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微生螭的说法,他来自一千多年前,是乔木的式神。
“式神?”这种说法明显在某些动漫或是电影里面听过,唐宋抚摸着自己的眼睛,明明其他的一切都看不见,却偏偏能看见式神这种东西呢。而且——哪怕闭上眼睛也能够看见。
“主人死后,时空的流转被打乱了,吾辈来此,是为接主人归界。”微生螭将手伸到乔木面前,那里有一个鲜红的符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血誓已定,请求主人接受。”
“这……”乔木很是混乱,“你的意识是我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的转世投胎?”
“并不是转世投胎,主人你就是他。”微生螭手上的符咒漂浮起来,转成一道光芒,“回去吧。”
“不!”乔木还没能接受,却被一只巨大的覆盖着白色毛发的大手拉了进去。
“南瓜!”唐宋看不见乔木,但她能够看见那个漩涡,微生螭也紧随着消失,唐宋扑了过去,漩涡已经缩小了许多,容不下一个人。
——等等!
她没有看见,身后床上的那本《百鬼夜行》封面上的四个字突然亮了起来,幽绿色的光芒。四个字渐渐扭曲,变成了与微生螭展现出来的那个符咒很相似的图案。随着幽绿色光芒的出现,本就要消失的漩涡通道又张开了一瞬间,将唐宋吞了进去。
“呵。”几秒之后,漩涡完全消失,一个男人从窗口饭了进来,他黑色的长发被风吹动,长长的刘海在他鲜红的眼瞳前飞舞。“迟了一步么?”刚刚他明明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
“难道,又是被微生螭那个混蛋抢先了一步?”
“啧啧,真是一个两个的都来了。”唐宋家楼下,泾阳辞手里拿着那本《百鬼夜行》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回去呢。”
察觉到什么气息的男人从窗口看下去,楼下却一个人都没有。“错觉?”他摇了摇头,“刚才好像感觉到了辞的气息啊。”
“哈怎么可能,辞那个古板的家伙,怎么可能到这里来。”男人闻了闻,“微生螭的臭味,嘁。”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呢。”一个冰凉而柔软的事物贴在了唐宋的脸颊上,“唔,好想吃啊。”
“可是,我自己吃掉的话,大人会怪罪的吧。”那是个孩子的声音却是说不出来的诡异。
唐宋不用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他。一个白发的童子,肤色惨白,血色不多,细长双眼中瞳色浓郁熠熠生辉,长发柔软如雪,还是年幼样貌已有了勾人心魄的能力。不似凡人——或者说根本就不是。
“可是忍不住啊,就咬一口好了,就一口。”
“靠!”唐宋一巴掌挥了过去。
“还活着吗?看得见我吗?啊啊,犬神大人一定很喜欢这样的食物呢!”那孩子避也不避,巴掌只是从他的身体里面穿过。
“你是谁?”唐宋后退几步,在她眼睛里面,除了这个孩子,其他地方都只是黑暗而已。
“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可不可以……让我咬一口啊!”那个孩子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像她扑了上来。
唐宋转身就跑,但是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跌跌撞撞前进,反而是那个孩子用一种猫捉老鼠的态度戏耍着她。“嘻嘻,姐姐,此路不通哟。”他飘在唐宋的前方。
唐宋换了一个方向,却直直地撞在了……树上。
——但为什么是软的?
她抬起头,看见了那个绿色长发的少年。“你是,新的祭品吗?”唐宋整个人都在少年的怀里,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热气。
“木魅,你是要抢犬神的猎物吗?”那个白发童子还在那里。
“犬神?让他自己来说还差不多,你这个小鬼有什么能力多嘴?”
——木魅?犬神?
唐宋回忆起,这些好像都是百鬼夜行中出现了的……妖怪啊。
——木魅,又称树魅,指有灵魂居住的树。外表与普通的大树差不多,不过,据说如果打算把这棵树推倒或是弄伤的话,那个人乃至全村的人都会遭遇很大的灾难。
——将狗头祭祀一番,再丢到海中的岩石上及其他远处,那个狗的死魂就要作祟,就可以被作为犬神,白儿是服侍犬神外貌像儿童的妖怪,据说是那些被狗咬死的孩子的灵魂。
“你!”白儿的妖力自然是远远不如木魅的,但是这个猎物的气味太好闻,他根本不想放弃。
木魅一眼瞟过去。
“好,我记住了!”白儿的身体裂成了几片白光,瞬间消失。
木魅低下头,用嘴唇在唐宋的头顶摩擦:“现在,我可以享受我的祭品了。”
——去你的!我才不是什么祭品!
