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后大典上,要不要去看看她?”
闻声,景天涯动了动嘴皮,想说些什么却又只是默默地闭上了唇。
看她?
他怕看到她之后,看到她过的很好,他心里更难过。
他一度以为暮温笙娶她不过就是利用她,可是现在自传言听起发现他们倒是真真恩爱,而他,却是一个局外人了。
他去看她,又能怎样?
看到她过的更好他心更疼吗?
“景天涯,你现在愈来愈没勇气了。”
“在她的事上我一向没勇气。”
景天涯毫不避讳的承认,司徒楚则是有些愤慨的瞪了他一眼:“那你这样又如何算是一个男人?三年的时间,避而不见,你当真以为,如此,便可万事大吉?就算你不来找她,怕是她也会来找你。六变猫妖,性温却狡诈,睚眦必报。白若衣的事情,你觉得,你不会与她正面交锋吗?只是我希望在那个时候,你能听从你自己心里的声音,到底,是护着白若衣,还是她。”
景天涯眉头皱紧。
司徒楚的话说的当真不错。
如今安馨桃修炼为九重魔,怕是月圆之夜一出关,便会自幽冥界杀出来直指景南,第一个下手的便是白若衣。她这妖的个性便是这样,睚眦必报。
而他……
这一次,当真还要再伤她的心?
景天涯犹豫不决。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一个是我妹妹一个又是……”
“白若衣,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单纯。”司徒楚冷冷的撩唇笑了笑,那眼中溢满的,全是嘲讽,景天涯看到,觉得奇怪,于是便问:“你何以这么说?”
“大概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是你不知罢了。”
“若衣她怎么了?”
“你该自己去问她。”
司徒楚挥挥袖子,自己并不想答这个话题。
毕竟,什么答案都由别人告诉,未免也太没有真实感了。
而且,他说的,景天涯未必就信。
他一直在被白若衣楚楚可怜的假象所蒙蔽,他该知道真相该知道他一直觉得很孱弱的女孩子究竟是怎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神仙。
司徒楚离开了。
景天涯看着他施施然离去的背影,沉默良久。
为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对他说这种话?
对于白若衣似乎总是意有所指。
他不相信,可是他们的那些话,却又不得不让他相信。
于是他很迷茫。
到底若衣,怎么他们了?
景天涯很是讶异。
他抬头,瞧了一眼白若衣的房间,见房间内还亮着烛火,于是,景天涯想了想,便去寻她。
或许,有些事,是该问清楚的好,稀里糊涂的,总不是一个事。
魔情宫。
月圆之夜即将来临,整个魔情宫都是欢天喜地。
这种欢天喜地,比之前安馨桃与暮温笙成婚时还要热烈。
因为大家都知,安馨桃即将修炼成九重魔,由魔后与魔尊带领大家横扫三界踏平天庭。
这三年,因着安馨桃的关系,天庭上排了不少天兵天将来攻打魔情宫,却总是每次都败北而归,如今他们终于可以反击了,大家怎的能不欢呼能不高兴?
黑漆漆的洞内,伸手不见十指,只是隐隐的可以看出一些轮廓。洞的中央是一个琉璃台,全体很是通透耐看,但是下方却好似铺了一层薄薄的冰一样,虽薄,可是稍稍一靠近,便让人觉得寒冷极其。
这是琉璃台,下面所铺展的乃是千年玄冰,这种寒气如若普通的人或者妖稍稍一靠近便会被冻成冰块。
而这其实也并不算是稀奇,最稀奇的是这偌大的洞内除了这琉璃台下的冰块,四周竟冒着热气。
滚滚而来的热气似是温泉内的气息却是比温泉时还要更热烈,不出半个时辰便足以令人生出一身的大汗。
这个地方,俗称冰火两重天。
是暮温笙专门为安馨桃所选的极佳修炼之地。
扣扣。
洞门开启,由着外界的一束阳光伴着开门的动作折射进来,使得原本黑暗的洞内忽然来了一丝光亮,正襟危坐在琉璃台上的安馨桃很不适应,她睁开眼,正好看到提着东西进来的暮温笙。
安馨桃却只是抬眉看了他一眼,便又闭上眸重新修炼去了。
似乎他的出现,毫不意外。
暮温笙笑。
“三年的时间都坐在这里,要不是我每日与你送吃的,你怕是早饿死了,你怎的对我就是这个态度?”
“月圆之夜在即,我即将度魔劫,如若不加紧修炼,到时候碍不过去,该如何是好?”
甜甜的女音,却是妖娆又冷淡的。
暮温笙啧啧叹了几声:“我都将我的修为度了不少给你,你怎的还可说这种丧士气的话?”
