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孙女,看来那臭小子命还是挺硬的!”
广场边上,酒楼客房朝向法场的窗户旁,黄思邈一手拉住本准备跃出窗外的黄雪,意味深长地笑道……
“嘿嘿,乖徒儿人缘不错吗!”
飞檐上,本已打算纵身跃出的周永,目光掠过酒楼客房,眯成一条细缝的双眼淡淡一笑……
法场,已然乱成一团!
看热闹的平头百姓们,早已惊恐四散逃开。数不清的各色乞丐无视面前刀矛丛林,怪叫着冲撞甲士人墙。一名名各色衣着的壮汉,面色冷峻地将短刀刺向正被乞丐们纠缠住红巾甲士。
怒吼、喊杀、惨号,如战鼓轰鸣,直上云霄!
断头台上,两名甲士挥舞着雪亮战刀扑向兀自低头跪着的袁毅。
噗哧!
一支疾射而来的短弩,精准贯穿一名甲士脖颈要害,鲜血狂喷四溅。另一名甲士悚然心惊,尚未回神,一条被生生挣断的麻绳狠狠甩中脸颊,虎爪铁拳紧随而来,咚地重重击中那甲士胸口要害。
铁塔般身躯轰然砸在木制断头台上,雪亮战刀刚要坠地,便被一只大手急抓而起。
唰唰!
两刀逼退另一侧本来的红巾甲士,袁毅目光匆匆一扫,身后监斩台上竟是空无一人。
“袁兄弟小心!”
一声怒吼,一道身影雄鹰展翅跃上断头台,牛皮战靴狠狠踹中欲图偷袭袁毅的那名刽子手。
“毛大哥,你怎么来了?”
虽然早已认出毛贵,袁毅依旧惊喜莫名。
“少废话,快走!”
不由分说地把袁毅推向台下接应部众,毛贵转身扑向紧跟而来的红巾甲士,战刀上下飞卷,两名甲士哀嚎着滚倒在地。
呜呜……
城头一阵凄厉短号急鸣,通向广场的几条主道上,应声传来连串滚雷。
“快,南门!”
一声大吼,几名战狼营精锐裹着袁毅,接连撞开几名拦路红巾甲士,径直朝南门瓮城直冲而去。
跟随毛贵入城的,皆是战狼营百里挑一的精锐百战之士。负责守卫法场的红巾甲士们,虽然人数众多,却也经不起这些生猛勇士的冲击。再加上多达数百之众,人手只一支打狗棒的乞丐们奋力阻拦,不到片刻,战狼营猛士们便脱离法场,边打边往南门撤去。
南门内外两座城门处,各有数名战狼营乔装猛士与守卫们杀成一团。
汹涌人浪冲来,原本就力有不逮的守门甲士们顿时惊恐四散。袁毅等人就势冲破瓮城城门,直奔一片血泊的外城而去。
一声古怪戾音冲天而起,正与法场守卫甲士们纠缠在一起的乞丐们顿时高喊着“官兵杀人啦”,纷纷四散逃窜进一条条小巷。
面色阴沉的李根平从法场角落阴影里转身而出,望着杀声震天的南门,摆手阻止那名试图下令追击的百夫长。
“让他们去吧……”
一丝诡异的冷笑,浮现在那张鼠脸之上……
意料中的惨烈拼杀并没有出现,除了七八名部下轻伤,毛贵等人竟是轻而易举地冲出南门。
回头看了一眼,诡异死寂的南门城头,紧皱眉头的毛贵心头掠过一丝不安预感。
“毛大哥,怎么不走了?”
见毛贵停下脚步,袁毅愕然地顺着他的目光朝城头望去。
除了迎风招展的红巾大纛旗,偌大城头竟像是空无一人般死寂。
“有些不对劲!”毛贵皱眉摇头。
“大哥,快走吧!城里的追兵马上杀出来了!”
听着门洞里隐隐传出的喊杀声,部下焦急催促。
“走!”
强忍心头疑惑,毛贵大手一挥,领着众人匆匆钻进道旁密林。
穿过密林,翻过一道缓坡,远处战狼营驻地迎风摇曳战旗依稀可见。
脚下略一停顿,一声低哨从毛贵口中飞出,坡下山谷应声响起沉闷滚雷,一票藏青色铁甲飞骑转瞬而至。
“自己人!”
抬手摁住袁毅手中带血战刀,毛贵神秘一笑,转身大步迎上那支元兵铁骑。
“大哥!袁兄弟!”
领兵“元将”匆匆滚鞍下马,赫然正是一脸欣喜的续继祖,身后那些元兵自然便是乔装的战狼营兵士。
“此地不宜久留,快带袁兄弟入营!”
毛贵回头凝神倾听城门方向动静,沉声吩咐道。
“好!大哥你们先走,我带人断后!”
一扯脖颈处的黑巾蒙住大脸,续继祖翻身上马,领着“元兵”铁骑让过毛贵等人,头也不回地钻入山坡密林。
“走!”
望着一道道钻入密林的铁骑身影,毛贵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终究只是淡淡一字,便领着众人大步朝战狼营驻地飞奔而去。
一入大营,毛贵心里悬着的石头大半落地,吩咐部下带袁毅去换身衣甲后,便独自匆匆登上一座瞭望哨塔。
远处,原本号角急鸣的城门,不知为何却骤然沉寂下来,连一个追兵的影子都未曾出现,续继祖等人设伏的山坡亦是一片死寂。
静!
令人窒息的死静!
“大哥不好了!出事了!”
紧皱眉头的毛贵,心头不安正越来越强烈,脚下忽地传来一声惶急呼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匆匆跳下哨塔,毛贵一把拽起满头大汗撞过来的部下,沉声质问道。
“不、不见了!”
“谁不见了?说清楚!”
心头焦急的毛贵罕见声色俱厉。
“中、中军大帐……”
部下抬手指着远处竖着大纛旗的中军大帐,一语未了,毛贵便急匆匆飞奔离去。
中军大帐内,本应醉倒一片的彭家军孙家军部将们,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横七竖八歪倒在地的战狼营护卫甲士。
“快!让续将军马上撤回来!”
冷汗,霎那间浸透背上衣甲,不及多想,毛贵断然下令。
呜呜……
话音未落,帐外远处彭家军孙家军营地,忽地号角战鼓急促齐鸣,成片滚雷似是突兀从地底冒出一般,从四面八方朝战狼营骤然压来!
心头一沉,转身推开兀自愣怔的部下,毛贵三步并作两步跃上中军大帐旁的云车。
举目四望,毛贵的心顿时沉入无底冰冷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