唐宋奋力挣扎,但是妖力的压制让她没有任何办法。
木魅咬上了她的肩膀。
血溢出来。
“啊——!”木魅突然发出了惨烈的叫声,唐宋赶忙脱离他的控制。
背后传来念咒的声音,木魅在咒声里抽动着身体,最终化为了一棵树。
“泾阳老师!”虽然看不见他,但是唐宋绝对能够辨认出来这个声音。
泾阳辞穿着繁复的礼服。衣裳上都绣着简朴古老的花纹,飞鸟走兽,层层叠叠,仔细去看会觉得眼花缭乱,但不盯着看又不显突兀。他胸前挂了一串又一串的五彩绳,手腕上,手臂上都带着美丽但沉重的祭祀饰物。
唐宋看不见泾阳辞,却能够看见他衣服上流转的花纹:“老师?”是老师吗?
“你如何知道咱家的姓氏?”是他的声音,但是语气却是陌生的。
“小姑娘,你是哪个村子里的,怎么敢在逢魔时到山上来?”
泾阳辞很是惊讶地看着那个小姑娘,她的眼睛明显是看不见的,可是……她却能够看见“那些东西”。甚至那些鬼怪也对她很感兴趣。
——分瞳?那不应该是传说中微生家的能力么?
——早已经消失了的微生家。
“小姑娘,这里很危险,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呢?”如果真的是微生家,那就好玩了啊。
大概只是声音相近的人吧,唐宋也了解过来,这个人并不是老师。但是他也是姓泾阳的,这难道是巧合?
“好。”不管怎么样,她才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鬼地方呢!
“主人,您醒了?”微生螭坐在乔木身边,一直一直凝视着她。“这里?”乔木猛地坐起来。
“主人不要激动。”微生螭拿来靠背放在乔木身后,“这里是您的界。”
“我要回家!如果你说我是你的主人的话,那么我命令你,送我回家!”乔木扯住微生螭的右手。
“这里就是您的家。”微生螭哪怕是最清淡的笑容也会显得格外魅惑,“吾等同伴,都一直在期待主人您的归来。”随着他这句话音落下,房间中突然出现了另外五个身影。
“我们半月六式神,已经等待了太久。”
“恭迎主人归来。”微生螭开口。
“恭迎主人归来。”六式神一同开口。
“恭迎主人归来!”整个界中所有的式神都朝着这个方向跪拜了下来。
——根本就没有办法逃避啊。
乔木连理由的找不到,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杀死,就算是想要吃自己,也完全用不着这样做啊。
何况,乔木的内心深处的的确确是有归属感的。
比那个家,更有家的感觉。
“好……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我留下来干什么,但是我可以留下来。”微生螭还没有来得及绽开笑容,乔木又继续说,“事情做完之后,我要回去。”
“是,主人。”微生螭将乔木的手放在唇边,虔诚地亲吻。
——主人,您不会回去的。
“那现在,主人,请让我为您介绍属于您的一切吧。”微生螭的声音充满了骄傲,“您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阴阳师,而吾等都是以灵魂向您示忠的式神,您所有的命令,都是吾等的使命。我的姓氏,便是主人您赐给我的。”
“而您的名字——微生觉。”
——微生觉!这个名字让乔木的内心颤动。
“可惜,您的十二式神,有一半已经消失不见,但吾等一直在此处守候您的重归。期待您带领吾等再次走上世界的尽头。”微生螭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痴迷。
——我等待了那么久,您终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这一次,我不会让您被任何人伤害了。
——那些臭虫,我会为您一一碾杀。
界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红瞳黑发的男子手持火焰悬在那儿:“微生螭,那个人回来了?”
“不知火。”微生螭挡在乔木的身前,“你这个背叛了主人的混蛋,来干什么?”獠牙已经露了出来。
“背叛?微生螭你真是可笑。你还真把你身后的小丫头片子当成主人了?”不知火笑着,“没有任何力量的人,怎么配当上我们的主人!”
——作为高等式神的他们,在原有契约者丧失力量的时候,完全可以反噬。只有微生螭这样的傻子,才会屈从于一个所谓的“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