“那是你自愿的,我又没逼你?”
“诶,这么说我倒是自作多情了。”
安馨桃默了一会儿,仿若思考,然后才道:“唔,的确可以这么说。”
“我的魔后,真是没良心。我本是寻了几道上好的灵魂送与你,却不想你竟对我这般冷漠,看来当真是我的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了。”
暮温笙说着转身便欲走,只是他还没走几步,一束白绫却骤然拦住了他的去路,暮温笙垂头看着这拦住他的白绫,呵呵笑了一声,然后转过来,“怎么,又不肯让我走了?”
“你怎么又送灵魂来?我不是说过,我不要吃这些吗?”
安馨桃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只是那许久不曾出现过情绪的眼眸如今却多了几分的恶心。
几乎每隔三个月的时光暮温笙便会送一次灵魂过来。
这灵魂的食用虽是上好她却还总是觉得恶心巴拉。
第一次暮温笙骗她那不过是零食罢了,可是她吃下去之后才觉得不对劲,只是想吐却是吐不出的了。
眼瞅着她一副吞了苍蝇的样子,他却笑的很开怀,为此,安馨桃生气,与他整整一月都不曾说话。
他却总是这样,拿着灵魂来寻她。
“你不吃?那你的身体当真以为挨得住?魔劫虽听起来没有天劫可怕,但是却比天劫还要可怕,万一你走火入魔,六亲不认,说不定将我整个幽冥界都屠的干干净净,我可不能冒这个险。”
暮温笙将手中的食盒放到地下:“这里面是一书生的魂,很是干净。你放心,不是我取他性命,是他自然死亡,我不过是盗了他的一缕魂罢了,他还剩下二魂七魄,你又何必较真?”
“你说的当真?”
安馨桃不信任的看着他,总觉得,他这个人,没那么善良。
“当然当真。你以为我犯得着为这点小事绞尽脑汁的来骗你吗?你爱吃不吃罢了。”
暮温笙一挥儿袖子,板起脸生气了。
安馨桃看他半晌,见他依旧闷着一张脸,才发现他果然是生气了,安馨桃撇嘴,自琉璃台上翩然然的走下来,直到来到他的跟前,看着他那张跟黑炭一样的笑,咯吱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已许久没这样开怀的笑过,一时间笑颜倒是让暮温笙失了魂。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又何必那样的较真?还说我事事都较真,我可你亦是如此。唔,不过魂魄这个东西,我大抵还是吃不习惯的,你送了这一次之后,以后便不要再送了吧。”
他好久没说话,只是茫然的看着她的笑颜,发呆。
安馨桃看他不语,又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觉得奇怪,于是她用法术在他的手上拧了一下,他如梦初醒,却忙捂住被拧痛的手:“你做什么?”
“谁叫你发呆的?我如若不拧你,你怎的反应过来?”
“我只是许久没有看过你笑了。”
“……”
安馨桃默。
原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他的嘴巴里说出来却平白的多了几丝伤感的味道,安馨桃咬咬唇。
有很久吗?她很久没有笑过了吗?
她自己却都没有发现。
“哪有那么久?或许是入了魔的关系罢,我不爱笑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
安馨桃拉了拉自己的脸,然后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却是看到了暮温笙皱眉,或许是她自己都觉得很是虚假吧。
“不必勉强。”
安馨桃放下拉着脸的手,却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不笑很丑吗?”
“不是,只是你笑起来更漂亮。”
“……”
安馨桃无语仰头。
他还真的是不会安慰人,每次都是实话实说。当真是把她最后一点念想都破灭了。
“我觉得你这个嘴巴,以后还是少说话的好。不然人家正兴高采烈呢,你一说话,人家的好心情却全没了。”
他闻声,表现出一副很诧异的样子,用手摸了摸嘴巴,然后眼睛也跟着笑弯了起来,像是月牙的形状,安馨桃甚少看到他这样没有丝毫邪气的笑,安馨桃拍手:“你还说我很少笑,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也很少出现过。”
“咦?我刚什么样子?”
暮温笙摸了摸他自己的脸,一副很是好奇的模样看着安馨桃。安馨桃偏头瞧着他,半天才从嘴巴里挤出一句话:“像是皇甫柔还没离开前的样子。”
空气似乎一瞬间便稀薄下来。
无需任何的缓冲过程也无需任何人的调节,只是一句话便足以冷场,原本暮温笙还是一副揶揄的嘴脸转瞬间便就冷了下来,与之前安馨桃所见到的暮温笙几乎无疑,安馨桃也不惧,毕竟三年的时光她都在幽冥界度过,对于暮温笙,她已没有当初的那样怕或者是那样的恨了,只是,对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个结。