站起了身子,“就像我对你这里的茶水也不感冒一样,真是……太难喝了。”
“……”屏风后面的人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微生觉,他真的会回来吗?”
——谁知道呢!
这样想着,泾阳辞边走边还是说:“当然。”
“不知火,你从来都没有臣服于主人过吧!”微生螭以及其他五个式神都拿出了武器。微生螭的武器是一柄尖锐的□□:“臣服于力量,却时时刻刻想着要如何反噬主人,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进入我们的界!”
“哧——微生螭啊,你还是这么幼稚。”不知火手上的火焰已经燃烧了半边天空,“如果主人真的反感我的做法的话,我怎么可能还会回来。”不知火与微生螭拼杀在了一起,火焰席卷,“你凭什么确定,这个没有半分力量的人,就是主人呢!”
“……”凭什么?微生螭也说不清楚,从主人消失之后,他们的契约就断掉了,但是前段时间,他以及其他的十一式神都感觉到了契约的重生。
所以他能够确定一定是主人回来,他也不可能会认错主人的气息。
两个人越拼越狠,直到乔木冲进了他们当中:“不要打了!”
她看着两人,明明火焰就在她身边,却也不避不让:“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主人,但是你们这么拼斗是毫无意义的。”
微生螭停下了,不知火翻动着火焰,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乔木许久,才收回了蔓延的火海。
“事实上,我也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于是去了异界。”不知火看着微生螭,“虽然被你抢先了。”
“但是,我并不确定,这个女孩就是主人。”不知火靠在乔木的耳边,“来证明给我看吧,你的能力。”
“滚开!”微生螭又拿着武器扑了上去。
“螭!”乔木喝住了他,抬起头正视着不知火的血色双瞳,“好,我证明。”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量,但是她感受到了来自微生螭和其他五个式神的信任和期盼。
“呵,口气挺大。”不知火划开了空间,“到这里。”
“不知火!”微生螭皱起眉头,“那里……”
“危险吗?这里,可是主人第一次遇见你和我的地方啊。”不知火笑容有几分怀念,“那时候他才十五岁吧。你难道说,现在你所认同的那个主人做不到吗?”
微生螭后退了几步。
“我们还有同伴,差不多都在那里。”十二式神有六个离开,包括不知火在内,“她能够找回两个,我就承认她。”
“阿宋,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泾阳辞一把将唐宋揽在了怀里,不再去看躺在地上的犬神,“走吧,这里不安全了。”但是唐宋却蹲了下来,伸出手戳了戳犬神的脸。
——她……是在关心我么?与当年的那人一模一样啊。
迷迷糊糊的犬神望着唐宋。
——还想吃我!遭报应了吧!
唐宋一边戳心里却还在笑。
——哼哼。她捏住了犬神的耳朵。
犬神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在他身后,一道空间悄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