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安抚的声音,像是冰冷寒冬里骤然捧上的一簇热流,顿时让她激动到落下泪来,揪紧他的衫衬,小声呜咽,“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相信我。”
夜司墨面色深沉,眼眸深邃如海,暗含一丝冷光,低头,轻轻吻过她被汗湿的头发,低声道:“我相信你,就算全世界都反对,我也会相信你。”
——
夏暖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和夜司墨坐在一片山坡上,山上开满了漫山遍野的野雏菊,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英俊温和,透着一股干净明朗的味道。
她凑上去,将一支山花别在他的耳朵上,他佯装恼怒,却趁机抓住她将她按在地上,挠她的痒痒,她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笑声被风送走,像是风铃般清脆悦耳,弥漫着一股甜甜的幸福。
睁开眼时,房间里并没有阳光,只有一盏灯亮在角落里。
夜司墨靠着床头,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面容冷峻,眉眼凌厉,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操作着什么。
夏暖暖闭了闭眼,心知刚才是梦,而面前所看到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夜司墨。”她轻轻出声,声音有些哑。
夜司墨的手臂一僵,随即,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双黑眸深邃幽沉,薄唇抿得很紧,泄露出他心底的紧张。
夏暖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夜司墨没有说话,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她。
夏暖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脏了吗?”
说着,她就要转身去照镜子,然而身子刚动,就被男人一把捞了回来,将她紧紧地锁在自己怀里。
他的力道很大,锁得她有些窒息,然而男人紧张到微微发抖的手臂还是让她将生理上的抗拒压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问道:“你怎么了?”
夜司墨将她的身体禁锢在自己怀里,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没什么。”
那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的声音有些哑,有些后怕。
夏暖暖心弦一颤。
微微睑了睑眸,轻声道:“我昏过去了吗?”
“没有,你太累了,睡着了而已。”
夜司墨松开她,捧着她的脸,紧盯着她的面孔,略微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半响,笃定地道:“以后再也不治了,你就是夏暖暖,我相信你。”
夏暖暖一震。
她在梦里隐约听到了这句话,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却没料到竟是真的。
“你是真的相信?还是为了不刺激我而故意哄我?”
夜司墨绷紧唇角。
他的眼眸极深,深到像是要将她吸进去,夏暖暖知道他在想什么,目光微微一暗,抿紧唇角。
“对不起。”
她突然而来的道歉,让夜司墨震了震。
就见她低垂着眸继续说道:“是我让你为难了,夜司墨,你先别急着下任何定论好吗?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向你证明,我没有对你撒谎,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夜司墨静静地看着她,女孩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到能让他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她的这神情很严重,很虔诚,望着他的时候,透着一股淡淡地恳求。
夜司墨动了动嘴唇。
但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她是如此聪慧,聪慧到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艰难,也是如此倔强,倔强到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那个病,真的这么可怕么?
可怕到即便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依旧能让她固执地认为自己的认知是正确的。
以前他从未接触过这类病症,直到知道她有可能有这种病,后来他派人去查,发现属实后,便查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资料。
他知道,得这种病的人,会抱着一个或多个荒诞的妄想,却不存在任何其它精神病症状,也就是说,她表面看上去会和一个正常人一样,如果不了解的人,甚至看不出来她有病。
但就是在对于那个她坚持抱有的妄想上,她会一直很坚定的认定它,无论多少证据摆在她面前,她都不会相信,除非有一天她自己放弃了这个妄想,否则没有人能改变她的想法。甚至,有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妄想而已,她不仅想让别人相信,其实连自己也催眠了,她会很坚定的认为那个妄想是实际存在的,再加上她有间歇性失忆,会选择性的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
住的事忘记,然后再通过妄想,给自己强加入一些自己希望有的记忆。
所以,她才会那么理直气壮,一二再再二三的向所有人宣布,她才是夏暖暖。
因为,她是真的认为自己是夏暖暖,她是真的认为自己没有向他撒谎,她靠着自己的选择性失忆,忘记了自己是夏立春,只认为自己是夏暖暖。
夜司墨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反驳她或是认可她,只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低低嗯了一声。
一楼的房间里,aaron还在很努力的向秦管家等人解释,自己的治疗方式没有问题,是夜司墨太紧张了,生怕病人受到一丝伤害,半路将他的治疗打断,所以现在才会这样。
而且还放言,这次一间断,以后病人的病情恐怕会更严重,长此以往,病人会陷入一种假象的固定的自我认知,对她的精神状况很不利。
夜司墨下来的时候,正好听到aaron的话,面上的表情冷了一下。
秦管家一看到他,连忙倾身上前,“少爷。”
夜司黑淡淡扫了眼aaron,沉声道:“aaron医生,麻烦你了,不过我想以后她不需要治疗了。”
“夜先生,我知道您很心疼她,但是您这样做对她的病情很不利,虽然现在看似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但实际上她的妄想症只会越来越严重。”
“那又如何?”夜司墨冷淡出声,“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给她摘下来!别说只是一个身份。”
aaron医生一滞。“夜先生,倘若如此发展下去,以后即便想治,也会非常困难,因为她潜意识里的自我认知会很抗拒这种治疗,到时候恐怕想治都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